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過那道門檻, 從此就是新天地。
雖然大殿內因為站滿了人而很是悶熱,弘書卻覺得心裡前所未有的沉靜,他不慌不忙地按照流程獨自向阿瑪行了三跪九叩之禮, 起身後又率領詹事府從臣和太和殿眾臣再次向阿瑪行大朝禮。
看著跪在大臣最前頭的兒子, 胤禛心頭湧起的激動甚至不亞於他當初登基之時。
朕,後繼有人!大清,一定會在朕的子孫手中萬世昌隆!
激動的胤禛站起身,按照流程, 他此時該向新鮮出爐的太子講一些訓誡勉勵之語,胤禛也確實講了,可惜, 他講的內容出乎了一些人的預料。
“……皇六子弘書,朕之麒麟子,中宮皇後嫡出,尚在其母腹中便顯出不凡之姿, 端靜持重、安如泰山……”
為了皇上今日的訓話打磨許久發言稿的翰林院掌院學士:……不是, 皇上,臣的稿子好像不是這樣寫的吧?!您要是不滿意臣的稿子您早說啊!您知道臣為了這篇稿子, 睡了幾日書房嗎!
掌院學士無語, 弘書也沒好到哪兒去:……不是,爹, 雖然很高興你誇我, 但咱們也講一下基本法好不?起碼從出生後誇吧!你之前還說我在額娘肚子裡的時候幾天不動一回,是懶得出奇呢, 現在變成我端靜了?
何況我那不是懶也不是端靜,是昏迷啊!
當父母的在孩子長大後都愛講一些孩子小時沒有記憶的事情來逗人,弘書當然也沒能逃過, 不過他自小就表現的聰明,一兩歲以後幾乎沒讓自己留下什麼不敢麵對的黑曆史,所以阿瑪額娘就隻能揪著他幾個月大或者沒出生時候的事情來說。
其中說的最勤快的就是他七個月被氣的罵‘阿瑪壞’,第二就是尿了阿瑪一身那一回,第三勤的則是他在額娘肚子裡時懶得出奇,一弄幾天沒有胎動,害的他們總擔心他是不是出事了。
前兩個不說了,弘書自己都記得,最後一個卻是讓他對上了當初他以為自己在死後的世界,意識總是短暫的清醒、長時間昏迷的時候,那時候他每一次都趁著難得的清醒時間努力的練習掌控身體,想要儘快恢複行動力以圖在遇上危險的時候能夠自保。
他以為自己是無依無靠的一個人,卻沒想到,就在那層薄薄的肚皮外麵,阿瑪額娘已經在為他這個還沒見過麵的人日夜憂心。
——這樣一想,阿瑪誇他他卻在這裡腹誹好像有點不孝?弘書默默心虛,好吧,阿瑪你想怎麼誇就怎麼誇吧,兒子一定努力不讓你的誇獎變成吹噓。
不過,阿瑪這一段是會被記載在史書上的吧?我靠,那到時候會不會被加工謠傳成額娘是夢見什麼大蛇入懷,才懷了我,所以天生不凡吧?
……這可能性還真不小。
不行不行,今日過了一定要跟阿瑪說,史書上的記載一定不能摻雜神話向,咱們可不能學老劉家,個個皇帝都愛給自己編個玄幻出身。
畢竟他們是假的,自己可是真的啊!
本來皇帝就夠大權在握了,再來一個玄幻的身世,他真怕自己在所有人的吹捧中保持不了清醒,真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腦袋發昏變得跟晚年的唐玄宗一樣,被後人罵死的太晚還是小事,萬一因為驕傲自大葬送了中國的崛起時機,那他真是下十八層地獄都不夠。
弘書這裡心思電轉間想了不知多少自己的結局,胤禛那裡也總算講到了尾聲:“……望爾念高危,則思謙衝而自牧;懼滿盈,則思江海下百川……不驕不躁,虛懷若穀,納諫如流……”
翰林院掌院學士:出現了,出現了,這是老夫寫的,書房沒有白睡!
“兒臣謹記皇阿瑪教誨!”
弘書行禮,而後眾人起身。
蘇培盛再次唱喏道:“眾卿——覲見太子殿下——”
“覲見太子殿下——”
“覲見太子殿下——”
在逐漸遠去的唱喏聲後,隨著禮官的淨鞭響起,弘書站到既定的位置,除了胤禛端坐於龍椅之上,殿內殿外的所有人齊齊跪地,行拜見禮,並致賀。
“臣等拜見太子殿下,恭祝殿下入主東宮,千歲千歲千千歲!”
宗室王公、文武百官、侍衛、禮樂匠人、宮人,在場少說也有上千人,上千人齊聲恭賀的氣勢,便是太和殿這偌大的廣場都盛不下,隱隱向四麵八方傳去。
坤寧宮,堅持自己坐著的烏拉那拉氏傾耳細聽,露出微笑:“這時候,該是大臣們在朝拜小六了吧?”
碧珠一直注意著時間:“是,再過一會兒,太子殿下就該率百官來拜見您了。”
“從太和殿到這裡也沒多遠。”烏拉那拉氏喃喃道,忽然著急,“快,再給我補補妝,氣色一定要好!還有這大殿內外,再檢查一遍,不許出任何差錯!”
坤寧宮上下緊張而又忙碌地在弘書來之前將皇後娘娘的吩咐完成。
“兒臣參見皇額娘,皇額娘千歲千歲千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