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胤禛歎了口氣,想要保下田文鏡,難過的並不是群臣那關,因為這些在官場上混成精了的人都明白一個道理,田文鏡的今日說不定就是他們的明日,今日他們放田文鏡一馬,明日彆人自然也會放他們一馬。
千古以來的官員,除了那少數幾位始終在曆史長河中閃耀的星星,誰敢說自己是絕對潔白無瑕、不會犯錯的聖人呢。
難過的兒子那關。
胤禛看得出來,他的兒子繼承了他的嫉惡如仇,甚至尤有甚之,對公平、公正的追求刻在骨子裡,雖有意收斂,但偶爾也會在不經意的時候顯露鋒芒。
皇帝想要保一個人,不需要太子的認同。
但胤禛是阿瑪,他想要成為兒子的榜樣,他不想讓兒子認為他是一個隻會無理由無立場包庇心腹的昏庸帝王,更不想兒子成為這樣一個帝王。
枯坐一會兒,胤禛摩挲著密折,吩咐道:“叫太子過來見朕。”
“皇阿瑪。”弘書行禮後道,“兒臣也正想求見您。”
“兒臣想問問,河南何時能傳回消息來,災情不等人,兒臣這裡如今就等著河南的災情情況了。”
胤禛心裡再次歎了口氣,將密折遞過去:“看看這個。”
看到與平常奏折不大一樣的折子,弘書挑挑眉,密折?和河南有關?誰上的?
既然是阿瑪自己遞給他的,那就不用擔心看了會有什麼後果,弘書接過打開。
良久,他表情還算鬆緩的合上折子,若有所思道:“這麼說來,河南前期救災做的也還行,如今就是因為缺少糧食以及人手,所以災民聚集,被淹的田地和民居無法快速恢複。”
“如果隻是這樣,那接下來的救災工作倒是好辦了。”弘書近似喃喃自語,“快入冬了,這會兒就算把田清理出來也種不了什麼,不如先將黃河決堤的地方修一修,剛好以工代賑……”
看著已經陷入沉思的兒子,胤禛有些無奈,這事完全沒注意到折子裡說的那些官紳的事?
“咳。”胤禛清了清嗓子,提醒兒子自己還在。
“啊,皇阿瑪。”弘書從思索中清醒過來,“既然河南的情況已經清楚,兒臣這就回去準備賑災的物資和人手了。”
轉身要走。
“你等等。”胤禛叫住人,無奈道,“你就沒看到彆的?”
“彆的?彆的什麼?”弘書有些茫然。
胤禛:“……”
沒辦法,他隻能直接問:“你覺得,朕該如何處置田文鏡?”
哦,問這個啊。弘書理所當然道:“田文鏡這次不用說,當然是有錯的,要罰。不過他也立下過不少功勞,總不能因為一次過就否定他所有的功,這樣隻會讓人覺得皇阿瑪你刻薄寡恩,所以也不能罰的太重。”
“至於具體怎麼做,自有刑部衡量,兒臣相信,皇阿瑪您心中是有一杆秤的,兒臣就不多嘴了。”
胤禛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對田文鏡怎麼看。”
弘書沉吟了下,道:“兒臣認為他是個清官、能吏,但同時也是酷吏,他忠於皇阿瑪,卻也隻忠於皇阿瑪。這樣的人,放在合適的位置,或許能青史留名,若放錯了位置,隻怕罵名更多。”
胤禛忍不住追問:“何為對的位置,何又為錯的位置。”
弘書垂眼,拱手道:“向官為對,向民為錯。”
田文鏡嚴酷武健、勤求苛刻,這樣的一麵若針對百姓,會釀成苦果,但若是針對官員,卻再好不過了。
官員需要一頂緊箍咒,時時刻刻警醒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