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掩蓋不住,太子府內邪魔出世,幸好九枝在場,現下他應該差不多將祂逃出的分|身解決了。”裴華裳又道。
從始至終,她的聲線都平靜優雅:“太子在獄中,折辱我的丈夫,害死他的族人,將莫須有的罪名,安在他的頭上,甚至要對他使用妖術,逼他將我也一起拖下水。”
“太子,是要我死,其心歹毒,同胞相殘,更是可恨。”裴華裳垂眸,看著她的父親如此說道,“這些傳言,已經在雲都的大街小巷傳開了。”
裴楚的瞳孔驟縮,他站起身來,低頭看著裴華裳道:“華裳,是你傳的消息?”
“對。”裴華裳笑,“我是受害者,為何不能伸冤?”
“你這……”裴楚十分驚訝,他不敢置信道,“華煊怎會如此?”
“他受邪魔蠱惑,做出此事,並不奇怪,我在雲都一日,他便一日不得安眠。”
“他是一定要想辦法將我趕出雲都,將我權力剝奪的。”
“我在一日,便是他的心魔。”
裴楚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華裳,你究竟想做什麼?”
“母後,就剩我一個女兒了。”裴華裳幽幽歎息,她光芒流轉的眸,靜靜注視著裴楚。
她站在殿內的台階之下,但晨間傾斜的陽光將她的影子投在裴楚身前,竟將這皇帝的身形完全掩蓋。
“華裳,這是你的謀劃?”裴楚震驚問道。
“不是啊。”裴華裳又歎氣,“父皇,我不可能做出背叛雲朝與家族的事情。”
“我早就與你說過了,權力我要,愛人我要,在天下人前的名聲,我也要……我的正直與底線,也不能丟。”裴華裳的雙眼變得無比明亮,“我不可能做這等惡事。”
“華裳!”裴楚在這一瞬間,明白了裴華裳的意思,不知為何,他的眼底升起一點欣喜之色。
他竟然有……比他還要更加強大的女兒。
但是她……唯獨做錯了一件事。
“華裳,你真的覺得,你誰也沒有辜負?”裴楚問。
裴華裳張開的唇愣了一下,她沒回答她父皇的這個問題。
“華煊的孩子,你早就喜歡了?”裴楚冷靜地坐了下來。
“是啊。”裴華裳應,“裴家需要血脈延續來鎮壓祂。”
“你——”裴楚搖頭歎息。
“父皇,你暫且擬定一下傳位的詔書,我猜,現在九枝應當要來找我……興師問罪了。”裴華裳道。
“你自己去,這我也幫不了你。”裴楚深知裴華裳的性子,擺了擺手,無奈說道。
在裴華裳轉身離開之後,裴楚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在他的這位女兒麵前,他緊張得額上的汗都要落下。
他知道,裴華裳都做了些什麼,又或者……她什麼也沒做。
——
“皇姐!”在明亮的金鑾殿前,裴九枝牽著烏素的手,碰到了剛走出來的裴華裳。
他眉頭微蹙,隻喚了一聲。
“九枝。”裴華裳微笑應道。
“你——”裴九枝開了口,那聲線依舊冷肅,仿佛銳利的劍鋒。
“好了,我們尋彆處吧。”裴華裳柔聲說道,“我可要謝謝你將烏姑娘也帶了過來,不然,現在你身後的那把劍,是不是就要放在我的頸邊了?”
於雲璃宮的花園小亭內,裴華裳安靜地看著裴九枝與烏素。
“在去太子府的時候,你應該都知道了吧?”她問裴九枝。
“在皇城司的時候,我就已經察覺一絲端倪了。”裴九枝應。
“難怪你那般生氣。”裴華裳托著腮,語氣有些惆悵。
“皇姐,你一直在等著皇兄誤入歧途,是嗎?”裴九枝開門見山,直接說道。
“是。”他們的交流簡單快速,效率極高。
“為什麼?”
“裴家必須要有後代,我不與珩煜和離無法有子嗣,隻要華煊還在,我便無法登上皇位。”
“他犯了小錯,父皇都能原諒,唯獨這樣的滔天大罪,無可饒恕。”
“你,早就知道他會做出這樣的事?”
“我不知他會用什麼樣的手段來對付我。”
“有邪魔相助,你不怕真相永遠不明,一輩子蒙冤?”
“不怕啊……”裴華裳的聲線悠悠,“九枝你回雲都了,有你在,何愁真相不明?”
這就是裴九枝自知陷入的巨大謀劃,他自己也成了裴華裳計劃中關鍵的一環。
而他,不得不往下走,因為太子已經犯下彌天大錯。
“皇姐,你是何時開始等待的?”
“祂先來找了我,我的欲望比他更強烈。”裴華裳笑,“我拒絕祂了,我怎麼可能與邪魔勾結?”
“你知道祂會去找皇兄。”
“我知。”
“你知道皇兄害死了多少人嗎?”裴九枝的聲線已染上了些許怒意。
“知道,雲都裡死了幾位無辜的百姓,還有……”她的語氣頓了頓,沒談及這個話題。
“為何不阻止他,讓他陷入泥沼?”
“他心有陰暗,被邪魔盯上,在他還未犯錯之前,他的位置不可撼動。”
“九枝,你要這樣的人,登上皇位嗎?”裴華裳盯著裴九枝的眼眸,“無辜的性命,是必要的代價。”
“白將軍……”裴九枝又說出一個名字。
“我的駙馬,怎麼?”裴華裳笑。
“他也是你為了展現太子所犯惡事的……犧牲品之一?”
“是。”裴華裳眯起了眼,“我連丈夫都被太子害了,多可憐。”
“其中死去的,還有他的族中堂叔,他在眾目睽睽下被定下莫須有的罪名,他在牢獄被太子派來的人嚴刑拷打。”
“而他,是百萬鴻羽軍的首領,一身傲骨,堅不可折。”
“嗯。”裴華裳的手指動了動。
裴九枝已經平靜下來,他詢問的聲線冰冷:“他身陷牢獄,你甚至不去看他一眼。”
“我將他接回日月閣了,太子派來的人,我也扣下了。”他道。
“那……多謝九枝了。”裴華裳的聲線上揚,她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
此時的她總算有了些柔軟情緒。
“太子會對他用刑,在你的意料之內?”
“對。”
“我壞了查案的規矩,將他接回日月閣保護,你也預料到了?”
“不在。”裴華裳誠實地回應。
此時她的誠實讓她顯得格外薄幸無情。
裴華裳的視線落在他身邊發呆的烏素身上。
“我當然沒想到,你成了親之後,性子倒是軟和了許多,竟連這樣的忙也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