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徐柱偷看《黃粱》 一通有理有……(1 / 2)

一通有理有據的分析後, 賈赦順利被忽悠瘸了。

“傅兄,你說得太有道理了。”

賈赦擲了酒杯,用力握住他的手, 滿臉都是感激之色, “以往從來沒人跟我說過這些。”

說實話,他不是沒想掙紮過,不是真的不想改變自己。

隻是,他不能吃苦的印象已經深入人心,家裡人沒有誰指望他上進。

相反的, 對於賈赦隻愛金石古玩, 輕易不在外麵闖禍, 無論是賈代善這個親爹, 還是張氏這個妻子,對他都還挺滿意。

隻能說, 京城紈絝的花樣實在太多, 賈赦全靠同行襯托。

傅玉衡也反握回去, 通過體溫給他傳達力量。

“我就知道,赦兄不是個沒有擔當的軟蛋, 你隻是沒有找準方向而已。

隻要找準了方向,無論從什麼時候開始努力,都會長成一個能頂門立戶的男子漢。”

本來他想說“頂天立地”的, 但話到嘴邊,又覺得就賈赦這材料,著實辱“頂天立地”了, 所以就改成了“頂門立戶”。

反正賈赦這輩子的上限,也超脫不了“頂門立戶”了。

又一碗熱雞湯乾完,賈赦激動得手都抖了, “沒錯,隻要找準了方向,我也是能頂門立戶,讓我爹放心的。”

不過,下一刻他就又犯了難。

——方向到底在哪兒呢?

對此,傅玉衡微微一笑,“赦兄何不回去請教榮公?”

賈赦恍恍惚惚卻又鬥誌昂揚地走了,傅玉衡喊來家僮把殘羹冷炙收拾了,自己則是去跑了個熱水澡,哼著小曲去書房了。

洗硯湊趣問道:“五爺,什麼事這麼高興?”

傅玉衡得意地搖頭晃腦,“各中緣由,就算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

——作為一個不求上進的一世祖,忽悠另一個不求上進的一世祖改過自新。這感覺,怎一個酸爽了得?

“哦。”洗硯撓了撓頭,的確沒弄懂他到底要說什麼。

“對了。”傅玉衡突然問道,“眼見天越來越熱,家裡也該裁夏季衣裳了,柱子那邊沒人怠慢吧?”

洗硯忙道:“當然沒有。再怎麼說徐小爺也是五爺您的弟子,您又時常關照他,底下的人都是有眼色的。”

這說的才是大實話。

若是傅玉衡對他愛搭不理的,一年半載也不問上一句,空有一個弟子的名頭又有什麼用?

傅家的仆人的確是比彆家規矩些,但很多時候,若是想為難一個人,卡在規則內更讓人有苦說不出。

“那就好。”傅玉衡點了點頭,覷著左右無事,乾脆便轉道去了西院大書房。

彆人家裡都是男人比較忙,女眷的空閒多,但他們家正好相反。

主要是因為本朝駙馬明文規定不能參政,傅玉衡平日也不好和那些有實權的官員們結交。

從他入京至今,滿打滿算,相交甚厚的人裡,最有前途的竟然是林如海。

雖然人家目前才是一個小小的翰林院編修,但俗話說得好:非翰林不入內閣嘛。

他不出去結交官員,卻並不代表傅家要與這些官員完全斷絕來往。

這個時候,徒南薰這個當家主母的作用就凸顯出來了。

日常之間,無論是哪個官員家裡舉辦宴會,都會給徒南薰下貼子。

徒南薰雖然不是每家都去,但凡京城三品以上的官員女眷,都對這位上陽公主的印象不錯。

今日一早,徒南薰便到吳侍郎家裡去赴賞花宴了。

正好昨日賈赦也給傅玉衡下了拜帖,他便乾脆沒出門,隻讓人到大劇院傳話,讓他們好生排練,新劇這月十五便正式推出。

哪知道賈赦來了之後就拉著他喝酒,傅玉衡前世濫飲,早早把胃折騰壞了,縱有好藥養著,也經常疼得直不起腰。

穿越之後好不容易重獲健康,對喝酒這件事頗有些忌諱。

因此,賈赦要喝他陪著,但他大多數時候都隻是端端酒杯,十次能喝一次就算不錯了。

反正他這輩子給人的印象就是不善飲,隻要不是成心要得罪他的,也不會強求他一定要喝。

今日的賈赦更是心裡有事,隻顧自己一杯一杯地灌,根本沒注意他喝沒喝。

等他一壺酒下肚,還是傅玉衡看不下去了,趕緊出言阻攔。

這一阻攔不要緊,賈赦眼眶一紅,就開始拉著他哭訴。

氣氛已經烘托到這裡了,傅玉衡覺得,若是不給對方灌上幾碗雞湯,頗有點兒對不起新倒開的第一壺酒。

如此這般把賈赦送走之後,天色也還早,老婆又不在家,他隻能給自己找點事做。

唔,今天就提前檢查徐柱的課業吧。

他領著洗硯,主仆一人溜溜達達走到西院,守門的婆子一看見他,趕緊上前行禮。

傅玉衡擺了擺手,示意他免禮,隨口問道:“這幾日徐小爺的飲食可還好?”

“好著呢。”那婆子笑道,“都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徐小爺正是長身子的時候,哪一頓不得兩碗米飯,幾碟子肉菜?”

當然了,幾碟子肉菜徐住一個人肯定是吃不完的,畢竟一頓飯不可能隻有肉菜,還得有素菜和涼菜。

在吃這方麵,是傅家唯一不節儉的。

這主子吃不完的好東西,自然是院子裡伺候的人優先分了。

若是在彆的公侯之家,一個小爺身邊貼身的人就有一三十個,無論怎麼輪也輪不到一個守門的婆子。

但傅家一向勤儉持家,便是身為家主的傅玉衡身邊,也不過貼身小廝兩個,日常跟著出門的青衣也才四個。

至於彆的小麼兒,或灑掃或看門,都有自己的本職工作。隻是主子身邊缺人的時候,他們湊過去應個卯罷了。

徐柱算是傅玉衡的弟子,傅玉衡也沒虧待他,也給他安排了兩個貼身小廝,還有兩個丫鬟專門照管他的飲食起居。

伺候的人少,沾光的人也就廣了,這婆子每頓也能混幾口肉吃。

傅玉衡點了點頭,便邁步走了進去,穿堂裡又碰見伺候徐住的丫鬟,詢問了一些飲食起居的細節。

那丫鬟都一一答了,看得出是用心伺候了。

傅玉衡誇了她兩句,又叮囑道:“徐小爺正是長身子的時候,個頭竄得快,若是衣裳短了或緊了,一定要及時回稟公主身邊的人,萬不可怠慢了。”

國人自來講究臉麵,而且年代越是往前就越要臉。

若是自家人受了委屈,可以胳膊折在袖子裡。

但若是讓寄住在家裡的客人受氣了,那才是丟人丟到外麵去了。

那丫鬟趕緊答應了,她手裡還有活計,見傅玉衡沒什麼要問的了,便行了個禮退下了。

整個西院凡是向陽的屋子,放的都是書。

後來徐柱來了,傅玉衡就讓人把向陽的屋子騰出一間給他住,又把府裡另一處朝向正好,喚作槐夢齋的閣樓改做了一個小書房。

從西院裡騰出來的書,就挪到了槐夢齋裡。

傅玉衡走到徐住屋子的窗外,見百葉窗支著,一蓬頭少年正坐在窗前的書桌旁,全神貫注地看書。

沒有老師不喜歡刻苦的學生,傅玉衡也一樣。

他見徐柱讀書認真,微微點了點頭,身子向後側了側,想看看對方讀的什麼書。

這一看不打緊,傅玉衡差點沒把鼻子給氣歪了。

但見那書上有“呂岩”,“翠娥”,“魏舍”等名字,卻不正是元雜劇《黃粱夢》?

他當即就要發作,轉念又一想:我前世上學的時候,也不喜歡看正經課本,倒是武俠小說玄幻小說偷看了不少。

這輩子之所以發奮刻苦,還不是因為家裡貧困,不努力就要被這個吃人的時代所吞噬?

是社會的毒打催著我不得不刻苦,如今又何必以此充老資格,不由分說就去苛責另一個不愛讀正經書的孩子呢?

想到這裡,他微微從窗邊退開了些,輕輕咳嗽了兩聲。

大概徐住自己也知道,看閒書不可取,因此雖然看得入迷,也總有一兩分心神留意著四周。

那兩聲咳嗽雖輕,他就立刻警醒,迅速把手中書合上,扭頭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