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是陰暗的,灰蒙蒙的天花板,巴洛克式的巨型浮雕在房頂張開一大幅壯觀。上京城最大銀行的行長親自過來,戴著白色的絲絨手套,旁邊都是周家最精銳的保鏢,整齊劃一站在長桌兩側。
長桌的正中央,莊重的放映機滋滋冒著轉動的音。錄像帶碼在上方。
“周先生。”
銀行行長恭恭敬敬彎腰,
“您要的編號X-X的鈔票流水單,以及最後一次提取自助銀行地點的監控錄像,全部都在這裡。”
“……”
周子珩忽然就很想抽煙,但他很清楚在這裡是不能抽的。得到了許可,銀行行長親自將那帶監控錄像帶,插入了放映機的關卡處。
燈光打亮,照射入密室對麵的放映幕布前,粉塵在光影中沙沙往下落。
周先生並沒有讓其餘人都離開,那陰暗的房間,昏黃的環境。這些影像都是絕頂機密的,如果不出意外,這輩子都不會被調用審核。
一直在想這件事的幕後凶手是誰,如果真的隻是像之前那般警察們表麵的調查,是不是就會這樣草草略了過去。那個人究竟得有多麼大聰明,悄無聲息,一下子乾倒了周二叔一支以及程家小小姐所有相關的人。
等待影像往後拖的那幾秒鐘,周子珩想到了阮茉,他依舊記得那天阮茉出了事,救護車飛奔回周氏,周子珩還穿著要去參加晚會的禮服,卻匆匆下了車。
他是那樣的焦急,整個人在那一刻都慌亂了。擔架將阮茉抬了下來,阮茉躺在那裡。早上由周子珩親手給盤好的長發已經四散,垂在擔架床邊緣。
阮茉要跳古典舞的雪白連
衣裙,被鮮紅的血液浸染著。小茉莉就那麼蒼白地躺著,瘦弱的胳膊上布滿了一道道血淋淋的痕跡。
血液滴落。
那一刻,周子珩是起了瘋了般的殺心的。
“……”
銀行行長低聲說,隻能找到這一個ATM點的錄像帶了,
“隻剩下這一個點還好著,那一百萬的現金是分開提取的,其餘所有點的監控錄像都被黑了。”
“黑監控錄像的人實在是太厲害,我們儘所能去恢複,還是隻恢複了這一個點的這一盤……”
周子珩一抬手。
錄像帶開始緩緩播放。
沙沙的影像,發白的畫麵。那是一處極為偏僻的ATM取款點,由於過於偏僻,一般是沒什麼人來這裡取款的。
監控錄像在往前走著。
忽然,一個身影,闖入了空白的鏡頭。
在場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仿佛在看上個世紀的影像片,膠質感恍惚到都有些不切實際,冬天宛若盛夏,白天宛若被曝光了好久的老照片。那人站在ATM機前,銀行卡插入,輸入密碼。
很快,鈔票就開始從出錢口突突往外冒。
她拿了一個很厚實的行李袋,看起來就是二手市場上賣的最廉價會去拎著坐綠皮火車的那種。她穿著很嚴實,頭上戴了一頂黑色的鴨舌帽,黑色衛衣黑色羽絨服,漆黑的口罩遮住了半個臉龐,頭發盤好了卷入帽子後方。
有時候,如果實在是太了解一個人了。
似乎,也不是什麼太美好的事情。
那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周霧瞪圓了雙眼,難以置信看著那取好錢放入包中拎著出ATM室的那抹纖瘦身影。密室內明明開著暖風,明明室內溫度正在25℃。
周霧冷汗涔涔,哢哢才轉動了脖頸。
艱難看向坐在長桌儘頭的周子珩。
周子珩目光很平靜,平靜如流水,注視著監控錄像帶上那抹極為熟悉的身影。
帶子就到那一秒,而那最後的一秒,最後的畫麵,上麵的女孩似乎稍微有點兒不太舒服,她稍為放下手裡滿是鈔票的行李包,低下頭去,用手指往下勾了勾口罩。
爾後,再次抬頭。
碎發往下流,阮茉那雙總是充滿水霧、看人時永遠都是濕漉漉的溫柔桃花眼。
凝視著那一袋的現金。
可能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什麼即將要發生、會令她絕對爽快的事。
她揚起了嘴角,忽然就詭異地笑了起來,然後脖頸一轉,目光慢慢凝視向了大屏幕的方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