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額娘, 你看看,您大孫子多可愛,能有個這樣的孫子多有麵子, 皇阿瑪不封賞就算了,居然還打我。”弘書告狀。
烏拉那拉氏含笑摸著熊崽子, 對兒子的告狀視而不見,隻道:“是挺可愛的, 不過到底是熊, 現在你親自養養也就罷了,再大些可不許日夜隨身,還是得以自身安全為重。”
“我知道。”弘書正色答應,他雖然喜愛熊貓,卻也沒想過把它禁錮在自己身邊一輩子, “等他再大些,兒臣會令人教它捕獵,若是野性猶在,就放歸山林, 若因為被人養大野性磨滅了些, 就放到圍場去。”
圍場雖然時有去打獵的,但自己是太子, 吩咐一聲不許動熊貓崽崽,能進圍場打獵的也不敢明知故犯、以身試法。
從永壽宮回來, 就看見守株待兔的福惠。
“六哥!聽說你養了頭熊?快讓我看看!”福惠撲過來,扒著弘書的胳膊看他懷裡的小熊崽子,好奇道,“這是什麼熊?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沒聽說過?《神異經》還沒看過?裡麵記載的食鐵獸就是它。”弘書看福惠眼饞,大方遞給他抱, “四川那邊當地的人一般叫它花熊或者白熊,不過現在你六哥我,準備叫它大熊貓!”
“啊?為什麼?”福惠稀罕地捏了捏熊爪子,兩手掐著熊貓崽崽的腋窩提起來打量,“這也不大啊,長得也不像貓。”
大熊貓為什麼叫大熊貓弘書已經忘了,但不是所有事情都必須有個為什麼的,所以他道:“不為什麼,就是你六哥喜歡,你侄子不大是因為它現在還小,隻是一個還在吃奶的嬰兒。”
侄子?!
福惠默默抱緊了新鮮出爐的大熊貓侄子:“六哥,聽說你讓皇阿瑪給熊封太孫……不會是真的吧?”
“喲,消息傳這麼快呢?”弘書挑挑眉,“看來明兒個又該有彈劾我的折子了。”
……好吧,看來六哥很有自知之明。無力吐槽的福惠隻能默默閉嘴,揉他侄子的小肚肚。
果然不出弘書所料,第二日養心殿送來的折子裡,就有幾封彈劾他“玩物喪誌”,那文章寫得,大熊貓崽崽仿佛變成了妲己再世。
弘書搖搖頭,將這些折子丟進角落吃灰。
不是他不尊重人,實在是這樣的折子一點兒價值沒有。這些彈劾他的人也不是某些人或者勢力派來專門搞他的,相反,彈劾他的這幾人甚至還相當支持他當這個太子,隻不過,他們希望弘書能當一個完完全全符合他們想象的太子,一旦有哪裡不符合,他們就要彈劾。可能在他們看來這不叫彈劾,這叫勸諫,他們都是忠言逆耳的大忠臣。
這樣的思想已經腐蝕入骨,說是說不通的,還是眼不見為淨的好。
弘書將今日的折子處理完,叫來尹繼善:“田文鏡那邊還沒動靜?”
那日阿瑪說他已令田文鏡上折自辯,弘書念及阿瑪的心情就沒有追著問,但河南離京城又不遠,加上這事既重大又緊急,肯定是會用加急驛使傳遞的,算算時間也該有動靜了。
尹繼善搖頭:“未聽說有自河南來的驛使。”
弘書讓他去忙,心底有些納悶,田文鏡彆的先不說,對他阿瑪的忠心是沒的說的,按理說接到他阿瑪責問的聖旨,回複速度不該這麼慢啊。
何況自己這裡還等著河南的災情情況,好準備救災物資,災情不等人,多一分鐘都有可能多一個人失去生命。
在弘書疑惑焦急的時候,胤禛正表情複雜地看田文鏡的密折。
田文鏡在密折中承認自己瞞報水災的事實,並向胤禛請罪,然後解釋他之所以瞞報水災,是因為一開始的時候水災並不嚴重,他認為隻憑河南自己的力量就可以救災,所以並沒有第一時間上報。後來黃河忽然有兩處決堤,受災麵積大了,他想要上報的時候,卻傳來京師地震的消息,而這次水災以來,因為士紳一體納糧而利益受損的官紳們就一直在搞小動作,謠傳了不少水災是上天警示昏君的謠言,京師地震一傳來,這夥人一下子仿佛有了底氣,動作更加頻繁、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田文鏡知道,河南都如此,京城的騷亂肯定更不小,他衡量之下,這時候若上報水災,隻會讓兩地消息聯通,讓兩邊的陰溝老鼠更加以為得了把柄。所以他選擇不上報災情,而是以強硬手腕將河南管控起來,一邊儘力救災,一邊與官紳鬥法,一邊還粉飾太平,讓其他人以為河南的災情沒那麼嚴重,以此來讓謠言失去根基。
“皇上,罪臣非為自己脫罪,罪臣對皇上之心天地可昭。此密折亦不為陳情,隻為告知皇上河南實情。罪臣之罪不容姑息,已另書奏折請罪,不日便到,隻望皇上早做準備,選得力乾臣前往,河南官紳一體納糧之前功,不可輕廢。”
這封密折裡田文鏡當真沒有半點小心思嗎?當然不是。
若真沒有小心思,他不會說最後一句話,官場沉浮多年的胤禛怎麼會看不出來田文鏡那一點提醒他也有過功勞的意思。
但,胤禛並不討厭這點小心思。
因為田文鏡說的事實,在河南推行官紳一體納糧之事上,他就是有功的,而且是大大的功。為了推行這事,田文鏡在河南遭了多少罵名,因為他沒有兒子,斷子絕孫的話他估計都聽夠了。
瞞報天災是錯了,但胤禛不可能一點兒也不顧念這些年的功勞和君臣情分,冷酷無情的處置田文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