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念靠在軟榻上昏昏欲睡,身旁擺了各種果子,膝上還合著個話本子。
迷迷糊糊之間有人收起了書,俯身將她抱了起來,她嗅到了熟悉的氣味,忘記了白日的事情,下意識攬住他哼哼唧唧。
“困死了……”
“睡吧師姐,我陪你再睡會兒。”
她被擱置在被中,少年躺進去將她攬入懷中。
雲念迷迷糊糊又睡著了。
再次醒來之時已然天黑,屋內溫暖,外麵似乎刮起了大風,身旁坐著個人。
雲念抬頭去看,少年穿著身白色中衣,靠坐在床頭與她合蓋一張薄被,自顧自翻看著手中的書。
榻內擱置著夜明珠,冷光將他的眉目映襯的越發剔透,半明半暗,輪廓線條模糊。
他看書的時候很安靜,也很認真,有點子學霸挑燈夜讀的時候。
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少念垂首看來。
他親了上來:“醒了?”
聲音很清冽,雲念本就沒反應過來的大腦越發混沌,迷迷瞪瞪被他親了很久,少年終於舍得放過了她。
他拍著她的脊背幫她順氣,低聲問她:“師姐今日做了什麼?”
雲念現在看見他就來氣,在被中狠狠踹了他一腳:“你管我呢,滾!”
謝卿禮笑著上來親她的臉:“師姐,我帶你出去玩好嗎,馬上要冬至了,街上還挺熱鬨的。”
出去?
雲念眼眸一亮,掩住自己那點小心思:“好啊,我們出去玩吧。”
“嗯。”
少年回應了聲。
“師姐起來穿衣。”
雲念心有所思,便沒注意謝卿禮的眼神晦暗,一心沉浸在有機會跑路這一茬中。
她利索穿上外衫,少年又將披風給她蓋上。
“外頭冷,多穿些。”
雲念雙目明亮:“我準備好了,我們快出去玩吧!”
她這副模樣實在可愛,謝卿禮看的喉口乾啞,一聲“嗯”幾乎是從嗓子眼擠出來的一般。
雲念瞧著他俯身撤去了腳踝的銀鏈,嘴角的笑比AK還難壓。
解開就好,解開她就可以愉快跑路了!
他牽著她的手來到城區,一路走了許久,雲念這才發現他們住的當真是偏僻,怪不得她在門前坐了一下午都沒見什麼人。
休寧城是當年裴家的立家之地,算得上是一方大城,如今已經深冬,街上的人穿著厚重,密密麻麻的人影擦著雲念的胳膊而過。
她心下一陣暗喜,人多那好辦啊,隻要甩開謝卿禮她就可以擠進人群。
總之先跑了去找扶潭真人,南泗城的事情她實在是放心不下,謝卿禮卻隻讓她安心待在這裡等他歸來,她怎麼可能安心呢?
街道兩邊掛著各色各樣的燈籠,叫賣的攤販嗓門嘹亮,他牽著她的手來到一處地方。
瞧清楚他要買什麼後,雲念微微挑眉
:“你又要吃這個?()”
謝卿禮將糖葫蘆遞過來:師姐喜歡吃。?()?[()”
他不吃這東西,隻是她喜歡吃。
少年的眉眼很柔和,拿著糖葫蘆安靜等她接過去。
雲念壓下心底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後接了過來。
糖葫蘆很甜,在唇齒間劃開後又有些酸澀。
謝卿禮一路上頗為照顧她,不管喜不喜歡的東西,隻要她看了一眼便儘數打包。
這種買買買的日子是雲念隻敢做夢才有的生活,沒想到有一天能在這裡實現。
在一個任務世界。
兩人垂下的手十指相握,他的身量很高,雲念側首過去必須仰頭才能看到他的臉。
一根糖葫蘆她吃了一路還沒吃完,心裡藏了事情,縱使再能演也是有些敷衍的意味。
少年自然察覺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卻並未出聲問,而是依舊拉著她在集市閒逛。
【你打算什麼時候跑路?】
雲念恨恨咬下一口糖葫蘆:“我怎麼知道啊,你沒看他握的這麼緊嗎!”
【不跑了?】
“跑啊,我也不知道他在南泗城乾什麼,我總得想辦法去幫他,哪能一直在這裡待著?”
“師姐。”
少年在此時開口。
雲念下意識回應:“嗯?”
他問:“糖葫蘆甜嗎?”
雲念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問這些,聞言訥訥頷首:“甜啊。”
“我嘗嘗。”
他俯身親了下來,卷走唇角的糖渣。
很快,快到雲念沒回神,他已經離開了她的唇。
雲念才發現他牽著她走到了一處小巷,巷中無人,他擋在麵前將她遮擋嚴實。
係統:【……我真的服了你們這些小情侶。】
雲念也沒想到他會來這一遭。
少年又親了下她的臉:“很甜。”
也不知是說什麼。
雲念的臉爆紅,急急忙彆過頭:“你,你乾什麼呢!”
“想親親我夫人。”
雲念:“誰是你夫人啊!”
謝卿禮理所當然:“雲念。”
他彎下身,對上她的眼,又說了句:“雲念是我夫人。”
雲念:“……”
媽呀真的頂不住啊!
她側過頭輕咳幾聲,掙紮著想要甩開他的手,少年死死攥著握的很緊。
他還笑出了聲,生怕雲念不知道他很開心一樣。
“走吧師姐,帶你去花市買些花,我們種在院中,來年回暖一定會很好看。”
他牽著她的手穿過巷子,雲念的心跳很快,方才想的那些跑路的方法被打斷,如今腦子一會兒是他,一會兒又提醒自己要辦正事,雙方混戰讓她一陣頭大。
花市就在巷口向右百米處,站在外麵便能望見烏泱泱的人群,比之方才的街市一點不少。
謝卿禮
() 耐心解釋:“休寧城人在冬季下雪會種下春寧花,春寧花在來年第一場雪後便會綻放,休寧城人便以此寄願新的一年順順利利。”
他說到這裡頓住,側首看身側的少女,誠摯又輕聲道:“家人平平安安,合家圓滿。”
漆黑的瞳仁中都是她,隻有她。
明明身旁那麼多人,可雲念隻能從他的眼中看到自己。
雲念有些呼吸不上來,鼻尖莫名酸澀,長睫顫了幾下。
身側一人擦著她的肩膀過去,她迅速回過神來,逃也似的躲開了他的眼神。
“嗯。”
少年唇角的笑意一凝,隨後很快被自己掩去,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師姐,我們去買花吧。”
“好。”
他牽著她的手走進花市,這裡人擠人,賣春寧花的攤販有很多,但無一例外,每一個攤位前都擠了許多人。
少年在這時鬆開了她的手。
他很高挑,擠在人堆中也奪目的很,一貫喜靜的人為了幾顆花種規規矩矩排隊,與那些百姓擁擠在一起。
雲念看了許久,喉口梗的不行,眼眶也有些酸。
【這是個好機會,你要走的話就現在,你不是要去查南泗城的事情嗎?】
謝卿禮不讓她查,將她困在這裡有一大方麵便是不希望她摻和進這件事。
可雲念不放心,她太害怕他走向既定的結局,太害怕自己改變不了他的命運。
她不能待在這裡,她還需要找顧凜商議接下來的事情。
雲念不敢再看他一眼,借著人群的遮擋走的很快。
她擠出花市,幾乎是立刻便跑了起來,努力遏製自己心底那點子慌亂,朝著人多的地方走。
她不是丟下他。
絕不是丟下他。
隻是要尋找改變結局的辦法,她得告訴顧凜這些事情,顧凜經驗豐富,他們要找到解決的辦法。
她是想救他。
雲念來到人少的地方,閉眼默念法決便要凝聚傳送陣法。
陣法剛成,她睜眼便要邁步進去……
卻對上了一雙黑沉沉的眼。
他站在陣法對麵看她,不阻止,不開口,不動作。
一手拎著包好的花苗,一手負在身後看著她。
眸光是宛如死灰般的清寂,仿佛無論她今天做出什麼決定他都不會阻攔。
雲念張了張唇,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跟他商量能行嗎,他也不知在害怕什麼,不可能放她離開。
可不放她離開,雲念不知道南泗城到底會發生什麼,不知道他在做什麼,那種恐慌讓她坐立難安,生怕某一天便迎來了原書的結局。
她知道自己該走的。
可對上他的眼睛,看見他毫無起伏的瞳仁。
腳步也被定住。
她說過不會拋下他的,會永遠在他身邊。
兩人隔著陣法相對
,直到很久後,陣法終於失了靈力的維持而消失。
一直以來像是石雕般的人有了動作,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師姐,要下雪了,我們回去吧。”
他的語氣很平淡,好似剛才的事情都沒發生一般。
雲念沒應聲,任由他拉著她沿著來時的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