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地離開。
蘇培盛瞅著殿下可憐的背景,在心中為他祈福:希望皇後娘娘看在儲君的身份上,下手輕一點。
自從額娘病了,永壽宮範圍內常年保持著安靜,早就應該習慣的弘書卻覺得今日這安靜有些滲人。
他的步子越邁越小。
朱意遠疑惑:“殿下,可是忘了什麼東西?”
“沒有。”弘書悶悶地回道,站在自己給做心理建設。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大不了就挨頓打,他皮厚肉糙的,挨打也沒多痛,怕什麼!
憑著一口氣,他總算站在了烏拉那拉氏麵前。
“額、額娘,我有事跟您說。”他難得的結巴了。
烏拉那拉氏心領神會,揮退眾人,含笑道:“你說。”
“我、我要去四川一趟。”
烏拉那拉氏沉默了下,微笑道:“嗯,好。”
“啊?”弘書驚訝,“您、您就答應了?不問問為什麼?”
烏拉那拉氏失笑:“不是你皇阿瑪派你去的嗎?”
“倒也…”弘書挺想這麼含糊其辭過去的,但想到他阿瑪方才的態度,恐怕他要是敢讓阿瑪背黑鍋,阿瑪就敢給他抖摟乾淨,到時候加上一頂欺騙的帽子,額娘說不好會更生氣,“…不能說不是,就是、就是吧,一開始想去四川這個事情,是、是兒臣自己提出來的,皇阿瑪還生了好大的氣……”
他怯生生看了額娘一眼:“……皇額娘,您不會生氣吧?”
生氣?不生氣?烏拉那拉氏不知道,她隻覺得手有些癢,特彆想拍一拍什麼!
弘書眼見額娘的表情開始僵硬,立刻補救道:“額娘你聽我說兒臣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我不是為了好玩真的是為了正事!”
一口氣說完,弘書才恢複呼吸自由,一邊喘一邊用特彆真誠的眼睛看著他額娘。
烏拉那拉氏:……
還能說什麼,她早就想到的不是嗎,兒子肯定是願意的,如今隻不過由皇上主動變成兒子主動而已。
“唉,知道了。”烏拉那拉氏歎氣道,“額娘也不問你的理由是什麼,隻是你要答應額娘,出去以後,一定要以安全為先,什麼都沒有你的安全重要。”
她頓了頓,深深看著弘書:“額娘在宮裡等你回來。”
弘書鼻頭一酸,強忍著淚意答應:“好,兒臣一定全須全尾的回來。”
兩大巨頭搞定,即便朝上仍有大臣反對太子出京,也無力阻止,弘書帶著詹事府的人和路振揚一起,安排出行的事宜。
詹事府留守的人也定下了,戴亨和烏雅開泰。
兩人留下的原因也很相似,都是家中長輩身體略有不好,想了想還是不要遠行了。
弘書在例行對兩人家中表示關心後,又以對戴亨的單獨交代中問道:“戴師傅身體是什麼情況,請哪位大夫看的?怎麼也不早些和孤說。”
戴梓可是大寶貝,雖然這兩年因為精力不濟,已經很少做研究,但他培養年輕人也是很好的,像燕同光,弘書全指著戴梓給教出來呢。
戴亨失落道:“多謝殿下關心,已經帶家父去仁心醫院找葉院長和韋院長看過了,之所以沒跟您說,也是因為家父並無什麼痛症,就是、就是…年紀大了,精力不濟,沒有胃口,覺少,記性也不大好了…”
弘書這幾年因為額娘的病沒少看醫書,因此很明白,老人身上出現這樣的征兆,大部分都是時限到了,而醫藥難為。
說節哀不大吉利,他隻能道:“那你就多陪陪戴師傅吧,孤走了,詹事府若是沒什麼大事,也沒必要一直在這守著。”
他能做的也就這些,至於抽時間去看一看戴梓,他現在還真騰不出時間,隻能等從四川回來之後了。
弘書走之前也沒食言,去視察新翻修的路的時候帶上了福惠。
福惠因為即將有好幾個月看不到他六哥而悶悶不樂,弘書見不得他那副消沉樣子,道:“我走了之後,交給你一個、不,幾個任務。”
福惠打起精神:“六哥你說。”
“第一,督促皇阿瑪好好吃飯,好好休息,讓禦膳房多做些下火的菜,監督皇阿瑪用,讓皇阿瑪的上火早點好。”
“第二,多去看看皇額娘,陪她用膳。”
“第三,戴梓說是有些不大好,若他……我若沒回來,你代我去一趟,再幫我送一道折子給皇阿瑪。折子已經寫好,回頭我讓人給你送去。”
三件任務砸下來,福惠立刻感受到自己的重要性,一下滿血複活,把胸膛拍的砰砰響:“六哥你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
到了地方,一下車,看著麵前平整乾淨的大道,福惠滿臉驚訝:“這、這也太好了吧!”
雖然不是他見到的最好——宮裡的地麵可比這好多了,但也要看看兩邊的花費對比啊!
皇宮當年可是用了20萬工匠和200萬役工,花費了十五年才修成的,每一塊地磚都價值不菲。
但眼前的這條道路呢?對於他六哥的事情福惠可是很關注的,所以很清楚其中的造價,使用的工匠和工人,以及花費的時間。
除了材料便宜,看著美觀度沒有宮裡的地磚好,福惠並沒有覺得其他哪裡比宮裡差了。
福惠像是監工一樣四處查看,突然他大怒道:“這裡怎麼回事!怎麼有這麼長一條縫隙?竟然敢偷工減料!”
陪同的常保被嚇了一跳,連忙跑過去,看清後才鬆了一口氣:“七阿哥,這不是偷工減料,這是正常的設計。”
“嗯?!”福惠覺得這人在糊弄他,搖人,“六哥!”
弘書正在邊緣查看路基,聽到叫他走過去:“怎麼了?”
“你看,這裡這麼寬一條縫,那邊還有!明明是偷工減料,這個奴才還敢騙我說是設計!”福惠指著常保告狀。
常保苦笑。
弘書安撫地看他一眼,拍拍福惠的頭:“沒有搞清楚事情前不要亂冤枉人。這就是設計,是孤吩咐的,熱脹冷縮知道嗎?水泥這個材料也會熱脹冷縮,為了防止夏天的時候它受熱膨脹拱起來裂開,才每隔一段距離留一條縫,就是給它膨脹的空間。”
“這、這樣嗎。”福惠有些尷尬,他剛才真以為有人敢當麵糊弄他六哥呢。
弘書捏捏他的脖頸:“就是這樣,你冤枉了常保,跟他說聲抱歉。”
常保嚇得直擺手:“不不不不用,奴才沒有及時為七阿哥解惑,是奴才的錯。”
弘書沒聽他的,看向福惠:“男子漢大丈夫,做錯了就要認。孤做錯事情時都要道歉,你還道不得了?”
福惠噘噘嘴,衝常保小聲說了一句:“抱歉。”
常保腰折成九十度回禮:“不敢不敢,奴才不敢。”
體諒常保不易,弘書輕輕捏著福惠的脖子去看路邊種的樹和花:“這個孤叫它綠化帶,說說,你覺得為什麼孤要修這個?”
“嗯,夏天路人能躲太陽?還有……”
視察完回來,距離啟程就沒有幾日了,弘書緊鑼密鼓地將一切都安排妥當,甚至連常保大婚時候的賞賜都提前準備好了,這才放心離開。
踏出城門的那一刻,弘書身著輕甲坐在高高的馬上,看著眼前無限廣闊的天地,在心中輕輕道。
我的國家,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