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得了賞賜,郭氏必然要問,紅藻也不會瞞著。
日後若是再遇到了類似的事,想來她也會忖度著公主的意思,儘一份心力。
“對了,”徒南薰突然問道,“那兩家鋪子,背後可是有著大靠山?”
衛三寶道:“一個是縣伯王家夫人的陪嫁鋪子,另一家在京城倒沒什麼根基,隻是他們東家的生意遍布江南,京城裡也有好幾家吃著他們的乾股。”
“嗬。”徒南薰冷笑了一聲,“這可真是一朝鯨落,什麼魚蝦螃蟹都想咬一口。”
她想了想,吩咐衛三寶,“你派幾個人暗中關照著,務必保證他們母子三人安全返鄉。”
若是她這邊把鋪子買了,那兩家惱羞成怒,不敢惹公主府,就對人家孤兒寡母出手,郭氏才真實好心辦壞事呢。
“是。”衛三寶躬身應了,奉承道,“殿下仁慈。”
徒南薰笑了一聲,放鬆身體靠在莽紋大迎枕上,“沒什麼仁慈不仁慈的,隻是看不慣這種欺辱孤兒寡母的行徑罷了。”
說完,她就揮揮手示意衛三寶退下。
等衛三寶走到門口,她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先回來,我還有事問你。”
衛三寶又趕緊退了回來。
徒南薰問道:“三位太太那邊怎麼樣?可找著合適的地方了?”
衛三寶道:“三位太太去的地方遠,這會子還沒回來呢。”
怕徒南薰擔心,他又道:“不過殿下和五爺不用擔心,太太們走時,小人便派足了護衛,他們身上還帶著公主府的帖子,不會有那不長眼的敢冒犯的。”
妯娌三個有心要辦作坊,還想著在京城附近招募女工,選址自然要往周邊各縣靠。
昨天她們去了永安縣,今日說是要去萬年縣。
如果還找不到合適的,後天大概就要去通衢縣了。
無論是哪一個縣,一來一回再加上看地方,最少也得一天。
想起昨日他幾位太太回來時,他偶然聽到的對話,衛三寶道:“幾位太太從前大概是也是不常出門,昨日去永安縣轉了一天,個個都極高興。
小人暗自忖度著,不把京城周邊的幾個縣走遍了,這地方是定不下來的。”
畢竟,誰不想每天去不同的地方遊玩,看不同的風景,吃不同的美食呢?
徒南薰聽明白了,不由好笑道:“她們這是玩上癮了?”
弄得她都有些羨慕了。
等天氣再暖一些,她一定要和衡哥一起,也把京城周邊都玩一遍。
“好了,隻要太太們高興,就隨她們吧。不過,一定要保護好她們的安全。”
朱氏她們的作坊還沒有選好地址,傅家就要先麵臨一場離彆。
傅鎖要返鄉了。
在此之前,傅玉衡已經讓人買好了五百畝祭田,就在呂城縣周邊,距離他們原本的村落倒是遠了一些。
這次傅鎖回去之後,也不會再回村子裡住了,傅玉衡讓人在縣城置了個院子,就在呂城縣大鹽商張家的斜對麵。
其實那原本就是張家的一處宅子,但張家家業大,像這樣空置的宅子還有很多。
在傅玉衡派的人去踅摸合適的宅子時,收到風聲的張員外就主動撞了上來。
張家也沒有彆的意思,就是想結個善緣。
被派過去的人叫單成,原本也是一個大戶人家的二管家。
衛三寶之所以派他去,就是看中他為人精細,處事周全。
單成並沒有立刻答應,卻也沒有直接拒絕,隻說是這事得稟報京城的主子。
隨後,單成就一邊寫了信送回京城,一邊暗地裡打聽張家的事。
在得知張家在呂城的名聲不錯,族中子弟也沒有做過大惡,心裡便有了數。
等傅玉衡的回信到了之後,他就做主買了張家的宅子。
原本張員外是想半賣半送,但單成知道自己主家的心思,堅決要按市價買,少一文都不要。
張員外無奈,隻得把錢收了。
轉過身去,他就不由對自己兒子感歎:“這位傅五爺雖然是驟然發跡的,但行事之謹慎周密,卻一點都不像是小門小戶裡出來的少年郎。”
若是傅玉衡已經三四十歲了,這麼能把持住,還可以說是見識的多了,閱曆自然而然地增長。
但他卻是個十八歲的少年郎,怎能不讓張員外驚歎?
張公子笑問:“爹好像很欣賞他?”
“我的確很欣賞他。”張員外道,“若早知道咱們呂城縣還有這麼一個人物,我早就把你妹妹許給他了。”
但如今人家已經娶了公主,說什麼都完了。
張公子道:“爹若是真有心與傅家結親,現在也不是沒有機會。”
張員外一怔,隨即恍然,“你的意思是說……”
“不錯,就是即將回鄉的傅七郎。”
張公子微微坐直了身子,冷靜地分析,“傅家才剛發達,傅五爺就想著派兄弟回來置辦祭田,把家族的後路都給留好了。
這樣一個心思縝密,又有謀算的人,就算是做了駙馬不能入朝,在京城也必然會經營出一股不可小覷的勢力。
他又是咱們的同鄉,守望相助本就是應有之意。孩兒已經派人打聽過了,那傅七郎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妹妹嫁給他,不會受委屈的。”
不得不說,張員外心動了。
隻是,他還有些疑慮。
“那傅七郎去京城見識了一番,京城閨秀不知凡幾。若是他看不上咱們鄉下的粗野丫頭呢?”
雖然他不認為自己的女兒比京城那些小姐姑娘們差,但人的普遍心理,都會覺得大地方的東西都比小地方的好。
哪怕是一塊石頭,鋪到了京城的街道上,也比鋪到鄉間門小路上高貴幾分。
張公子卻胸有成竹,“這個容易,傅家不是買了咱們的宅子嗎?如今咱們兩家也算是鄰居了。
等那傅七郎歸鄉之後,必然要宴請左右鄰居,辦一個喬遷宴。
到那時候,咱們可以借著這次的交情,暗中試探一下,他在京城有沒有定親。
若是他沒有定親,就說明傅五爺有心讓這個弟弟在家鄉成婚,以便穩固他們傅家在呂城的地位。”
他覺得,以傅五爺的成算,肯定會讓傅七郎娶家鄉縉紳之女。
畢竟,無論京城再好,山東老家,才是他們傅家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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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公子的推測雖不全中,但也不遠了。
就在傅鎖返鄉的前夜,傅玉衡專門把他叫到書房,說的就是他的終身大事。
“京城好不好?”
傅鎖抓了抓後腦勺,麵露難色,“好是好,但我不喜歡。我還是喜歡咱們鄉下,聽著鄉音自在。”
隻能說,人各有誌,不能強求。
傅玉衡笑了笑,直言道:“咱們兄弟,我也不瞞你。就算你們三個都喜歡做官,我也準備讓你們其中一個回老家去。”
傅鎖正色道:“五哥做事一項是最有成算的,我知道自己不聰明,也知道五哥不會害我。你讓我做什麼,我就乾什麼,隻要是為了咱們家好。”
“當然是為了咱們家好了。”在自己堂弟麵前,傅玉衡半點也不掩飾自己的心思,“咱們家不但要好,還會越來越好。”
旋即他又問道:“你見過京城的姑娘嗎?”
“見過。”傅鎖的臉一下子就紅了,頗有些手足無措。
傅玉衡揶揄地笑了笑,“想不想娶個京城的姑娘?”
“啊?”傅鎖一呆,“人家京城的姑娘,不願意跟我回山東吧?”
傅玉衡卻道:“咱們山東乃是孔孟之鄉,論起底蘊來,又哪裡比京城差了?”
傅鎖不說話了。
看這意思,是不大樂意娶京城的姑娘了。
想來也是,他對京城的威嚴心生敬畏,並隱隱排斥。若是娶了京城的姑娘,日日相對,豈不是時時刻刻都會想起這種不自在?
傅玉衡玩笑道:“我還怕你來一趟京城就心大了,看不上咱們山東的姑娘了。”
傅鎖嘿嘿憨笑道:“怎麼會呢?咱們山東的姑娘高挑健美,一看就是能過日子的。”
反觀京城這些嬌小姐們,一個個長得還沒那蔥高,好像風一吹都倒了,真娶回家去,他連碰都不敢碰,難道要當菩薩供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