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心中的期待在這種沉默下迅速被消滅,然後絕望逐漸滋長。
這時胤禛才開口道:“朕如何不重要,朕隻希望你們……”他掃視了一邊除了弘書之外的兒子,“……不要再叫朕失望。”
弘時弘晝福慧齊齊起身:“是,謹遵皇阿瑪教誨。”
“隻說算不得什麼,朕要看到你們是如何做的,坐下吧。”
胤禛淡淡的一句話就將弘曆略了過去,弘晝這時候就機靈了,立刻端起酒杯開始祝酒。
弘曆站在原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偏偏在場所有人都當看不見他還站著似的,一個個隻盯著弘晝和福慧。
“爺。”還是勇敢又倒黴的富察氏,“……皇阿瑪說坐下呢。”
儘管她已經儘量規避了用詞,態度也軟得不能再軟,但弘曆看過來的眼神卻還是變得靜幽幽的。
富察氏被他看的毛骨悚然,忍不住小聲問道:“爺,妾身身上可是有不合規矩之處?”
弘曆慢騰騰的坐下,並不回答,隻是依舊用那種幽暗深邃的眼神看著富察氏。
富察氏坐如針氈,但礙於場合又不敢有所動作,隻能再次小聲詢問:“爺,您為何這樣看著妾身?”
弘曆幽幽地道:“富察氏,爺今日才發現,你竟是眉低壓目、眼神急露之相。”
富察氏:眉低壓目、眼神急露之相?爺怎麼忽然說起這個?不對,爺怎麼突然稱我為富察氏,平日都是喊福晉的,果然,還是被遷怒了嗎?
富察氏心中苦澀,見證了弘曆最狼狽不堪的時刻,她還能討著好嗎?
但很快富察氏就發現她苦澀的太早了,在年夜宴結束回到四貝子府後,富察氏忍不住和最貼心的奶嬤嬤含糊說起今日的一些事情,重點說了弘曆說的話,奶嬤嬤卻大驚失色:“福晉,爺果真是這樣說的嗎?眉低壓目、眼神急露之相可是有克夫之說啊!”
富察氏一瞬間隻覺得如雷轟頂。
對手的家事弘書沒空去關心,他在守歲後陷入酣甜的夢中,久違地在大年初一睡了個懶覺。
正當他想著今天在床上賴到幾點再起床才算對得起過去一年的辛苦時,朱意遠匆匆進來掀起床簾:“主子,快起來,養心殿來人宣皇上口諭。”
賴床美夢破碎,弘書不由小聲哀嚎發瘋:“皇阿瑪,皇阿瑪,皇阿瑪!你為什麼要這麼勤快!”
朱意遠眼觀鼻鼻觀心,這種時候他就是聾子,什麼也聽不見,隻負責伺候主子穿衣梳洗。
弘書生無可戀地來到養心殿,發現他的勤勞阿瑪竟然穿戴整齊地在看才修好的聖祖實錄,不是,真的,就歇一天能怎麼地?
“皇阿瑪,一年到頭就這麼兩天,您不用把自己繃這麼緊吧,適當歇歇,放鬆精神,才能更有精力處理國事,磨刀不誤砍柴工。”弘書苦口婆心地道。
胤禛瞟他:“才起?嫌朕打擾你賴床了?”
弘書睜眼說瞎話:“沒有,兒臣早就起了,隻是在實驗室做兩個有趣的小實驗而已。”
“哼。”胤禛半個字不信,瞥了一眼他身上的衣裳,嫌棄道,“回去換一身,一會兒隨朕出席太和殿筵宴。”
弘書驚詫地睜大眼,一直到人站在太和殿裡,眼睛都沒有變小多少。
他是第一次來這裡。
太和殿本就不是常用之所,就是雍正,也是幾月才在太和殿升一次大朝。而正月初一的太和殿筵宴,大概是大清最正式的大型國宴之一,參與者都是內外王公和一二品以上的王公大臣。
咦,不對,怎麼看見何國宗他們了?細細一瞧,還真沒看錯,就是何國宗、徐本、尹繼善這群談判代表團的人,他們十來人站在整個大殿最角落的一張桌子旁。
雖然是角落,但也是太和殿的角落,能混進這裡,代表的層次就不一樣了。看來這次談判立下的功勞著實不錯啊,何國宗等人最高才不過從四品,可見朝廷對他們這次差事的滿意程度。
弘書若有所思,看來他能破格來參加應該也是這次談判的功勞。
下一瞬,他的這個想法就被親爹親自打臉。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諸位愛卿平身。”
“朕近日偶感不適,不宜飲酒,今日,就叫六阿哥代朕給眾位愛卿敬酒。”
“蘇培盛,去給六阿哥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