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就會在她指定的位置坐下。
三月後,十六夜提心吊膽,卻未見西國派什麼人來。
初桃在玩犬夜叉,這個月份的半妖小狗已經知事,變的纏人,開始不停搗亂了。
會咬著她的手指磨牙,會舔舔她的手,糊一手口水。
見犬夜叉從簷廊處爬過來,她才對十六夜說:“她們不會來了。”
“在西國妖怪帶走鬥牙王的遺骸時,這件事就已經結束了。畢竟如今當政的是她啊。”
“……誒?”
“換句話說,就是西國大妖與生俱來的傲慢,不屑於與人類計較。這件事清清楚楚,沒有人類從中作梗陷害,能殺死鬥牙王的隻有他自己,死在人類所在之處也是他自己實力不濟而已。”
十六夜喃喃說:“原來如此。”
她靜默一會兒,方才問:“您認識……她?”
十六夜忐忑地問起那一位——她事後才知道是鬥牙王正妻的女性。
她眼神閃躲,卻隻是因為這層身份帶來的尷尬,更多的是好奇和歆羨。
如今她隻負責部分城內事務,就已忙的昏頭昏腦,那個人……卻能夠在國主死亡後迅速處理好國內之事,穩住民心,又大度包容不計較這座小城,是令人信服的當政女性,多麼、多麼優秀啊。
初桃點頭:“曾有過一麵之緣。”
她露出一點笑意:“你也要成為這麼優秀的女性哦。”
“……是!”
十六夜堅定應聲,注視的卻是此刻的初桃。
六月後,十六夜變得沉穩內斂,已初具為君者的氣勢,在民間的風評逐漸變好。
今日,她在去巡視的路上,被一個小孩子送上一束新鮮的桃枝,花枝上點綴著朵朵桃花。十六夜滿臉通紅地接過,第一時間轉道將它送給初桃。
初桃在玩犬夜叉,她走出來時,犬夜叉咬著她的袖口懸掛了一路,看見母親高興地鬆了口,噗通一下掉到地上,懵住了。
十六夜有些尷尬,這孩子喜愛初桃,又有妖力,總是趁人不備跑到她這裡玩……以前還好,現在是人嫌狗厭的熊孩子階段,希望不要打擾到她了。
她拿出手帕細心地擦拭犬夜叉的臉,聽見又走近內室的初桃喚了聲“過來”。
十六夜剛收回手帕,犬夜叉就跌跌撞撞地走了過去。
……啊,這個稱呼怎麼改不過來呢?
她捂住了自己的臉。
她的孩子,被父親賜名犬夜叉的孩子,好像以為自己的名字叫做“過來”。
任何人喊他“犬夜叉”都沒有反應,隻有“過來”和“這兒”才會讓她動。
之前聽到初桃喊彆人過來時還晴天霹靂,哇哇大哭。
十六夜私下教了很久,後來又覺得,用“過來”作為初桃恩賜的小名覆蓋大名也不錯。
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鬥牙王了。
所以,當她進入室內,看見桌案上擺放著的兩把長劍時,少女奇怪地愣住了。
她沒有認出這雲本是屬於鬥牙王的劍,更想不起過去與他相處的時光。她如今才算是在一乾兄弟姐妹中入了父親的眼,擁有了更多權利,每日都有數不清的事去學習去處理。鬥牙王曾經宛若天塌了一般的死亡,也被西國不來報仇的慶幸壓過去了。
她隻是從中感受到妖氣,意識到這兩把劍的強大。
還有……一點懼怕。
初桃已經留了很久。
她在城中,驅鬼降妖,解決疫病,超度死去的亡魂。做了無數的事,卻不屬於這座城。
神子隻是垂下目光,看向了亂世中的民眾。
一開始,十六夜本以為當她做出選擇後,初桃就會走了。
後來,十六夜以為西國危機解決後,初桃就會離開了。
但初桃一直一直地留了下來,直到現在,已經成為了十六夜的基石。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困難,她知道答案;無論心情多麼沮喪,與她共處……隻是幫她研墨或是為她彈奏弦樂就會不藥而愈。
如今,要到了分彆之時了嗎?
這兩把劍。
“天生牙,是能夠活人的劍。”
“鐵碎牙,是能夠殺人的劍。”
是要給她的最後禮物嗎?
“你想選擇哪一把?”
十六夜啞然無聲,她目露掙紮,看向了犬夜叉。
初桃以為她想把劍給兒子:“這是我贈予你之劍,不可易主,當你再也拿不動劍時,我會收回它。”
沒錯,給什麼兒子!
我的東西我做主,我就要給十六夜和淩月仙姬!
聽了這句話,十六夜的迷茫之色才褪去。
她還會來帶走這把劍,也就是說,還有再見之時。
她點頭應答,立誓允諾:“姬君贈我之劍,我絕不會交付給他人。”
她是個標準的貴族姬君,從小深閨養大,即使為人主也仁善溫柔。可生逢亂世,她的城實力弱小,隻有拿起劍,才會被人信服,才能保護好這座城的子民。
於是,十六夜不再推拒:“我想要這把殺人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