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都是閒的 他拍了拍妻子的手,……(1 / 2)

他拍了拍妻子的手, 表示自己沒事,對衛三寶道:“學堂一定要儘快建起來,這是我當初承諾過他們的事。不管他們怎麼想, 我們絕對不能食言。”

那些琉璃工坊裡的工人們, 給他創造出來的價值, 足夠建個學堂了。

如今讓他們的子女免費上學, 中午管一頓飯,下午再管一頓點心,也是應有之義。

衛三寶鄭重地點了點頭, “五爺您放心,那莊子從一開始修整的時候,就單獨劃出了一個清靜的院子。”

說到這裡, 他又忍不住提醒道:“隻是五爺,您和公主名下的莊子加起來有十幾個,單讓這個莊子上的孩子免費讀書,怕是會不患寡而患不均呀。”

徒南薰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 “什麼寡啊均的,有誰說過要給他們均貧富了嗎?

這個莊子上的孩子, 之所以能得到這樣的待遇, 是因為他們的父輩, 替主家創造了足夠的價值。”

她將茶盞放回小幾上,笑容也稍微收斂了幾分,“你大可以告訴他們,這份錢不是我們一家出的,大姐和二姐也有份。”

衛三寶躬身答道:“小人明白了。”

他正要退下,卻又被傅玉衡叫住了, “你先等一下。”

“五爺有什麼吩咐?”

傅玉衡沉吟了片刻,斟酌著說:“你可以透出消息去,今年的秋糧我準備推廣新糧種。

若是哪個莊子敢接下這個重任,並能將新糧種好的,也可以享有同樣的待遇。”

衛三寶問:“那若是種不好呢?”

傅玉衡道:“這糧種珍貴,誰若是給我種毀了,我這裡也容不得他了。”

隻有犯錯的代價足夠高,才會打破大多數人的僥幸心理。

如若不然,是怕很多人都會想著:反正種好了就有大餡餅可吃,種不好也沒什麼妨礙,為什麼不搶過來試一試呢?

衛三寶神色一凜,表示知道了,且一定會將他的話如數轉告。

傅玉衡又道:“用作學堂的院子,再收拾出來一個吧。男孩子和女孩子,還是分開來的好。”

他再三斟酌,還是覺得步子不能邁得太大,若不然容易弄巧成拙。

“還有給教書先生準備的屋子,就在那兩個做學堂的院子裡,一個院子裡收拾出兩間門大屋。”

徒南薰心中一動,詫異地看著他,“你準備請四個先生?”

“嗯。”傅玉衡點了點頭,“林兄推薦的那兩個,都請過來,專門教男孩子。

另外,還要麻煩薰兒去詢問一下林老夫人,有沒有合適的女先生推薦,也請兩個來。”

“女先生?”徒南薰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也好,請女先生來教女孩子,會避免很多閒話。”

傅玉衡握住她的手,輕輕摩挲著,“我還有一層意思,就是讓那些女孩的父母看一看,女孩子若是把學問學好了,將來能掙的錢不比男孩子少。”

雖然大家閨秀都不屑去做女先生,就算有也是家族敗落,無處謀生的。

但對普通的平頭百姓來說,若是能有足夠的報酬,他們反而不會在意那麼多。

自古以來,最容易爭取的改革基本盤,都是被世道逼得活不下去的窮苦大眾。

徒南薰想了想,讚同地點了點頭,“闡之以理,不如誘之以利。”

傅玉衡道:“總要把這些孩子教得明理。”

上一代的思想已經根深蒂固,可下一代卻還是初生之苗,想要修剪養護完全來得及。

徒南薰蹙眉看了他一陣,揮手示意未三寶退下,又讓綠蘿也帶著屋子裡伺候的人全都退下。

“你這是怎麼了?可是有什麼私密話要對我說?”傅玉衡迷惑。

徒南薰道:“是有些話要問你。”

她端起茶盅,將半碗殘茶一飲而儘,茶盅重重地磕在了小幾上,抬起頭來鄭重,其事地看向自己的夫君。

“那你問吧。”傅玉衡也配合地坐正了身子。

徒南薰深吸了一口氣,“你告訴我,你口中的‘把這些孩子教得明理’,怎樣才算得上是明理呢?”

傅玉衡一刻都沒有猶豫,正色道:“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知道自己能要什麼,知道自己爭取要用什麼方法。

不可為私欲牽引,變成欲望的奴隸。要懂得有所為,有所不為,更要懂得什麼是不得不為!”

徒南薰怔了半晌,喃喃道:“古之君子,不過如是。”

她的目光一瞬間門複雜地讓人難以分辨,語氣也是意味難明,“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那些女孩子懂得了天有多高,地有多闊,就再也無法忍受自己困於內宅,做那不能騰飛的燕雀了。”

傅玉衡歎道:“鴻鵠之誌,燕雀安知?”

他回眸含笑,帶著一點複雜的灑脫,“在這樣一個世道裡,我如此行事,或許對她們很不負責任。

其實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也沒有你以為的那種高潔誌向。我隻是給她們一個蛻變為鴻鵠的機會。

至於之後……

機會我已經給她們了,真正能抓住的自然養得玉壺冰心,便是日後境遇不順,也能安貧樂道。

抓不住的繼續渾渾噩噩,日後遵從父母之命嫁人生子,多識幾個字也算是一項長處。

至於那些抓住了卻又沒全抓住的,或許會對我心生怨恨,但那又如何?”

他認真而平靜地闡述自己的想法,“我已經給了她們機會,也指明了道路。總不能因為歧路多艱,我這個指路人,就得負責一路保駕護航吧?”

世上沒有這樣的道理。

無論什麼時候,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就算是在同一個起跑線上,能被機會眷顧的,也都是有心之人。

機會本不常有,彆人願意給已經很難得了。

若是得寸進尺,隻是想著吃現成的,那就要隨時做好重新一無所有的準備。

因為你所擁有的一切,並不是靠你努力得來的,而是靠彆人施舍來的。

既然是彆人給的,那隻要人家願意,也隨時都可以收回去。

“你說的不錯,是我顧慮的太多了。”徒南薰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吐出。

若是在從前,她絕對不會生出這種軟弱的想法。

那時候若有人告訴她,有朝一日她會覺得給人機會就要負責彆人一生,她竟然會笑得前仰後合,告訴對方:人不能,至少不應該得寸進尺。

是傅玉衡影響了她的思維方式,是大劇院裡那些命途多舛卻性情堅韌的女孩子們,影響了她對弱者的看法。

——並不是所有藤蘿都甘心依附喬木,便是此生不幸,生為菟絲子,也有經曆雨打風吹,化自身為喬木的野望。

很多時候,視自身柔弱為武器,拚命向人展現不能自理的,或許能博得彆人的同情,卻永遠也得不到彆人的尊重。

身在逆境,卻自強不息的,往往會更加令人心疼,令人想要幫扶一把,讓其少走彎路。

傅玉衡輕輕拍了拍她白皙豐潤的手背,柔聲道:“不管彆人怎麼說,咱們儘自己的一份心意就是了。

反正你我做事自來隨心所欲,從來也沒想過要迎合彆人的想法。”

徒南薰歪頭一笑,帶著幾分釋然,“說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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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真心想做一件事,效率自然是很高的。

徒南薰很快就再次拜訪林家,到林老夫人麵前,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得知他們夫妻二人有這般的胸懷,林老夫人十分感慨,再三保證,一定為他們請兩位學識廣博、性情堅毅的女夫子。

“那我在此,就先多謝老夫人了。”徒南薰真誠地道謝。

林老夫人笑道:“公主不必如此,如此盛事,老身略儘綿薄,也算是厚顏蹭一份功德了。”

陪坐在一旁的賈敏感佩道:“從前我也自詡知書達,理胸有韜略,算是個脂粉裡的豪傑。

如今才知,我不過是比彆的女子多讀過兩本書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