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他在家裡提了,要納紅杉為貴妾,家裡人都不願意,隻說一個教坊司的官妓,如何配進他們家的門?
就算能進來,也得是從角門處三步一跪,九步一叩,一路跪進堂屋來,做個賤妾。
那時候是胡悅硬氣,硬是頂住了全家人的壓力,之後才來找紅杉說這件事。
但先是遭到了紅杉的拒絕,後又被傅玉衡說了一通,胡悅也意識到,他認為能給紅杉最好的東西,人家不一定稀罕。
後來他爹知道傅五爺對紅杉十分看重,態度一下子就變了,今日竟當著傅五爺的麵,主動說要替他納了紅杉。
此時此刻,心態早已發生改變的胡悅,才終於感受到紅衫當日的心情。
是以,他急忙出言製止。
但靖安伯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說話,才一心對傅玉衡說好話。
傅玉衡任他說夠了,才笑眯眯地說:“你們父子倆來晚了一步,紅杉如今已拜入我門下,要跟我學導演,怕是沒有福分做你們靖安伯府的貴妾了。”
想什麼呢?
真把紅杉當成沒有絲毫根基的弱女子,任他們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了?
靖安伯神色訕訕,很識趣地轉移了話題。
眼見天色不早,傅玉衡也沒留他們吃飯的意思,父子兒子隻得告辭離去了。
出了傅家的大門之後,靖安伯便滿臉嫌棄地看著胡悅,“你可真是沒用,連個女人都搞不定。”
但凡胡悅能說動紅杉,如今就是傅五爺的徒女婿了。
至於紅杉的未來,他完全不在乎,他隻在乎能不能趁機搭上傅家和三公主府的關係。
雖然都是沒有實權的,但他們靖安伯府,卻遠遠不能和傅家這種炙手可熱的新貴相比。
更彆說當今天子疼愛女兒,三位公主是整個京城的貴婦都要奉承的存在了。
胡悅麵無表情,“爹,來之前我已經跟你說過了,在傅五爺麵前,不要提紅杉的事,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本來咱們談的好好的,你非要提這件事,惹得五爺不高興,連口熱飯也不肯留。”
靖安伯神色訕訕,“我哪知道……”
在他看來,不過一個女人而已,像傅玉衡這樣的人物,想要什麼樣的沒有?
胡悅道:“五爺是個正人君子,您就不該在他麵前胡說八道。”
說完,他也不等靖安伯再開口,“天色不早了,咱們先回家去吧。明天一早,我就把地契送過來。”
因著今日這場事故,靖安伯也不敢提明天跟著來的事了,倒是教傅玉衡和胡悅都落了一場清靜。
拿了地契之後,雙方很快派人到官府去做了交接,把這件事徹底砸實了。
當天下午,傅玉衡就帶人到那荒山實地勘察,發現那山上的確夠乾淨,唯一比較麻煩的,就是大樹砍伐之後留下的樹根得刨出來。
他也不準備讓自家的仆人去乾,而是花錢到臨近的村子裡雇人乾,誰刨的樹根誰帶走,不但不要錢,還管一頓午飯。
接下來,傅玉衡這邊就忙了起來。又是要清理場地,又是要設計廠房,又是要挖窯洞,又是要篩選培育工匠,還得派人去尋原材料。
而徒南薰那邊也沒閒著,因為朱雀街的食肆徹底收拾了出來,她又進宮磨著天子賜了兩個禦廚,正式開張了。
可以說,他們夫妻兩個的活,全趕到一塊兒去了。
轉眼間,就到了賈赦小兒子的滿月宴,夫妻二人總算可以暫時鬆一口氣,一起去參加個宴會了。
滿月宴上,賈赦抱著兒子,一邊對眾人炫耀,一邊說起來他家老爺子給小兒子取的名字。
——賈璉。
傅玉衡聽了,覺得有點耳熟。
但他也沒太在意,隻以為是什麼時候聽過一耳朵。既然沒記住,應該不是什麼重要人物。
於是,他也跟著大家一起誇,“璉乃宗廟祭祀之禮器,這孩子是赦兄的嫡子,偏兄長又叫賈瑚。
這兩個名字放在一起,讓人一看就知道是親兄弟。”
賈赦“嘿嘿”直笑,又抱著小兒子湊到大兒子身邊,“瑚兒,看見沒,這是你弟弟。”
在賈璉沒出生之前,賈瑚就被送到了賈敏家裡,說是要借子招子。
如今賈璉都滿月了,賈敏那邊還是沒什麼動靜,無論是林家老太太,還是史太君,都有些失望。
不過林如海夫婦如今都還年輕,他們雖然也著急,也還沒著急到迫不及待的地步。
因而雙方已經商量好了,趁著滿月這次把賈瑚帶回來,就讓他在家多住些日子再接走。
抱子招子倒是其次,主要是賈瑚要跟著林如海讀書。
賈瑚低頭看著白嫩嫩的弟弟,有些驚奇的戳了戳壽桃死似小臉蛋,“弟弟真的變好看了!”
一旁的賈珠也湊了過來,“弟弟的臉,像個大壽桃。”
在官客這邊展示了一圈之後,小賈璉又被奶娘包好,送到了堂客那邊。
經過兩個月的休養,張氏的身子已徹底好全,史太君鬆了口氣,把管家的事又交給了大兒媳。
她到底有了春秋,且自從大兒媳張氏進門之後,就把家裡上下都打理得妥妥帖帖,遇到大事又肯來問她,史太君很是享了幾年清福。
但今年家裡實在忙亂,先是兩個兒媳先後懷胎,又有小兒媳滑胎。
然後不等大兒媳生產,出了小月子沒多久的小兒媳,再一次懷了身孕。
而且因著兩廂間隔太近,王氏這一胎懷相不大好,頭三個月基本是在床上躺著的。
三個月胎像穩固之後,縱然能下來走動走動,太醫也特意囑咐了不能勞神。
大兒媳即將臨盆,小兒媳又不能勞神,史太君隻得把管家權又接了過來。
多年不管瑣碎事,猛然都管起來,還真有點受不了。
好在她也有多年的管家經驗,家裡一點亂子都沒出。
如今張氏養好了身子,史太君立刻便讓人把賬冊和對牌,都送到東大院去了。
對於這件事,全家唯一不高興的,就隻有二太太王氏。
偏這種事情,她又不好明著表現出來,隻能暗自氣悶罷了。
她的陪房周瑞家的私底下勸她,“太太這一胎懷得艱難,趕緊養好身子才是正經。其餘的都是枝稍末節,又何必爭一時之長短?”
王氏不滿地抱怨,“我們王家半點不比他們張家差,憑什麼她就能嫁給長子,我隻能嫁給次子?
若我是大太太,就是名正言順的當家主母,還有他張氏女什麼事?”
“哎喲我的太太呀,您這可是想差了不是?”周瑞家的忙勸道,“咱們老太太疼小兒子,您這個小兒媳自然也跟著受益。若是真成了長媳,不一定有如今自在。”
這倒也是。
彆看大嫂子掌著家,凡遇大事不還得去請示老太太?
這當家主母做的,又有什麼趣兒?
不過,王氏仍覺得不甘心。
“老太太固然疼小兒子,但在老爺子眼裡,大兒子才是寶貝疙瘩呢。”
說到這裡,她眼中露出怨憤之色,“若非老太爺一力阻攔,世子之位早就是二老爺的了。”
“太太又想岔了不是?老話說得好,熊掌與魚不可兼得。
再者說了,老太爺再疼大老爺又有什麼用?這後宅是女人的天下,老太爺素來是不管的。”
王氏的神色終於緩和,又流露出幾分可惜來,“也是我那小姑子多事,非要把瑚兒接走。
如若不然,她又要照顧大兒子,又要養肚子裡那個,總有個顧不過來的時候。”
她一邊溫溫柔柔地喊著“瑚兒”,一邊說出這種話來。但是最小和她長在一塊的周瑞家的,也不禁打了個寒噤。
“你怎麼了?”王氏奇怪地問。
周瑞家的陪笑道:“沒什麼,就是今兒往太太跟前來的急,穿得有些少了。”
王氏便嗔怪道:“知道你忠心,但也要保重身體。我身邊除了你,也沒幾個心腹人,且離不得你呢。”
周瑞家的又是一番奉承,主仆二人一時其樂融融,一點都看不出各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