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的目光立即變得一言難儘起來。
在場的第三人——金發藍眼、像個精致的人偶一樣被擺放在診所櫃台上的女孩毫不留情地吐槽出口:“林太郎就是個變態!覬覦人/妻!”
“愛麗絲醬!這是哪裡學來的詞啊?”
“愛麗絲,森先生要給你找媽媽了哦?”
“這種變態也要有女人要才行啊。”
“愛麗絲醬……”
在森鷗外將愛麗絲哄好時,太宰治已經下了床。
森鷗外狼狽地笑著,比之前稍顯狼狽,發絲垂落,便用帶著白色手套的手將其梳到了腦後,露出了光潔的額頭。
“太宰君,你知道這位夫人嗎?”
隻是隨口一問。
但太宰,這位因為自殺未遂被森鷗外救起的、外貌純潔無辜的少年,卻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或許知道哦。”
“哦?願聞其詳。”
“森先生知道的吧,那位首領的暴/政——”太宰治數了起來,“某一天,他派人殺光了擂缽街上的紅發少年。”*
森鷗外不假思索:“是因為有個紅發的孩子在首領車上亂塗亂畫吧。”
“不是哦,是他看到了夫人和紅發的男性親近。”
森鷗外:“……”
“還有,某一天,他派人在集合宿舍的貯水槽裡投毒。”*
“我知道,因為敵對組織的乾部可能躲在那裡。”
“沒錯,但那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促使他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的原因,據說是因為那個人行刺他時波及了夫人,觸碰到了他的逆鱗。”
森鷗外:“……”
“還有還有,從去年開始的大清洗事件,任何膽敢對首領不敬之人、說其壞話者都被處死,處刑者不下千人。”*
疑神疑鬼到了全橫濱都震顫的地步,森鷗外喃喃:“宛若中世紀魔女審判一樣的噩夢。”
“是啊,但究其根本,是想通過堵嘴的形式來維持自己在那位夫人麵前的良好形象吧。”
森鷗外:“……”
他笑容僵硬,忍無可忍:“你一定要將首領做這些事的原因歸結到女人身上嗎?太宰君。”
太宰治無辜回望:“是森先生問我的啊,我隻是說出了我知道的。”
“……這些你都是從哪裡知道的?”
“從受害者那裡拚湊出的真相,堵不住嘴,隻會讓聲音變得更大。當然,也隻是一種未經證實的可能性而已。”
太宰治沒心沒肺地笑了:“而且,電視劇《黑/道迷情》裡不就是這麼演的嗎?黑/道大佬的男主角行事殘暴,固然有其喜怒不定的原因在,但做那些事的出發點都是為了女主角。這樣的劇情也很受歡迎呢。”
森鷗外歎氣:“太宰君,那種‘治不好夫人就讓你全家陪葬’的電視劇還是少看為妙。”
“……哦。”太宰治猛然抬頭,“你怎麼知道這句名台詞?森先生,你果然也在看吧?”
“……”
成年人的必備修養之二,若無其事。
森鷗外直接轉移了話題:“總之,那位首領,的確存在一位夫人。”
太宰治彎了彎眼睛:“深愛的夫人。”
“港口黑手黨有著一個傳聞,有人曾在深夜被首領傳召,進入大樓、乘坐電梯,電梯卻在首領樓層之上的位置停了下來。那一層擺設全然一致,卻處處透著違和與壓抑,首領辦公室的門口同樣站立著黑衣守衛,然而在對上視線後的第一眼,他就被擊中眉心失去了意識。”
森鷗外慢條斯理地說著,少年笑意不變,支著下頜聽。
“首領所在的那一層,雖然隱藏了光源的位置,使樓道陰暗不可直視,難以集中注意觀察四周。但是那份比正常樓道狹窄、矮小的感覺並不是我的錯覺。”
少年這才愕然地睜圓了眼,視線向外,隱約可見高聳入雲的港口黑手黨大樓。
五棟大樓的最中間,是首領所在的事務所。
最上層永遠都是一片漆黑,特製的玻璃下一絲光也透不進去,自然也無法映出裡麵的情況。
“的確,高度模糊了人的感知,看起來和其他樓層差不多高,但是……”
他比劃著:“好像多出了一層。”
森鷗外含笑:“抵達首領樓層時電梯跳動的時間也要短一點。”
雖然隻是微不足道的一點,無法被精確估計。
唯有經常出入首領所在樓層的人方能察覺出問題。
在防守最為嚴密、槍林彈雨都無法突破的□□大樓,似乎有著被首領藏起來的“暗室”。
那裡的守衛更加嚴密,位置同樣隱秘,卻與首領樓層擺設一致,好像互為表裡。
“如果不是籠中雀這種性質的情人,那位夫人——也可能是真正的黑手黨之主呢。”
太宰治用輕快的語氣開著玩笑,幸災樂禍說:
“那森先生可真是碰到了一個大麻煩啊。”
“那……還真是麻煩啊。”
森鷗外也緊跟著笑了起來,瞳孔散射出漫不經心的光芒。
他看著走向門外的太宰。
“不過,太宰君還是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麼不去我們約定好的地點而是去入水了,再走比較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