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不然老子砍了你的腿，老東西，呸。”</br></br> “老大，走到這裡差不多就能回去了吧？回去還能摸兩把。”</br></br> “混蛋，遲早把手輸在牌桌上。”</br></br> 幽幽燈籠的光照下，歪歪扭扭的隊伍走過來，說著大部分觀眾聽不懂的語言。</br></br> 為首的中年男人黑衣黑褲，舉著雙手一瘸一拐走著，兩隻手有三根指頭被切掉，其中一根斷指上的紗布還透著血色。</br></br> 他的後麵跟著十幾個高矮胖瘦不一的壯年男人，離得遠看不清臉。</br></br> 【他們說的是什麼語言？我怎麼完全聽不懂？】</br></br> 【好像是M語。咦，副本原型來自M國嗎？】</br></br> 【完了，小眾語言，學員中有幾個會這種語言的？】</br></br> npc的語言是不被翻譯的，學員想要聽懂他們在說什麼，必須自己懂這種語言。</br></br> 觀眾們有點擔心季星海，他會這種小眾語言嗎？</br></br> 隨著隊伍越來越近，這些人的樣貌也越來越清晰，然而觀眾第一眼注意到的卻是燈籠。</br></br> 竹骨紙衣的圓柱形燈籠在半空中搖搖晃晃。這燈遠看著是橘黃色，慢慢走近，卻發現裡麵亮著磷火似的青白色光團，並且有意識的在燈籠裡亂撞。</br></br> 【二級異常生物，青燈？】</br></br> 青燈光照下，這些人的臉出現在屏幕裡。</br></br> 他們有十四人，除了前頭戰戰兢兢的中年黑衣，後麵十三人是一個團隊。</br></br> 為首的是一個抱著步/槍的壯漢，槍口頂著中年黑衣的後腰。他們排成一列，但走成不規則S形。這些人手裡還抱著武器，有步/槍、輕機槍、手/槍，另外揣著彈匣和手榴彈。</br></br> “快點。”抱著步/槍的男人一腳踹在前麵中年人的大腿上，瞪著銅鈴似的眼睛，“另一根手指也不想要了？”</br></br> 中年黑衣顫抖了一下，連滾帶爬。</br></br> “狗東西。”男人露出滿嘴黑牙，其中兩顆還貼了金，他的臉上還有一道深可見骨的疤痕，眼球微凸形容可怖。</br></br> 而他後麵跟著的十二人也是滿身煞氣，即便扯著嘴角嬉皮笑臉，也帶著說不出的凶殘感。</br></br> “嗯？”金牙男人的視線忽然直直投向攝像頭，槍頭轉移對準，黑洞洞的，屏幕前的觀眾感覺被死神瞄準了心臟，血液凍結，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br></br> 被、被發現了？</br></br> “這些npc絕對是血肉磨坊滾出來的，身上才有這種鬼神避讓的煞氣。他們對殺氣，對陌生氣息十分敏感。”部長盯著屏幕。</br></br> 季星海，他能直麵這種壓力嗎？</br></br> “啊！”</br></br> 遠處突然一聲慘叫，除了那個黑衣中年人，其餘十三人頭部齊齊扭轉了九十度，詭異中帶著扭曲。</br></br> 直播間毫無準備的觀眾嚇得尖叫，差點把屏幕都砸了。</br></br> 副本裡有學員被發現，甚至被害。</br></br> 其餘下山的學員被刺激得精神值上下起伏，恐懼值全都突破二十的‘輕度精神渙散’門檻，季星海……</br></br> 直播間鏡頭全給了這組詭異的隊伍，以至於不遠處潛伏在草叢中的季星海隻有一個閃光箭頭。如果不是這個代表學員身份的特彆箭頭，沒人知道這麼近的草叢中還藏著一個人。</br></br> 沒有聲音，沒有突兀呼吸，沒有任何異常氣息，他的數據和死了一樣，59、0。</br></br> “這裡沒人。”</br></br> “這裡也沒有。”</br></br> 金牙對著草叢開了幾槍，一顆子彈幾乎是擦著季星海的頭頂過去。</br></br> 觀眾倒吸一口氣，而他紋絲不動，倒是草叢裡蟲子被驚飛幾隻。</br></br> ‘全套迷彩服配皮靴，帶改裝製式槍支軍械，臉上和身上有疤痕和彈孔，實戰經驗豐富。外露皮膚黝黑，長期活動於戶外環境。手腕上戴金表，手指上有金戒指，身上有女人香，紀律並不嚴且追求享樂。這是一群雇傭兵。’</br></br> 雇傭兵，季星海舔了舔嘴角，眼睛都興奮得眯起來。</br></br> 青燈圍著他們左右亂晃，還飄過季星海所在草叢，這些人卻像是沒看到，他們確認了附近沒人，收起槍。</br></br> 指揮部響起成片的呼氣聲，原來之前大家都憋著氣。</br></br> 副部長看著巡邏的分隊走遠，笑道：“你們覺得，我現在給家裡孩子報夏令營還來得及嗎？”</br></br> 這當然是開玩笑的。小學的夏令營還教人怎麼潛伏？獨自在戰場滾過幾遍的特種兵也就是如此了。</br></br> 他們更願意接受季星海在那昏迷的九年‘人機分離’另外訓練的猜測。</br></br> “青燈這種異常生物的特點是什麼？”部長忽然問研究異常生物的學者。</br></br> 這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提了一下眼鏡：“這是紙燈籠變異</p>
的異常生物，二級，傳說燈籠裡發光的是強大的幽魂。在青燈的照射範圍內，死者複活，複活的死者被青燈控製。”</br></br> “後麵那些人是複活的死人？”</br></br> “這倒不是。不過一旦他們死亡，就會成為被控製的死人。我們學員如果準備對這個隊伍出手，一定要先解決這個麻煩的燈籠，否則……”</br></br> 她沒有說下去，是人都看出了這個隊伍的難纏之處，又是裝備精良對敵經驗豐富的敵人，又是詭異的複活燈籠。</br></br> 不管怎麼說，沒事就是最大的好事。指揮部的氣氛又熱鬨輕鬆起來，分析小組的組長開始低頭查看記錄下的資料。</br></br> 新的信息出現了，這個分隊的穿著，他們手裡的武器，都可以提供方向。</br></br> 此時的直播間也是如此，大家都狠狠鬆了口氣。</br></br> 然而沒有兩秒，這心怎麼鬆的又怎麼提起來——季星海動了。他弓著身體，手掌落地，像一隻夜間狩獵的貓，每一步都和前方巡邏小分隊的腳步重疊起來。</br></br> 他居然追了上去。</br></br> 窣窣，窣窣，隻能聽到前方隊伍稍顯淩亂的腳步聲。</br></br> 觀眾死死盯著季星海，盯著那雙夜色中狩獵的野獸一般的眼睛。</br></br> ‘他們要拐彎往村中心走，也就是東南方向。而此時吹的也正是東南風，現在跟上去，正好是下風口，動靜可以壓到最小。</br></br> ‘從這裡到村落中心，最多不會超過一公裡，並且越是靠近，彙聚的隊伍越多，危險性越大。’</br></br> 季星海在心裡分析著所有影響因素，他最大的機會就是這些人被慘叫聲吸引停頓的那三秒。</br></br> 伏擊（拿分）、槍（遠程武器）、黑衣中年人（信息），還有燈籠（食材）。</br></br> 要麼一頓吃飽，要麼慘敗而歸。</br></br> 他極有耐心，一步一步跟隨，從邊緣地帶慢慢進入碉堡掃射範圍——聯邦學員捷森就是在這個範圍內被發現，進而被射殺。</br></br> 觀眾們想起了捷森，死亡的威脅感如此之強烈，坐在屏幕前都止不住肌肉緊繃。</br></br> 但季星海依舊沉得住氣，他還在等待最佳時機。</br></br> 下山的人絕不會隻有那麼一個，被發現的也不會隻有一個，他隻需，抓住這一閃而過的機會。</br></br> 越是靠近村莊，血腥味和肉類腐敗的氣味越濃。</br></br> 季星海嗅著這熟悉的臭味，他看向前方不遠處一團陰影，風中傳來蠅蟲的嗡嗡聲。</br></br> 那似乎是新挖掘出來的大坑，因為一團黑，也看不清裡麵有什麼。</br></br> 裡麵是屍體吧？</br></br> 逃到山上的是涸澤之魚，山下的又怎麼可能避得開？而被殺的人總不會隨意丟在路邊，會妨礙他們的行動，所以統一丟棄在大坑裡是合理做法。</br></br> 看那個坑的大小規模，裡麵的屍體至少有上百具。</br></br> 現在是秋天，屍體一般在死後兩到三天後開始出現明顯腐敗，散發臭氣，並且吸引蒼蠅來產卵。</br></br> 現在空氣中的臭味還不算濃鬱，蒼蠅也才出現，這些屍體死亡應該在三天左右。</br></br> 他猜測，並且將這個猜測放在心裡，成為又一個可用信息。</br></br> 巡邏小分隊慢慢靠近大坑，黑衣中年男人顫抖得更加厲害，他低著頭，卻死死握緊了雙手。</br></br> 但他身後巡邏的雇傭兵小分隊卻放鬆下來，甚至聊起天。</br></br> “等乾完這一票，老子要找幾個漂亮妞，憋死人了。”</br></br> 隊伍經過大坑，季星海沒有往那看一眼，他還是盯著前麵的隊伍，不遠不近跟著。</br></br> 射燈從季星海腳下掃過，這個隊伍已經無限靠近村莊，而同時危險性也越來越高，他必須做出判斷，是繼續跟，還是等待下一次機會。</br></br> “啊——”</br></br> 慘叫，顯而易見夜探者的慘叫。</br></br> 分隊停下來，都朝著一側看，聲音就是從那個地方來的。</br></br> “媽的，又來了，我們這裡怎麼不來幾隻老鼠？老子把他們穿起來換肉吃。”中間係著花領巾的家夥開著玩笑，他胸口的翡翠平安牌晃來晃去。</br></br> “不要放鬆警惕。”金牙喝道。</br></br> 花領巾嚇得一個激靈，訕訕笑著。</br></br> 【已經是第二個了，這些可都是精英學員。誒？季星海呢？剛剛不還在這的嗎？】</br></br> 【對啊，人呢？】</br></br> 黑漆漆一片的背景裡，大家都在找季星海。好在副本給每個直播間的直屬學員都做了金色箭頭標記，他們終於找到那個踏著風快速靠近巡邏隊伍的箭頭。</br></br> 他和貓一樣悄無聲息，又快如閃電。</br></br> 太快了，幾乎就是三個呼吸的時間，金色箭頭已然到了隊伍的最末端，寒芒一閃，黑影無聲撲在最後一人身上</p>
，並且仗著身高優勢一手捂著嘴，一手拔刀割喉，鮮血奔湧，乾淨利落。</br></br> 被選中的家夥死死睜著眼睛，他掙紮了一下，發出的微小動靜傳到前方人的耳朵裡。</br></br> 金牙的耳朵微動，他聽到了。</br></br> 觀眾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br></br> “老大，這是什麼？”</br></br> 花領巾的聲音突然響起。金牙和其餘人下意識看向中間的花領巾，花領巾卻瞪圓了眼睛比誰都驚訝。</br></br> “我、我沒有……我沒有說話。”他張了張嘴，茫然中帶著驚恐。</br></br> 這種環境這種時刻，他當然應該驚恐。</br></br> “敵襲！”到底是無數次生死搏鬥中殺出來的，金牙立刻意識到不對，他的手指扣在扳機上，下一秒就要按下去。</br></br> 然而時機錯過就是錯過，回應他的隻有一顆飛速旋轉的子彈。</br></br> 砰，子彈準確射入腦部下方，一擊斃命。</br></br> 砰砰砰砰，又是連著四聲，四個人影應聲而到。</br></br> 一般人都以為子彈射擊心臟或者喉管是最快致人死地的，但事實上被射中心臟或者喉管都不會立刻死亡。反而是位於腦的最下部的延腦，一旦擊中，立刻就會死掉。</br></br> 季星海緊緊抿著嘴唇，硝煙味和高溫灼燒過的血肉味讓他所有神經都興奮起來。</br></br> 剩下幾人已然感覺到了不妙，他們握緊手中武器。</br></br> “誰？！啊！”</br></br> 季星海已經拿到第二把改裝步/槍，並且在轉瞬間帶走五人小命。他接著換槍，接著殺，所有一切都近乎本能——無數次和死神擦肩而過殺出來的本能。</br></br> 十三人全數死亡，子彈穿過腦子，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性。</br></br> 最後死的是那個一臉懵逼的花領巾，作為借用他聲音的報酬，他多活了幾秒。</br></br> 花領巾倒下去，翡翠的平安牌和人一起摔在地上，摔碎了，碎片落進血汙中。</br></br> 最後一顆子彈卻留給了半空中發光的燈籠。</br></br> 季星海不知道什麼青燈，他隻是本能地知道這東西能吃。</br></br> 被射穿的青燈連複活死人都不敢，立馬就要逃，卻被高挑的季星海一把抓住，另一隻手直接鑽進去，抓了一團扭動不停的光團，一口吞了。</br></br> 冰冷的光團一進入嘴裡就像魚凍融化，沒什麼味道，隻是清涼涼的，好像薄荷汁。</br></br> 他丟下已經沒用的燈籠皮，轉頭看著一地殘骸。</br></br> “啊！啊——”之前被挾持的黑衣男人抱著頭哭喊，季星海一記手刃，哭聲戛然而止。</br></br> 他聽到了風帶來的腳步聲，從四麵八方來。</br></br> 季星海一把扛起這個中年男人，另一隻手撈起機槍，懷裡塞著彈藥，口袋裡還有兩把手/槍。</br></br> 頭頂上掃射的兩束射燈都往這裡集中，他毫不遲疑，扛著中年男人跳入早就看好的屍坑，蒼蠅被驚得亂飛。</br></br> 射燈下一秒從他身上掃過，然後快速掠過扭曲怪異的屍堆。</br></br> 側躺的季星海睜著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屍體。</br></br> 那已腫大潰爛生出屍斑的屍體睜大灰白色的眼睛看著漆黑天幕，肚腸大開，腹中臍帶連著一個濕漉漉的帶著胎衣的嬰兒，它縮著小小拳頭，蜷縮著靠在絕望的母親身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