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烏素輕柔的聲音中, 小皇孫沉沉睡去。
烏素起了身,撩起窗簾的一角,看向小殿下與邪魔相鬥方向。
遠處, 高閣傾塌, 煙塵與火光纏繞,銳利的劍影劃破長空,如閃電驟然亮起。
今晚的這場混亂,注定會改變整個雲都的走向,但烏素對此一無所知。
她守著小皇孫, 守了一夜,確認今晚不會發生任何意外。
待夜儘天明, 幾位侍女推開小皇孫的房門, 打算喚他起床。
她們看到了守在小皇孫床邊的烏素,麵露訝色:“王妃娘娘, 您怎麼在這裡?”
烏素看了眼窗外,輕聲道:“太子府今晚出事了,對嗎?”
“對……”那幾位侍女麵露驚恐之色,“但是, 我們隻負責照顧好小殿下。”
她們隱隱察覺到了什麼,所以沒敢去看。
“昨夜,我遇到了點意外, 他的劍突然從我身邊飛出,我跟著劍來到太子府, 知道九殿下在此處, 卻發現他似乎在與什麼邪魔相鬥。”
“我想著小皇孫在此,可能會有危險,便過來守著他。”
烏素三言兩語解釋了自己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甚至還把昨晚裴九枝收回劍的事情也串聯上了。
“王妃娘娘,您有心了,太子府東側很安全,太子特意請術士在周圍布下禁製,那邊打得再凶,這裡也不會出什麼事情。”
侍女的話似乎暗示了太子自知那邪魔危險,所以特意保護著小皇孫。
“嗯。”烏素點了點頭,她感應到遠處的打鬥聲似乎消失了,便打算過去找裴九枝。
她剛起身,床上躺著的小皇孫便將她的衣擺拽住了:“皇嬸,你要去哪裡呀?”
“我去看看你九皇叔,晚些再過來。”烏素拍拍他的腦袋說道。
“那……那你不會不要我,以後再也不過來了吧?”小皇孫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不會的。”烏素向他保證。
她既然答應了太子妃,她的願望,她就一定會替她完成。
烏素走出門的時候,聽到小皇孫疑惑地問侍女:“我阿爹呢,我能……見見他嗎?”
當然,此時的太子,情況並不太妙。
邪魔與裴九枝鬥到力竭,自知力竭,便拖過昏迷的太子,打算吸取他的能量。
裴九枝出手阻攔,卻還是讓邪魔奪走了太子的部分靈魂。
他再醒來時,神智恐怕不會有原來那樣清明。
一夜苦鬥,他將這邪魔徹底擊退,從黑暗裡探出的陰影消失不見。
然而,裴九枝知道,他殺死的不過是那可怕存在的分|身之一。
雲都是人間最熱鬨的地方,但這裡也是最危險的妖域封印之所。
惟有這樣喧鬨的人氣,才能幫助封印一起鎮壓著妖域。
解決完邪魔,裴九枝收劍起身。
他在廢墟與昏迷的太子前站了許久,抿唇沉默著,也不知在想什麼。
此時他的心底已沒了怒意,也沒了惋惜,隻是覺得眼下的禍事,十分滑稽可笑。
直到烏素匆匆跑來,遠遠地喚了他一聲:“小殿下。”
裴九枝回眸望去,與烏素對視,她朝他奔了過來。
經過一夜戰鬥,裴九枝的衣物竟然還能保持潔淨無塵。
他提著手裡的清光長劍,頎長的身影在朝陽下顯出些熠熠的光芒。
他的麵容冷肅,周身氣息冰冷沉鬱。
遇見這樣的邪魔,還有被邪魔利用的太子,他的情緒不佳。
眼下雖然解決此事禍根,他的表情卻還是嚴肅冷漠。
直到烏素落入他的視線裡,他的眼神驟然軟化,仿佛冬日的堅冰消融。
他挺直脊背,往前走了兩步,將烏素按在懷裡,低聲問:“你怎麼來了?”
“昨晚……”烏素又開始東拉西扯,胡亂編造,“你的劍,突然飛出去了。”
“是啊,我需要它。”裴九枝啞著聲說道,苦戰之後,他有些疲憊。
“我就跟了上來,但你這裡太亂了,我擔心著小皇孫的安危,便過去守著他,守了一夜。”
烏素將她的行動順理成章地解釋出來。
裴九枝也不拆穿她,隻低下頭,凝眸靜靜注視著她。
他將她額前的亂發拂到耳後,沉沉的歎息落在烏素耳邊。
“小殿下,怎麼了?”烏素有些擔憂。
她看著小殿下的狀態似乎有些不對。
遠處,太子府的侍從已經圍了過來,他們將昏迷的太子扶了下去。
膽大的管家走上前來,行了一禮,惶恐地問:“九殿下,昨晚這裡真可怕,究竟發生什麼了?”
“你們會知道的。”裴九枝的聲音淡淡。
烏素聽到他的聲線沙啞,便跑到遠處去,找人討了一杯水。
“小殿下,你先喝些。”烏素將水杯捧給他。
裴九枝接過,低眸慢悠悠喝著水。
烏素絮絮叨叨地問他:“受傷了嗎?”
她的手在他的身上掃來掃去,確認他的全身完好。
裴九枝喝著水,對烏素搖頭。
“累?”烏素踮起腳問他,“要先回日月閣嗎?”
“不用。”裴九枝往前走了兩步,將烏素的手腕捉住。
他收劍入鞘,將清光長劍背在身後,對烏素說道:“我要入宮見父皇。”
——
早在晨光熹微之時,已有人先來到了雲璃宮。
華麗的金色轎輦停在紅色宮牆之下,大公主在宮女攙扶下,緩緩走下轎輦。
今日群臣休息,不上早朝,裴楚卻還是按照往日的習慣,到金鑾殿前批閱奏章。
宮人的通報大公主前來的聲音剛傳來,大公主便已走入殿內。
她的腳尖輕盈點在地上,發出嗒嗒聲響。
清晨的陽光將她的身影照得燦爛華麗,身後曳地的衣擺上,繡著精致的雲間金鳳。
她從不掩飾自己的欲望,明晃晃的野心寫在麵上。
裴華裳行禮:“見過父皇。”
“華裳,這麼早,有什麼事嗎?”裴楚將手裡奏折合上,沉聲問道。
裴華裳一步步地來到他身前,她的紅唇張了張,隻道:“昨夜,九枝去了太子府。”
“嗯?九枝顧念親情,與太子相聚,有什麼問題嗎?”裴楚明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從未做過勾結妖魔之事,珩煜也沒有,太子構陷於他,證據確鑿,九枝是去……捉拿太子的。”裴華裳平靜地說道。
裴楚頓了頓,他驚訝地抬起頭,與裴華裳對視:“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