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竟然哄騙爹娘。”
小姑娘抓住了他的把柄,笑得得意洋洋又不懷好意。
傅玉衡肆無忌憚,“那你就到母親跟前去告狀呀,就說我心裡著實思你念你,不願被旁人打擾,所以就……”
“哎呀,你彆說了,快閉嘴!”
徒南薰比他低了一個頭,此時又羞又喜又氣,踮著腳尖去捂他的嘴。
傅玉衡衝她扮了個鬼臉,轉身就跑了。
“你給我站住!”
“傻子才站住呢,有本事你追上我呀。”
他身高腿長,徒南薰則身姿嬌小,能追上他才怪呢。
偏他還不老實,跑幾步就停下來引逗一番,徒南薰本就容易炸毛,被他逗得咬牙切齒,一鼓作氣追回了正院。
“你跑啊,你怎麼不跑了?”徒南薰氣喘籲籲。
傅玉衡看了看身側的屏風,又看了看身後的小榻,一攤手就投降了。
“公主,我錯了。”
徒南薰立刻就得意起來,“那你說,你哪裡錯了?”
“公主說哪裡,就是哪裡。”傅玉衡一臉乖巧。
徒南薰氣哼哼地上前,一左一右捏住他兩邊臉頰,“你可真是不老實,這時候還想著狡辯。”
“哎喲,哎喲,疼疼疼,夫人手下留情啊!”
“又來這招,我才不會再上你的當!”
話是這樣說,但徒南薰還是鬆開了手,待要撤走時,又心疼地給他揉了揉。
眼見著兩個主子鬨夠了,綠蘿等人才上前,伺候著把祭祀穿的大禮服換了下來,穿上輕便的燕居服。
兩人雙雙癱倒在床上,都感覺如釋重負。
傅玉衡哀哀抱怨道:“這身衣裳也就成婚那天穿了一次,當時隻顧著高興了,也沒覺得有多重啊。”
徒南薰懶洋洋地側頭看他,“忍忍吧,禮服都是有規製的,反正一年也穿不了幾回。”
傅玉衡卻在憂心即將到來的一係列年關宮宴,“過年入宮赴宴的時候,是不是都要這麼穿?”
他在心底默默地算:除夕,元旦,上元節,據說立春也要舉行家宴。
這還隻是皇室內部的家宴,等大宴朝臣時,他肯定也是跑不了的。
雖然送一回年禮吃幾回席好像挺賺的,但若是讓他穿著大禮服在宮裡端一天架子……真是想想都覺得腰酸腿軟。
見他滿臉苦澀,隱隱還有點恐懼,徒南薰頓覺好笑,乾脆側過身去抱住他的手臂,安慰道:“你也不必過於憂慮,其實隻要元旦那天穿的正式一些就好,其餘宴會,你大可以穿常服去。”
禮服這玩意兒,彆說是傅玉衡這種寒門子弟了,就算是天子,也是能不穿就不穿。
除了祭祀和正旦大朝會,天子的袞冕幾乎就沒上過身。
傅玉衡鬆了口氣,“這還好,這還好。”
兩人又歇了一陣,這才起身往順義閣去赴宴。
等他們到的時候,果然就見一家老小都換下了禮服,穿著吉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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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傅玉衡心裡怎麼想,該來的總是會來。
交泰殿大祭過後,轉眼間就是除夕。
除夕這天,傅玉衡一共要進宮兩趟。
早上他獨自一人,跟著群臣到太和殿參拜天子。
回家之後喝口水,喘口氣,墊上幾塊點心,就得換身衣裳,和徒南薰一起進宮,參加皇室內部的家宴。
和他們一起的,還有柳長州與東昌公主,徐輝與河陽公主。
三對公主駙馬魚貫而入,很明顯就能看出差彆來。
柳長州跟在東昌公主身邊,整個人都透出一股小心翼翼,好像自己不配被主公主多看一眼;
河陽公主與徐輝之間,就像是強行湊起來的冤家,兩人誰也不想搭理誰。
反觀傅玉衡和徒南薰這對,兩人雖然按照規矩,中間隔了段距離,但行走間時不時對視一眼,周圍飄滿了粉紅泡泡。
段貴妃和惠嬪看得眼氣,心裡忍不住替自己女兒的後半生擔憂。
三對夫妻被引到了皇子那邊,因著天子的特意吩咐,他們的座位還在諸皇子之前,隻在太子之後。
傅玉衡下首,坐的就是三皇子夫婦。
“三妹夫,你也來了?”三皇子舉著酒杯,很高興地和他打招呼。
傅玉衡心說:我可不得來嘛,不來可是要治罪的。
但他心裡也明白,三皇子這樣問,很大概率沒什麼惡意,說不定他自己還覺得這樣是表示親近的呢。
因而,傅玉衡隻是笑著對他拱了拱手,“忠寧王,王妃。”
忠寧王妃對他點頭致意,看著徒南薰笑道:“我看三妹妹氣色大好,想來你們夫妻恩愛,宮裡的父皇和淑娘娘也就放心了。”
忠寧王妃馬氏臉上的笑容非常得體,但若仔細看的話,就能從她眼中看過一閃而過的羨慕和黯然。
三皇子對她這個正妻雖然也尊重,但真正寵愛的,卻是胡氏和管氏兩個庶妃。
側妃林氏經常到她屋裡來訴苦,說是胡氏經常仗著王爺的寵愛,不將她這個側妃放在眼裡。
對此馬氏隻能苦笑。
側妃受了委屈還能找她來訴苦,她自己的苦,卻隻能打碎了牙和血咽。
對於忠寧王府的情況,徒南薰也聽淑妃說過,此時自然不會說那些戳馬氏心口的話。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笑道:“我在家閒來無事,帶著丫鬟們新製了些脂粉,故而顯得麵色好些。
三嫂若是不嫌棄,等明兒我讓人給你送一套去。
三嫂生得這麼漂亮,再用了我這新製的脂粉,保證麵若桃花,拿著鏡子舍不得丟開。”
馬氏被她逗得一笑,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見坐在她對麵的一位姑娘問:“三公主說的,莫不就是前段日子,送入宮中的那些?”
“正是呢,四嫂也知道?”
那姑娘登時就紅了臉,悄悄瞄了一眼坐在三皇子下手的四皇子,掩在桌子下的手無意識地折磨手裡的帕子,口中呐呐道:“公主彆胡說。”
但見她低頭含胸,麵若染霞,兩隻耳垂更是紅得滴血一般,這話哪有半分氣勢?
她本是吏部左侍郎郭大人的女兒,其祖父乃是山西巡撫。朝裡還有些風聲傳出,說是郭巡撫政績突出,帝心甚悅,年後便要升任甘陝總督了。
雖不知是真是假,但郭氏一門的風頭,隨著冬月裡這位郭姑娘被指婚給四皇子,已經達到了頂峰。
徒南薰笑道:“我怎麼就胡說了?父皇的明旨已經下來了,等明年這個時候,郭姑娘可就要坐到四哥身邊去了。”
郭姑娘隻覺得自己的臉頰燒得都要冒煙了,下意識看向同席的齊妃,求救之意頗為明顯。
齊妃便是四皇子的生母。
按理說,郭姑娘和四皇子雖已指婚了,但畢竟還沒成婚。像這種皇室內部家宴,郭姑娘是不能來的。
可那日天子在齊妃宮中說話,不知怎麼的,話題就轉到了四皇子的婚事上。
天子一高興,便金口玉言,特準了郭姑娘來參加除夕宴與上元宴。
這可是天大的恩典,齊妃雖然詫異,但卻不失時機地迅速謝恩,以防天子回過神來又反悔。
郭姑娘給他們母子長了臉,齊妃看她正是最順眼的時候,接到她的眼神求救,急忙道:“三公主可快饒了她吧,她是個臉皮薄的,可經不得這般說。”
這時四皇子也起身,走到傅玉衡這一席,“我敬三妹妹和三妹夫一杯,還望兩位寬宥則個。”
徒南薰取笑道:“這還沒成婚呢,就護上了。好好好,你們夫妻同心,我惹不起。”
說完便飲了一杯酒,算是全了四皇子的麵子。
郭姑娘當真是又羞又喜,大著膽子看了四皇子一眼,卻又迅速垂下頭,當真是羞羞答答,如風裡荷花一般。
便在此時,靜鞭聲響起。
眾人迅速歸位,個個都正襟危坐。
天子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