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沈韋娘的訴求 沈韋娘徹底呆住……(1 / 2)

沈韋娘徹底呆住了。

這些……傅玉衡說的這些,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

人總是會忽略自己一直擁有的東西,卻對於錯手而過的耿耿於懷。

或許是從小就跟著母親的原因,沈韋娘的確下意識地忽略了母親。

再加上從小就被母親灌輸要尋找父親, 被告知自己的父親是鹹陽世家的公子,她本該是個清清白白的世家小姐……

這樣的話聽多了,再加上夢想和現實的巨大差距, 如何不讓她耿耿長恨?

她雖然生來賤籍,母親卻一直拿世家貴女的標準要求她, 將她養得蕙質蘭心。

隻可惜, 她自身再努力, 學得再好又能怎樣呢?

在親生父親一眼裡, 她依舊是恥辱,是需要處置而後快的汙點。

生命的最後, 她才知道, 自己竟然和生父媾和, 又被生父的一杯鴆酒送上了西天。

上天如此薄待於她,生父也無半分慈愛, 可笑她死後積鬱於心的,竟然還是一生不得父族的認可。

“母親, 女兒……不孝。”

原本乾涸在她眼角的血淚忽然流動,兩行血淚滴落在裙擺上。

傅玉衡不知道, 這個世界的鬼流了血淚, 會不會損耗自身精氣。

但為防萬一,他還是趕緊出聲勸慰, “沈姑娘不要自責,你如今想明白了,也不晚。”

“真的不晚嗎?”沈韋娘怔怔地看著他, 整隻鬼脆弱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

“那是自然。”傅玉衡說得斬釘截鐵,“聖人雲: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更何況,沈姑娘的想法不過是人之常情,你身邊所有的人都覺得你該如此,算什麼錯呢?

我相信,但凡你知道還有彆的選擇,就一定不會想要和那個人渣扯上半點關係。”

她之所以一心想要得到父族的認可,是因為周圍所有的人都覺得該是如此。

身處於這樣的環境中,長成了眾人都理所當然的模樣,怎麼能怪她呢?

“不錯,但凡那個時候,妾的身邊有一個像五爺這樣的人,我又何必如此呢?”

沈韋娘深吸了一口氣,把所有的眼淚都憋了回去,“不愧是傅五爺,果然這世間再沒有哪個男子,能如你這般,體會到我們女兒家的不易。”

想到先前郭縣令讓人把她附身的女子,還有另一個姑娘帶走時,那兩個婆子的議論。

兩個婆子嘲笑駙馬爺是個懼內的慫包,公主遠在京城,都不敢偷偷腥。

當時她也信了這話,如今想來,她是多麼淺薄呀。

這世上不止有像她生父那般寡廉鮮恥的浪蕩子,也有真心尊重愛護妻子的好男人。

隻不過是她福薄,一輩子都沒遇到而已。

“傅五爺,妾之所以會出現在您麵前,是因為聽過您編寫的話劇和電影故事。

小女一生遭遇悲苦,死後不得投胎。那害我之人卻在死前幡然悔悟,毫無執念地入了地府。”

想起這些,她就不能不恨。

陣陣陰風以她為中心擴散開來,她本就腫脹的臉龐更是變成了豬肝色。

傅玉衡頭皮一麻,急忙出聲,“害你的惡人既然入了地府,必然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受儘萬千酷刑。”

陰風猛然靜止,隻聽得沈韋娘恨恨道:“不錯,像他那樣的人渣,自該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傅玉衡鬆了口氣,柔聲道:“你能這樣想就對了。錯的本來就不是你,為何要你耿耿長恨?”

他說:“你是個好姑娘,不要拿彆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他不值得。”

“沒錯,他不值得。他活該永生永世,窮困潦倒,孤獨終老!”

似乎是說服了自己,沈韋娘重新恢複了平靜。

隻是,傅玉衡看著她恐怖依舊的麵容,就知道她並未真正解開心結,放下執念。

所以,還是該問問她來此的目的吧?

“沈姑娘,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沈韋娘努力平複了自己的情緒,這一次終於把自己的來意說了個清楚。

卻原來,沈韋娘雖然是個執念深重的怨鬼,卻也是有些鬼朋友的。

她也是從自己的鬼朋友那裡,聽了許多大劇院裡的話劇和電影故事。

聽著聽著她就發現,這些故事無論如何發展,寫故事的人,對於女子,總有一種哀憐之意。

推己及人,她不由就想:若是這個人知曉了我的遭遇,不知能編一個什麼樣的故事?

剛寫完劇本,還在選演員的傅玉衡:“…………”

——這不就巧了嗎?

於是,他假裝沉吟了片刻,就把自己編的劇本娓娓道來。

但沈韋娘聽完之後,卻對被他改掉的那一部分十分不滿。

“為什麼要把我被毒死改掉呢?”

傅玉衡道:“我覺得,那種遭遇,對你太殘忍了。”

“可我已經死了!”沈韋娘冷冷道,“再怎麼殘忍,我也已經承受過了,且痛苦永遠不會消失。

你的這點改動,除了讓那個姓韋的畜生多了他從來沒有的人情之外,對我又有什麼好處?

像他那樣的人渣,哪裡懂得什麼夫妻之情,父女之愛?就該將他的所作所為公之於眾,受萬世唾棄!”

傅玉衡:“……好,聽你的。”

他愣愣地點頭,也開始反思自己:我所謂的為她好,對於真正遭遇過這些的沈姑娘來說,是不是一種變相的殘忍?

她明明受過那樣的苦楚,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卻為自己父親的行為買單。

可到頭來,隻因筆者自以為是的憐憫,大大弱化了她的苦難。

說不定世人提起她時,還要罵一句忘恩負義。

想到這裡,傅玉衡深吸了一口氣,起身對沈韋娘行了一個大禮,“沈姑娘教訓得是,是我自以為是了。”

他頓了頓,又問道:“你是單純地想找一個人傾訴呢,還是想要把這個故事搬上熒屏,讓很多人看見呢?”

沈韋娘斬釘截鐵,“我想讓全天下的人都看見!”

“啊,這個……目前有點難。”傅玉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現如今我的劇院隻在京城有兩個,山東的尚在建造中,估計這個電影上映之時,才會建好。”

為防她再次失控,傅玉衡忙道:“不過小說繪本可以銷往全國,也可以搶先發行。”

沈韋娘察覺到他的好意,真心趕緊地拜謝,“多謝五爺,是妾給您添麻煩了。”

“沒事,沒事。先發電影還是先發小說,都不影響銷量。”傅玉衡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他看了一眼還在昏睡的洗硯,“不過沈姑娘,我這家僮是無辜的,能不能先解除了他身上的迷幻術?”

沈韋娘有些為難,“這倒是不難,隻是妾這副尊榮……”

她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樣子不好看,甚至是嚇人。

傅玉衡沉吟了片刻,說:“你先等一下,等我把他搬到榻上,找個高人解決你的問題。”

說完,他就起身,把洗硯抗了起來,放到了守夜的榻上。

而後,他從懷裡取出通訊器,開始騷擾鞏仙。

好在鞏仙沒有早睡的習慣,那邊很快就接通了。

鞏仙:“小傅,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什麼事?”

傅玉衡就把沈韋娘的情況大略說了一下,請鞏仙幫忙,至少讓她恢複原本的麵貌,也好見人。

鞏仙聽完,很快就給了回複,“你等一會兒,我讓大馬過去一趟。

他最近把自己繃太緊了,你也趁機勸勸他,讓他放鬆一下心神。”

他們修道者之間,自然有相互聯絡的辦法。

馬介甫很快就來了,而傅玉衡也敏銳地察覺到,一向豁達灑脫的馬介甫,此時卻多了幾分焦躁之意。

果然如鞏仙所說,他把自己繃得太緊了。就像是拉滿的弓弦,隨時都可能繃斷。

傅玉衡吃了一驚,“馬兄,你這是怎麼了?”

看見摯友,辛勞多日的馬介甫重重鬆了口氣,歎道:“一言難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