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額娘沒事。”烏拉那拉氏手搭在弘書臉上,曲動手指摩挲了兩下算是安慰,“彆擔心,彆叫太醫,今日不能叫太醫。”
弘書幾乎是立時就懂了額娘的意思,今日不能叫太醫,今日是他的好日子,她這個額娘要精精神神的才是對他的加持,若叫了太醫,兆頭不好。
弘書才不想管什麼兆頭不兆頭,他隻要額娘沒事,喉嚨卻像哽住一樣,說不出話來,隻能淚水漣漣的死命搖頭。
剛才的消耗還是有點大,烏拉那拉氏閉眼,稍稍恢複了一下精力,才睜開眼睛,擔憂道:“怎麼這時候過來了,可是出了什麼事?”
難道立太子的事出波折了?
烏拉那拉氏心裡一沉,麵上卻還不動聲色地安慰兒子:“無論出了什麼事,都彆著急,你得記著,你皇阿瑪是最寵你的,也是最向著你的,你的時間還長,慢慢來,彆衝動,知道嗎?”
額娘都這樣了想的還是他,弘書的眼淚根本止不住,甚至哭的開始抽噎起來,就算是知道額娘得絕症的時候,他也沒哭的這麼可憐過。
烏拉那拉氏一下就心疼了,再顧不得謹慎,直言安撫道:“彆哭,彆哭,這次立不成太子沒關係啊,咱們還有時間,下次,下次一定不會有意外,啊。我的乖乖,快彆哭了,你哭的額娘心都疼了。”
“不是。”弘書哽住的喉嚨終於能說話了,“與立太子之事無關,我是為了您,額娘,額娘,額娘你怎麼能對我這麼好,我不要什麼好兆頭,我隻要您、隻要您好好的!您彆什麼都隻想著我,您多想想您自己!”
烏拉那拉氏一怔,萬萬沒想到他是為了這個,鼻子不禁一酸,眼眶也盈出淚意:“傻孩子,我是你額娘,不對你好對誰好。放心,額娘會好好的,會長長久久地陪著你的。”
“額娘!”弘書再也忍不住,抱住烏拉那拉氏的手哭了起來,這一刻,他莫名空落的心踏踏實實地落在了地上。
就在母子倆感情更加深厚之際,外間出來通報聲:“娘娘,陳福公公來了,傳皇上口諭。”
弘書哭聲一頓,口諭?不是宣旨?
烏拉那拉氏心頭也是一緊,難道她情急之下亂想的事,成真了?
這可不行,她得問問,是怎麼回事,烏拉那拉氏立時端起皇後的架子,沉聲道:“傳。”
“等等!”碧珠出聲阻止,在烏拉那拉氏嚴肅的目光下,解釋道,“娘娘,您……和六阿哥,得先洗漱一番。”
烏拉那拉氏這才恍然驚覺,自己這半天竟然未著外衫,雖然裡麵都是穿戴整齊的、隻差一件外罩衣,但這時候不穿外衫見人可是極其失禮的,哪怕是自己兒子也不行,這要傳出去,說不定會有什麼惡心的謠言。
好在屋裡隻有一個碧珠,緊急收拾完畢,烏拉那拉氏和弘書恢複威嚴的樣子,傳陳福進來。
“奴才參見皇後娘娘,參見六阿哥。”
烏拉那拉氏含笑道:“免禮。”然後仿佛什麼都不知道一樣的問道,“不知皇上忽傳口諭,所為何事?可著急令弘書去辦?若不著急,本宮這裡還有些事未與小六說完。”
這是托詞,皇後娘娘從來都是將皇上的事放在第一位的,陳福心裡很清楚,皇後娘娘這是要打探立太子之事是否出了意外……
還真出了意外!
想起皇上‘委婉’的吩咐,即使是陳福,此時都禁不住偷偷為他主子的‘花樣百出’感到無語。
“倒也不算什麼急事。”陳福硬著頭皮道,“就是,皇上想起劉勰的《文心雕龍》裡記載了晉文公受周天子冊命之事,一時想不起在哪一冊,命六阿哥找出。”
“……”
無語的不止弘書一個,即便碧珠也知道,皇上身邊最不缺的就是從翰林院調用的侍讀侍講起居注官,這些人哪個不是才華橫溢,就這種問題,隨口一問保證能得到爭先恐後的回答,還用特地來吩咐六阿哥?
無語隻是一瞬,弘書和額娘立刻反應過來,皇上這應該是另有意圖。
晉文公嗎,弘書垂眸,不一會兒就在腦中檢索出《文心雕龍》裡的原文:“昔晉文受冊,三辭從命,是以漢末讓表,以三為斷。”
所以,阿瑪這是在點他,要學晉文公,來一出三辭三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