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梁祝的真諦 這次的話劇一開始……(2 / 2)

至於離經叛道,在她看來,根本不算事。

而後,她就仔細看了看那屏幕上的影像,點評道:“這圖影模糊了些,我可以讓它更清晰。”

傅玉衡大喜過望,起身朝蓮花公主行了個大禮,“還望姐姐助我等一臂之力。”

“五郎不必如此多禮。”蓮花公主抬手虛扶,“你對我們一國有恩,不過一點小事而已,幫得上忙就好。”

恰在此時,綠蘿提著一個食盒進來了,他們便順勢結束了話題,專心去看話劇了。

食盒被打開,裡麵的點心自然不止蓮花公主點的那兩樣,還有綠蘿按照她點的,自己又添了兩樣,湊足了四種。

還有碗羹,徒南薰的是甜口的,傅玉衡的是鹹香口的,蓮花公主的則是微辣的。

舞台上梁祝二人偷嘗禁果,也第一次向台下的觀眾披露了自己的內心。

觀眾們這才明白,為何祝英台的言行舉止都是如此的離經叛道。

其實從古代流傳下來的故事和小說就可以看出來,古代人民也是有離經叛道的一麵的。

如果在現實裡,梁祝的行為一定會被無數人唾罵無媒苟合,嚷嚷著要把他們浸豬籠。

可是寫成小說,編成戲曲,排成話劇之後,觀眾裡卻少有罵的。

或許是現實裡不能做的事,就在話劇找發泄點;也或許是大劇院的話劇看多了,觀眾已經鍛煉出了強大的心臟。

倒是賈敏很是緊張,不住地觀察史太君的神色,生怕自家母親看到這些不高興。

女兒的舉動並不隱晦,史太君如何察覺不到?

她好笑地問:“你這是乾什麼?”

賈敏訕笑兩聲,小心地問:“太太,你不覺得他們……傷風敗俗?”

史太君卻是歎了一聲,“這一對可憐人,寧願死也要在一起,何必苛責那麼多?”

如果傅玉衡聽見這句話,就知道為什麼滿席的觀眾,都對梁祝山洞裡的行為這麼寬容了。

一個流傳甚廣的故事,觀眾們來看之前,就知道注定是男死女殉的悲劇。

對於這樣兩個人物,大家都會下意識地寬容。

生不相守死相從,黃泉路上結伴行。今生無緣同白首,待到來世敘舊情。

每個人心中,都有類似的美好祈願吧?

再後麵又是一段學院相處,然後就是年學期已過,梁祝畢業,上演一出十八相送。

這時候就有觀眾奇怪了。

“誒,老先生,勞駕您幫著想想,是不是漏了個馬文才呀?”

“嘿,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馬文才呢?怎麼先生都辭館了,馬文才還沒來呢?”

觀眾席上議論紛紛,竟然形成了一股“嗡嗡嗡”的聲浪,比開場時討論琉璃屏幕的還多。

“對呀,馬文才呢?”徒南薰也在問傅玉衡。

傅玉衡卻還在賣關子,“急什麼,往後看唄,反正這個劇就一集。”

徒南薰白了他一眼,湊到蓮花公主身邊,表示不搭理他了。

卻聽蓮花公主笑道:“梁祝的故事,有沒有馬文才,又有什麼打緊的?”

一句話就說到了點子上,傅玉衡眼睛一亮,對她豎起了大拇指,“厲害,厲害!”

不愧是一國儲君。

得了這句提點,徒南薰也慢慢明白了過來,得意洋洋地對傅玉衡說:“你不告訴我又怎樣?蓮花姐姐冰雪聰明,猜出來了。”

傅玉衡笑著衝兩人拱手,“小生甘拜下風。”

後續的故事也果然沒有出現什麼馬文才,祝英台的父親為了提升家族勢力,得到更高的職位,將她許給了勢力更大的馬家。

在那個時代,勢力小的依附勢力強的,先過江的排擠後過江的。

國破兵敗,拖家帶口的跑路,早跑竟然還跑出優越感了,真是諷刺又荒謬。

而祝家,就屬於勢力小的,偏偏又是後過江的,buff疊滿,想要站穩腳跟,自然就得和大士族聯姻。

而馬家,是祝家能夠得著的最好的對象。

所以,無論那馬家公子是叫馬文才還是馬武才,都沒有關係,把祝英台嫁過去才是最重要的。

那位馬家公子也一樣,無論他認不認識祝英台,喜不喜歡祝英台,家族讓他娶,他就得娶。

雙方唯一不同的,便是馬公子不喜歡自己的妻子還可以納妾,他妻子的一輩子卻是真正被困住了。

看著祝英台被綁上雙腳練習蓮步輕移,被要求笑不露齒,言不啟唇,許多感性的觀眾已經哭濕好幾個手帕了。

誰還沒點被逼著做的傷心往事呢?

再後麵梁山伯做了縣令,到祝家見英台,卻被祝父直接打了出去。

英台也因反抗父親,不願意嫁到馬家,被關在了屋子裡,門窗全部用木板釘死。

黑洞洞的屋子,周圍全是阻隔自由腳步的木頭,就像是一口巨大又壓抑的棺材。

而祝英台,就是困在棺材裡的活屍,禮教和父權不正是要把她變成沒有自己思想的行屍走肉嗎?

可她不願意妥協。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她隻想做一個有尊嚴、有自由的人。

哪怕,代價是要付出自己的生命。

祝母為了自己的女兒不再受苦,到梁山伯家裡求他寫一封絕交書。

梁山伯自然不願意,卻被祝母的聲聲質問,逼得步步後退。

到最後,祝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我可以為了英台跪在你麵前。那麼你呢,你可以為英台做什麼呢?”

梁山伯從未像這一刻般清晰地意識到,在這個崩壞的世道麵前,個人的掙紮是何等的渺小無力。

他自己可以去死,但英台呢?

難不成,英台也要跟著他一起去死嗎?

梁山伯心如死灰,顫巍巍地拿起了筆,想要逼自己去寫,手卻怎麼都違背不了自己的內心。

最終,他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少年嘔血,年壽不永。

梁山伯終於為自己反抗世俗,反抗壓迫付出了慘烈的代價。

而祝英台聽聞了梁山伯的死訊,也終於變成了行屍走肉,不言不笑,更不知今夕何夕。

與馬家聯姻的日子終於到來,祝父期盼的這一天,終於來了。

他立刻吩咐家中仆婦給女兒裝扮,全然不考慮女兒的半絲意願。

臉色不好?

上脂粉!

一直流淚,脂粉掛不住?

去拿我的,家裡最好的,全家上下都傅粉施朱,辦喜事就是要紅紅火火。

被裝扮好的祝英台容顏若鬼魅,她整個人也仿佛一瓣遊魂,更像是一具任人擺布的活屍。

送親的花轎恰好經過梁山伯的墳墓,空中突然狂風大作,濃霧彌漫,所有送嫁迎親的人全部迷失在狂風暴雨裡。

祝英台趁機跳下花轎,奔向情郎的墳墓。

那裡,才是她期盼的歸宿。

一路上,她脫去了枷鎖般的紅衣,雨水將臉上的脂粉衝刷乾淨,露出了原本純淨的容顏。

祝英台是在赴死嗎?

不,她隻是想從鬼,重新變成人。

墳墓裂開,梁祝合葬,一對彩蝶翩然起舞,追追逐逐,奔向了自由的遠方。

啜泣聲此起彼伏,倒是不分男女。

徒南薰兩眼淚汪汪的,抱著蓮花公主的手臂,不住地給自己擦眼淚。

“你既然都魔改了,為什麼不給他們一個好結局呢?”

傅玉衡歎了一聲,情緒也有些低落,“可是,梁祝的真諦,就在於此呀。”

不自由,毋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