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信是孟雷瞞著家裡人寄來的, 信上的原話是這樣的:
“姐,這件事爸媽和哥哥都不讓我告訴你,怕你擔心,可我思來想去好幾天, 還是決定告訴你。
姐, 一個星期前,杭軍哥突然告訴我們說崔誌民不見了, 問他有沒有來家裡找我們, 還說如果看見崔誌民要第一時間告訴他。姐,我不怕那混蛋找上門, 可我怕他找上你。姐,你在島上一切還好嗎?如果崔誌民去找你,一定要讓姐夫保護好你!保重, 保重!”
收到信的當天孟言焦灼了幾個小時,可焦灼有什麼用呢, 隻是徒生煩惱罷了。
她想這件事想了一整個晚上, 第二天起來立馬給孟雷回了封信。
“崔誌民的事情你們彆多想,他現在跟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先不說北大荒離我們島十萬八千裡,即使他本事通天能進島,你姐夫也一定能保護好我, 你們萬事放心,有什麼事一定要及時告訴我。”
信發出去的三天後, 孟言心裡始終不安, 總想著崔誌民會用金手指找來培蘭島,一邊又安慰自己,他本事不可能那麼大。
江少嶼是什麼細膩心思的人, 早在收到信的第一天就察覺到了妻子的反常,但他沒問,想等她自己告訴他,可一連等了三天也不見動靜。
“最近遇上什麼事了嗎?你好像不開心。”晚間吃完飯出門遛彎消食,走到一處無人的地方,江少嶼忽然開口問道。
孟言愣了一下,下意識牽住他溫熱的手掌;“有嗎?”
江少嶼肯定道:“有。”
孟言失笑:“這麼明顯?”
“明顯。”他說。
情緒一瞬間低落,孟言垂下腦袋小聲呢喃:“也沒什麼大事,就是糾結該不該跟你說。”
江少嶼挑起她的下巴使得她與自己對視:“我是你男人,為什麼不跟我說?”
孟言勉強笑了一下,在枝頭麻雀的唧唧聲裡,慢慢靠近抱住他的腰:“因為跟你說了事情也不一定解決,倒不如我自己消化。”
何必把這份煩惱多分給他呢,孟言一直是這個想法。
江少嶼不讚同地擰了擰眉:“沒說怎麼知道不能解決,你倒是跟我說。”
孟言抬眼看著他,長歎口氣:“是我之前在首都的一個街坊鄰居,也是同一個廠的男同事,他對我有意思,想跟我處對象,但我不喜歡他……”
孟言大致把崔誌民的為人作風和他們倆的經曆告訴了江少嶼,包括他被騙去了北大荒又逃掉不知所蹤這件事。
江少嶼靜靜聽著沒發言,攏住孟言手臂的掌心卻越發用力。
“這種事情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孟言被他嚴肅的語氣和正經的眼神嚇了一跳。
“就是覺得……好像沒什麼一定要說的必要。”
“有必要。”江少嶼眼睛一瞬不瞬注視著她,“這種對女同誌耍流氓的敗類真是千刀萬剮也不為過,就算他沒本事來咱島,往後若是被我遇到,絕不饒過!”
見他火氣上湧,孟言忙抱緊他寬慰道:“好啦好啦,至少他暫時沒有對我產生實質性的危害,我現在告訴你了,你可要保護好我。”
語氣帶點撒嬌,軟軟甜甜的聲音倒是讓江少嶼心裡的不痛快消散幾分。
捏一把她的臉,憤然道:“廢話,老子要是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當什麼軍人,當什麼團長?”
孟言欣喜點頭:“是呀,所以有你在我壓根不怕他,儘管來就是,看我男人怎麼把他揍趴下。”
江少嶼笑她,被她逗得心裡總算鬆快了些:“還不怕呢,前兩天是誰悶悶不樂?”
孟言抿唇笑:“現在跟你說了我就不怕了,親愛的你真好,愛死你了。”
簡單兩句甜言蜜語讓江少嶼原諒了她的隱瞞,但是以後再有這種事情,不管是以前發生的還是現在發生的,都必須跟他講。
孟言連連應道,總算把這男人的炸毛捋順了。
……
臘八過後沒多久就到了一年最重大的節日——春節。
春節前夕,家家戶戶張燈結彩,雖說物質貧瘠,形式上還是得熱熱鬨鬨起來,得有過春節的氛圍!
生產隊和捕魚隊都發了年終分紅,供銷社滿足不了島民的需求,紛紛趕在今年最後一個出海日上觀星島采購年貨。
孟言正準備去呢,江少嶼提前就派人把年貨搬回了家。
糧食乾果就不用說了,還有各種餅乾糖果,布料在春節前的半個月就送來了,棉花也有,孟言想做什麼樣的款式自己操作就是。
做衣服是孟言的拿手活,但她覺得織毛衣性價比不高,費手費眼,所以拜托了曹淑珍做,她每天在供銷社上班,時間可多了,沒事乾就織毛衣,一個月最快能織出四五件。
材料孟言自己出,一件給八毛錢手工費,彆看八毛少,實際上按照現在農村的物價比對,誰聽了都說劃算。
往年沒有娶媳婦的時候,偶爾特殊的幾年江少嶼會回首都和家人團聚,但因為路途實在遙遠,長途疲憊,沒有要緊的事情他一般也不會回去。
若是不回首都,除夕夜江少嶼一般會被嚴政委叫到家裡一起吃團圓飯,不去政委家的話隻能一個人孤孤單單在屋裡過。
可今年不同於以往,今年娶了老婆,雖說兩個人也不多,可也確實比以前熱鬨。
兩口子從起床就開始忙碌,彆人家有的環節他們家一個也不能少。
大掃除、寫對聯、貼對聯,包餃子,和鄰居相互送餃子……
這是夫妻倆一起度過的第一個春節,每個環節卻是那樣生動有趣。
作為北方人,春節吃餃子必不可少,孟言端了一盤豬肉餡餃子上隔壁陳巧麗家,順便給孩子們抓了幾把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