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第一天一早,還沒等夫妻一人收拾好了要出門,宮裡就先來人了。
來的是玉泉宮的大總管衛進良, 說是淑妃娘娘思念公主,要請公主進宮敘話。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覺得這其中有事。
——他們成婚才幾天, 大前天才剛進宮謝恩, 以淑妃娘娘那麼謹慎的性子,怎麼可能如此頻繁地讓出嫁的女兒回宮?
傅玉衡當機立斷,“看宅子的事可以往後拖拖, 咱們先進宮探望娘娘。”
對此, 徒南薰當然不會有意見, 隻是衛進良頗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卻也沒有阻攔。
臨出門的時候, 傅玉衡還交代了一聲,“囑咐芸娘姑娘,讓她好好看劇本,好好揣摩一下人物的內心。
如今場地已經基本定了, 等男主角一到位,這劇就立馬排。”
衛進良看他的目光更加怪異了, 具體一點就是, 像在看勇士。
——好家夥, 當著娘家人的麵, 都敢安排那青樓女子,不是勇士是什麼?
也就是淑妃催得急,但凡緩一緩,讓衛進良和他乾兒子衛三寶說兩句話, 也不至於一路誤會到宮裡。
玉泉宮的人都對傅玉衡很客氣,但今天他明顯的感覺到,無論是宮女還是太監,都對他格外客氣一些。
這又是怎麼了?
此時再聯想衛進良那堪稱怪異的眼神,傅玉衡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昨天那場烏龍,不會已經傳進宮裡了吧?
給淑妃請過安之後,淑妃依舊溫溫和和地和他說了幾句話,便打發他到甘露殿拜見天子了。
此時傅玉衡的心情……怎麼說呢?
就是等著看笑話,而是看這世上最尊貴之人的笑話。
抱著這樣的心思,到了甘露殿之後,他裝作對所有狀況一無所知,老老實實地拜見老丈人。
“微臣傅玉衡,參見陛下,願聖躬安。”
“嗯,朕安,起來吧。”
天子難得沒批折子,倒是擺了棋盤出來,一個人在打棋譜。
看這架勢,今天這局是專門等他呢。
接下來天子就不說話了,一心和棋譜較勁。
他不說話,傅玉衡也不敢吭聲,整個甘露殿都籠罩在一種詭異的氛圍裡。
西側的座鐘滴滴嗒嗒地響著,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咚——咚——咚——”連著響了九下。
傅玉衡暗道:九點了。
天子仿佛這才回神,丟下棋譜笑道:“讓你久等了。”
他雖然是笑著的,但這個笑,卻但沒有上一次見麵時的和藹,倒是透出了屬於君主的威嚴。
傅玉衡心中一凜,暗暗提了提精神。
隻不過,想讓他放棄看熱鬨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也沒等多久,倒是陛下好興致,臣便沒有這個耐心打棋譜。”
天子一起身,便有宮女抬著水上前,伺候他洗了手。
他一邊拿棉布擦手,一邊淡淡道:“你們年輕人,性子急躁也是有的。這人的性子一急,就容易出錯。
其實年輕人犯些錯也不打緊,但這要分是哪種錯。有些錯誤,是萬萬犯不得的。”
這是點他呢。
傅玉衡肚裡暗笑,麵上卻一本正經,拜道:“多謝陛下指點,微臣受教了。”
天子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看出他的想法,卻什麼都沒看出來。
“但願你是真的受教了。”
——這小子是真沒聽明白,還是有恃無恐?
莫不是覺得本朝沒有再嫁的公主,他就高枕無憂了?
駙馬納妾他不反對,但哪有剛成婚就納妾的?
更彆說,那女子是什麼出身?便是尋常人家也是嫌棄的,你倒是葷素不忌。
傅玉衡道:“陛下麵前,不敢扯謊。”
“嗯。”天子沒什麼表情,仿若隨口一問,“聽說你和上陽還沒有圓房?”
傅玉衡詫異地瞪大了眼。
他是萬萬沒想到,一國之君也會關心這個,還當麵問出來了。
終於看到他變了臉色,天子心情好了許多,哼笑道:“這世上的事,隻有朕不想知道的,就沒有朕不知道的。”
——所以你那點破事兒,朕一清一楚,你趁早從實招來。
傅玉衡脫口而出,“那臣和公主最近要排話劇的事,您也知道了?”
至於圓房那個話題,咱們還是跳過吧,翁婿之間談這個,總覺得有點尷尬。
“話劇,什麼話劇?”
天子忽然覺得,有些事情似乎出乎意料了。
傅玉衡:“就是和戲曲差不多,但沒有唱的,純演。平常人怎麼過日子,話劇就怎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