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鐘琪簡直勃然大怒, 瞬間拿出堪比打噶爾丹時的氣勢,一言不發地帶著大軍直衝進大金川的聚集地,將土司莎羅奔捉到麵前。
“嶽鐘琪?!”莎羅奔十分驚訝,然後扭動試圖掙脫壓著他的士兵, “嶽總督這是什麼意思!本官好好地在本官的封地待著, 嶽總督招呼也不打一聲, 就帶著大軍突襲本官部落, 是想耀武揚威?還是想殺良冒功?”
不愧是曾經叛出家族、跟著上戰場立過功的, 這倒打一耙扣罪名的手段真熟練。
熟練地讓人有些懷疑他曾經的戰功是怎麼來的。
嶽鐘琪一拳砸在莎羅奔臉上,力道之重讓莎羅奔當場吐出一顆牙來。
“殺良冒功?你派人刺殺太子殿下, 你說你是良?”嶽鐘琪捏著莎羅奔的下巴, 恨道。
他一直自詡自己治軍有方、治下的治安不錯,就是那些刺頭土司, 也被他震懾著不敢明目張膽地動武動兵。
結果, 太子來了四川不過短短幾個月, 就遭到兩次主動襲擊, 還都是他和大軍跟在身邊的情況下!
這讓他怎麼能不怒。
“太子?”莎羅奔嗤笑, “嶽鐘琪, 編瞎話也編好點, 皇帝什麼時候立太子了, 還到你這個破落地兒來?”
“嶽鐘琪, 想招攬我隨你造反就直接點,把好處…唔啊…”
這一腳很重, 莎羅奔直接雙眼凸起、手捂著腹部僵硬地倒地蜷縮。
嶽鐘琪轉身跪下, 急切道:“殿下!殿下明鑒!臣絕無造反之心,這都是莎羅奔汙蔑!”
一直沒出麵的弘書有些無語,嶽鐘琪這到底是什麼體質啊, 怎麼不管漢人、滿人還是土民,都致力於造謠他造反。
弘書捏捏眉心,沒有第一時間叫嶽鐘琪起來,而是好奇問道:“這些土司都不知道孤被封太子的事嗎?方才小金川的土司也好像第一次知道一般。”
太子的態度叫嶽鐘琪有些忐忑,殿下這是受到影響動搖了嗎?也是,再一再一不再三,三人成虎,若接二連三有沒有絲毫關係的人跟他說某人有造反之心,恐怕他也會動搖懷疑。
嶽鐘琪苦澀一笑,怏怏地回答問題:“也不是都不知道,隻是一些封閉排外、不肯與外界接觸的土司不大知道,像大小金川這樣的,非臣親自派人,其他人都摸不到門,隻是臣從去歲年底開始就在理塘滯留,沒來及遣人向川西這些土司通告此事。不過像雜穀土司那樣和外界來往比較多的,很早就得到了消息。”
弘書了然地點點頭,他就說,雖然古代信息傳遞慢,但像立太子這等會昭告天下之事怎麼會一個兩個都不知道。看來,即使是嶽鐘琪,對這些割據的土司也隻能是大麵上鎮壓,而不能使其真心歸附。
“嶽總督請起吧,孤還不至於為了隨便一個人的話就懷疑你的忠心。”弘書道,“還是先問問這位莎羅奔土司,為何襲擊孤?可是要造反。”
弘書將帽子從嶽鐘琪頭上摘下,轉手給莎羅奔戴上。
莎羅奔已經緩過了那一陣痛勁兒,他是聽得懂漢話的,此刻不可思議地看著弘書:“你、你真是太子?”
“放肆!竟敢質疑殿下!”郎圖早憋一肚子火了,要不是知道主子對嶽鐘琪信任異常,他才不會一直忍著。
主子遇刺,嶽鐘琪固然逃脫不了責罰,他身為貼身侍衛,難道就能嗎?他動不了嶽鐘琪,難道還動不了一個小小土司?
“砰。”
莎羅奔再遭重擊,甚至微微騰空飛了一段。
“咳,咳咳咳,咳咳…太子…”莎羅奔艱難爬起來,爬向弘書,“…太子…太子咳…我不咳、不知道是您…我以為是澤旺咳咳…澤旺帶人來攻打,才令人埋伏阻擊的,這段時間,澤旺時常偷襲我的領地,我以為又是…”
“太子,我、臣、臣絕無造反之心,臣曾經被澤旺之父迫害,是朝廷、是前四川巡撫色爾圖大人救了臣,還給機會讓臣隨軍平叛,臣才能有今日,臣怎麼可能忘恩負義!”
“太子,臣若有造反之心,豈會在寨中坐以待斃?臣真的不知道來的是您!請您明鑒!”
這莎羅奔的腦筋轉的是真快,這麼短時間就給自己找好了退路,弘書對他倒是有點另眼相看了,不過他說的也不算是瞎話,曆史上能讓乾隆吃大虧的大小金川,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被自己一鍋端了,莎羅奔應該是真的不知道來的是他和嶽鐘琪,否則不可能還在寨子裡老神在在的享受。
不過,明白歸明白,要讓弘書放棄這個拿捏的好理由,也不可能。
“你不知道?”弘書似笑非笑,“你擄走了孤的屬臣,說你不知道孤的存在?你難道不是想勾引孤親自來找,然後踏入你設置的陷阱嗎?”
“可惜,你對自己的預估有些錯誤,以為憑那點手段那點人,就能算計到當世名將嶽鐘琪?”
當時名將?!
在場的人齊齊一震,看向弘書。
太子/殿下/主子竟然這麼看重嶽鐘琪嗎?
我?當世名將?太子說的是我?嶽鐘琪也懵了,他懷疑自己在做夢,不然怎麼會在太子口中聽到這個他藏在心底最深處,連午夜夢回都不敢無聲念叨的渴望呢。
現場唯一沒有太受影響的大概隻有莎羅奔了,他隻愣了一下,就急切道:“太子這是何意?臣何時擄走了您的屬臣?臣連您的屬臣是誰都不知道啊?”
“是嗎?”弘書眼睛一眨,沉下臉來,“還敢狡辯!小金川土司已經全都告訴孤了,孤的屬臣從他那裡借道,他遣人護送,卻遇上你派去搶他們糧食的人,你的人不顧小金川人的警告將人擄走,甚至囂張地放話,讓孤親自來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