布莊老板也是個人精,此刻也不揪著沈若說話,就看向二狗。將他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視線在他背著的書包背帶上停了許久。
“這就是你家的孩子啊,瞧著可真機靈。要是能去學堂上個幾年,想必未來定能有一番作為啊。”他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說道。
沈若挑了下眉,這是想從二狗身上突破?
“許老板,你有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的。”
沈若先前便聽人說過這布莊的老板姓許,脾氣不太好,以前砸了彆人的攤子不止一次,之後便導致他們店門前這個攤總租不出去。
但因著他家和承包儲水街的又有親戚關係,所以也就沒有多管,先前空著便空著了也圖個讓布莊門前的清淨。
不過此刻,瞧著他笑眯眯的模樣,幾乎看不見瞳仁,沈若便想到了一個詞語——“笑麵虎”。
許老板哈哈一笑,道:“都是敞亮人,那我可就直說了。我家這布莊裡頭賣的除了布料外,還有成衣,但是大家覺得成衣昂貴,都隻扯布回去做。我便想著再做些其他的,能放在布莊中售賣。”
“我覺得那‘書包’就不錯,隻要你們願意將書包的做法賣給我,我可以供你家的孩子一路考上童生。”
考童生也不是個簡單的事兒,要是一年考不上那就再給一年的學費,那要是拖拖拉拉個幾年,費用可就更高了。他承諾的不是銀錢,而是用銀錢堆砌起來的一個“童生”功名。
一般人肯定動心,農家人裡頭誰家不想出一個讀書人呢?畢竟沒人不想家裡小的去讀書,但為什麼不去還不是因為很難供得起,要供一個讀書人就能傾注舉家之力。可要是有富人腦子抽風了願意供窮人家的孩子讀書,還保證說要供出來,那自然是極誘惑的一個承諾了。
但沈若不是一般人。
他家二狗本就聰明,要考童生還不容易麼?他身邊就有個九歲考上童生的人,帶一帶二狗必然能考上。以前沈若就說要送二狗去鎮上學堂念書,之前是為了讓二狗能進去學習,現在的想法就是送二狗進去學點知識、交些同齡的朋友。壓力也不用太大了,畢竟回到家了也有人能幫著鞏固,甚至還能學到前麵去。
這許老板似乎篤定沈若他們會答應,這會兒雙手背在身後,挺著肚子眯眼等待回應。臉上掛著的是誌在必得的笑容。
沈若道:“許老板,你若是要書包,我們‘珍寶居’過兩日便開業,離得這麼近過來買也方便。”
笑話,書包可是沈若小攤上的“火爆產品”要是被布莊壟斷了,那他的小攤還賣啥?而且這許老板的意思是將做法交給他,也就是說,隻要賣給他了,那沈若也不能再繼續做出來賣了。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沈若都想給他鼓鼓掌。
在儲水街上仿製的醜書包都能賣半貫錢,還有不少人買,明眼人都知道這是門好的營生。果然是無奸不商,拿讓他家裡的孩子考上“童生”來換這“書包”,可真刑。
許老板皺了下眉,他差點維持不了笑容:“你這小哥兒是在開玩笑吧,那書包你哪怕賣上幾年也不一定有我給孩子供讀書的錢多啊。這樣,我家裡有請先生,就讓你家孩子跟我兒一塊兒念,那可是丙申年秀才!”
大儒很少會給商賈之家的孩子上課,哪怕沈若是個現代人也知道的事兒,這許老板就是覺得他們鄉下人對這些不清楚呢。
他兒子站在後頭一聽這話站不住了,指著二狗道:“誰要跟小屁孩一塊兒念書!”
二狗也生氣了,鼓著腮幫子喊:“我不是小屁孩!”
沈若拉過二狗安撫,他道:“許老板,你不用再說了。這書包的做法是不可能賣給你的,我家的孩子家裡自然會供,就不勞你費心了。”
“還有,你恐怕還不知道,”沈若說完伸手挽住顧允的手臂,衝許老板露齒一笑:“特彆巧,我未婚夫也是丙申年秀才,唔,還是……那叫什麼來著?”
“哦對,案首!”沈若大聲笑著故意道。
他知道顧允隻要上鎮上來就會隨身帶著證明秀才身份的木牌,這會兒話放出去了立刻推推顧允的手臂,還帶著點兒催促的意思,示意他快點把木牌子拿出來裝逼!
沈若心想:必須要讓這個許老板尷尬才行!真是多大的臉啊,要買走彆人開攤立命的“本錢”?!
顧允眼神複雜,哭笑不得地微搖了搖頭,他這木牌很少刻意拿出來給人看,先前便是去官府時候才會掛在腰帶上,其他的時候他都低調極了將之收好。
他帶著也隻是以備不時之需。
但那些“不時之需”當中絕對不包括現在。
顧允寵溺地看了沈若的側臉一眼,骨節分明的手從懷中拿出那塊刻著身份的木牌,緩緩舉起到那許老板能瞧見的高度。
木牌上有著官府的印刻,上頭寫著籍貫、姓名,以及那行用朱砂描過的字“丙申年秀才第一名”。
後麵還墜了兩個小字——“案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