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救命恩人(7) 晉江文學城(1 / 2)

靳厭離轉身出了營帳, 原本隻是想出去透透氣,卻沒想到越走越遠了。

遠到甚至都聽不見營帳附近的動靜, 四周隻剩下一片漫無邊際的漆黑跟靜謐,隻能偶爾聽見草叢裡螻蛄、螽斯鳴叫的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了南嫣醉夢中迷迷糊糊說的那些話,靳厭離一時間門覺得心緒有些混亂跟複雜,他甚至在想,或許放下執念,就這麼跟南嫣過下去也挺不錯的。

或許當初那個救了自己的姑娘早就嫁人了,她不來找他隻是因為怕自己打擾到她, 亦或者她根本就沒在意過他,否則不可能這麼久了, 她始終不願意來見他一麵, 雖然腦中是這麼想的,但心中又隱隱有些不甘……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

就在靳厭離徘徊糾結的時候, 四周忽然拂過一陣涼風,草叢裡有人的腳步聲傳來, 放的很輕,但他還是聽見了。

靳厭離皺了皺眉,正想出聲詢問那人是誰,鬼鬼祟祟地跟著他做什麼, 但話還沒說出口,黑暗之中,“嗖”的一聲, 一支利箭突然朝著他站定的方向飛速襲來。

以破空之勢,帶著淩厲的殺意。

靳厭離反應迅速轉身飛快躲過,見一擊不中,潛伏在暗處的四五個刺客瞬間門露出了兵器, 圍上前來,殺氣彌漫。

靳厭離眯了眯眼,眸色微冷,臉上表情倒是未變,目光冷冷盯著周圍的一群人,“你們是什麼人?聖上出行狩獵,天子腳下,你們也敢前來行刺,莫不是意圖謀反嗎?”

幾個刺客聞言一頓,明顯是沒想到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被莫名扣上了一個謀反的罪名,刺殺朝廷大臣跟刺殺當今聖上的區彆他們還是明白的,而他們隻是應主子要求殺了眼前這個狗官而已。

為首的刺客見眾人停頓,立馬長劍一甩,冷聲喝道,“狗官,休要胡言亂語,我們這是為民除害,專取你性命來的!”

話不多說又開始朝著靳厭離攻擊過去,身旁幾人同時一擁而上,靳厭離微微皺眉,下意識從腰間門取下一柄軟劍,秋獵之行本就危機重重,他怎麼可能一點防備都沒有呢,畢竟想要自己性命的人實在太多了,隻是他沒想到,連在這營帳附近都有人膽敢行刺。

也不知道這群人是先去過營帳,還是直接跟蹤他來到這裡的,若是先去了營帳,那嫣嫣……

靳厭離眼神瞬間幽深晦澀,眼底殺意一閃而過,隻是他武藝再好也不敵這四五個精心培養的刺客同時進攻,胳膊不甚被劃傷一刀,鮮血瞬間門染紅了衣裳。

靳厭離就地一滾躲過胸前這一擊,偏就在專心應付身前的刺客時,身後不知何時彈射出一枚暗器,靳厭離一時不察,原以為今日肯定要受重傷,就算不死起碼也要脫掉一層皮了,卻沒想到就在這時,身後突然衝出來一個女子,毫不猶豫地替他擋了一下。

“小心!”

靳厭離猝不及防被人撲倒在地,他下意識將那女子摟進懷裡,目光落在似曾相識的容貌上,他突然認出來了這女子分明就是李南嫣的庶妹李清柔,隻是他想不通,她為什麼這樣奮不顧身地救自己呢?

原本還在追殺的刺客眼見周圍已經有人趕過來了,而這狗官一時又殺不了,為避免身份泄露,隻能趕緊離開了。

而一旁的靳厭離還有些緩不過神來,掌心的粘稠濕潤讓他意識到懷裡這女子傷得很重,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喊了她幾聲,

“你醒醒……”

李清柔麵色痛苦蒼白,恨不得就此失去意識,偏偏後背的傷痛又讓她一時間難以昏迷過去,她目光落在眼前狼狽的男人身上,嘴角忽然扯出一個慘淡的笑容來,“為什麼每次見你,你都是這麼狼狽不堪的模樣呢?”

這句話讓靳厭離渾身一震,他一時間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明明他們從沒有過交集的,他確定自己的記憶沒有出現任何問題,曾經去李府的時候,也因為李南嫣的緣故,對她那個庶妹不假辭色,可是現如今她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呢?

靳厭離手指輕顫著,他心口忽然有種心悸的感覺,仿佛有什麼掙紮著就要衝出這團迷霧,讓他下意識抓緊了李清柔的肩膀,

“你說什麼?什麼每次見我,我們什麼時候見過麵?你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而李清柔聽到他這番話時,隻覺得眼裡的霧氣越來越重,她抬眸看著他,眼淚不知何時從臉頰上滑落了,心裡更是止不住的失望,“原來你早就把我給忘了啊。”

她搖著頭,聲音也變得虛弱無力了,“算了,忘記了也挺好的,這樣我就沒有任何奢望了,畢竟當初在農莊救你一命本就是舉手之勞,根本算不得什麼很要緊的事。”

而靳厭離聽到她這番話,再看著懷裡這張慘白如紙的麵容,那一瞬間門,仿佛徹底明白了什麼。

他胸口輕顫著,心臟跳動宛如擂鼓,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激動,隻覺得此刻情緒混亂錯雜,整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唯有擁著懷裡的人力道在不斷收緊,像終於找到了自己最重要的寶貝一樣。

是她,原來是她!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沒有好好保留那塊玉佩呢?

靳厭離緊緊握著她的手掌,他此刻心中又是激動又是歡喜,幾乎下意識追問道,“是你!是你對不對?那天夜裡在柴房救了我、照顧我、又替我包紮傷口,最後更是偷偷給我送飯的姑娘一直都是你對不對?”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沒有好好收著我給你留下的玉佩?我明明一直在找你,一直都期望著能通過玉佩來找到你的!”

李清柔忽然怔怔望著他,那雙濕潤的眼中露出明顯的疑惑不解,“什麼玉佩?我從來沒有收到過你留下來的玉佩。”

靳厭離表情頓了一下,他低頭望向懷裡的人,看到她臉上迷茫不似作偽的神情,忽然問道,“你不知道我給你留下了玉佩嗎?”

李清柔確定地搖了搖頭,目光怔怔的。

靳厭離看著這樣的她,不知為何,胸口忽然壓抑堵塞的厲害,“當時我身上箭傷太嚴重了,傷口又因為中毒太深,導致眼睛出現暫時性的失明了。後來侍衛提前找來,為了安全著想,我隻能先回去解毒養傷了。”

“隻是離開前又擔心你回來見不到我會著急難過,所以在草垛裡留下了一塊玉佩,等日後傷好之後,我再回來找你的。”

靳厭離捏緊了她的手掌,目光灼灼地望著她,“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後來我在李南嫣身上見到那塊玉佩,一開始以為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一直對她多加照拂。可是定親之後我才發現,當初的救命恩人並不是她,我一直以為那塊玉佩是你送給她的,為什麼你從來都不知道這件事情?”

他把之後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十分細致地描述了一遍,以期望能從她眼中看到一絲了然的神情,但是很可惜,她從頭到尾都被人蒙在鼓裡。

李清柔努力回憶起當天發生的事情,越想越覺得委屈,眼中淚光閃爍,她最後無力搖著頭,“我什麼玉佩都沒有收到。”

“就在你離開的那天,嫡姐身邊的丫鬟偷偷告密說我在柴房私會男人。我實在是沒有辦法,隻能讓身旁的丫鬟去通知你提前離開,隻是沒想到丫鬟也在半路上被攔截了!後來李南嫣聽了丫鬟告狀的話,非常生氣地就帶著一幫下人衝進了柴房,在裡頭胡亂搜尋了一通,但是卻並沒有發現什麼男人,而之後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說到這裡,她情緒有些低落,似乎為兩人都沒有說過一聲告彆的話而感覺到難過,同時心中又不受控製地湧出一股失望,

“等到後來風頭過了,我再去柴房偷偷看望你的時候,裡麵早已經人去樓空,什麼東西都沒有剩下了。”

“那時我才知道,你應該是提前離開了。” 李清柔這才抬眼看他,緩緩開口,“如果你真的留下了什麼信物玉佩的話,估計也在那次的搜查之中被李南嫣拿走了。”

她口中說著這話,語氣中更是難掩對這個嫡姐的怨忿,自古嫡庶分明,無論是地位還是其他的什麼,隻要在李府,李南嫣就永遠壓她一頭,她不管做什麼都比不上李南嫣那個空有容貌沒有頭腦的草包大小姐。

她是戲弄過她,讓她在眾人麵前出過不少洋相,可那也是她自己不夠聰明,稍微被人挑撥,就對旁人比對自家姐妹還要親近,她稍微教訓她一下也是理所應當。

何況她做的那些都是小打小鬨,隻是於名聲上有些不好聽罷了,她從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傷害過她。

可是她呢!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連那塊玉佩都要搶她的呢?

明明她已經什麼都有了啊,為什麼連這唯一的、原本就屬於她的東西也要不聲不響的搶走?

靳厭離這下終於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全都串起來了,眼前的李清柔才是當初救了他的那個姑娘,從頭到尾就隻有她。

可是為什麼?

他隻覺得此刻胸口被什麼堵塞住了一樣,難受的厲害,讓他實在忍不住出聲詢問,“為什麼,你為什麼不來找我?既然知道當初救的人是我,為什麼在後來我登門李府的時候,你從來都不肯告訴我?”

李清柔抬眸看著眼前的男人,眼底帶著一絲絲的溫柔,但卻沒有進入眼底深處,她輕輕地問,“我告訴你……之後呢?”

“當時我願意救你,隻是不希望看到一個努力求生的人就這麼死去罷了。我救你一命,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從你這裡得到些什麼的,隻要你能活下去,我就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了,更何況,當初也隻是舉手之勞罷了。”

她臉頰輕輕靠在靳厭離的胸口,聽他心臟發出沉悶的聲響,“我不是挾恩圖報的人,何況,當時你跟李南嫣已經在一起了,我怎麼能再上前打擾你們……”

靳厭離胸口微微震顫,有那麼一瞬間門,她的麵容似乎與他心中一直幻想的模樣重疊了,那個在黑暗中救贖自己的女子,就應該是她這種溫柔又安靜的樣子。

可是又聽到她後來提到的南嫣的,靳厭離的呼吸陡然停滯了一瞬,他腦海中立刻浮現了南嫣的麵容。

她貪玩的模樣,她被鵝啄之後委屈巴巴來找他作主時的樣子,她在靳府折騰得烏煙瘴氣跟雪獅打架的樣子,還有她醉酒時很溫順地窩在他懷裡睡覺的模樣……很多很多。

多到數不清的回憶,隻要一想到她,他的心底就有種說不出的柔軟,嘴角更是下意識地抿出一道細微的弧度。

也就是這一下,讓懷裡的李清柔看到了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柔情,更讓她確定了,眼前這人對她的嫡姐李南嫣並不是一絲情意都沒有的。

她眼淚瞬間門溢滿眼眶,掙紮著想從他懷裡起來,“靳大人,你放開我吧,如今這樣已經是我們之間最好的結局了。你跟李南嫣已經定過親了,你如今喜歡的人也是她,沒必要再揪著過去那點救命之恩不放手了。”

“我來找你也隻是想把事情說清楚而已,從今往後我們就當作不認識吧,否則靳大人您的未婚妻又要不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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