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沒有 爸爸,要不你再研究一下收割機吧……(1 / 2)

徐建軍和盧支書如今參加的會議在整個縣城甚至周邊的其他地方, 或者說整個國家都是常態了。

和其他忽然接到消息的人不同,經過程建功的提醒已經有了準備的倆人雖然依舊不安,但至少沒那麼恐懼了。

他們倆自公社回來後也沒有急急忙忙就開會, 而是先跑去找程建功,和他說了這件事。

程建功並不太意外, 但是徐建軍卻依舊沒忍住吐槽道:“真是搞不明白這些領導到底在想啥呢, 明知道現在要秋收了還非要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非要鬨得大家日子過的不安寧!”

徐建軍是大隊長,主抓的就是生產,可以說每年的春種秋收都是他最著急頭疼的時候。

盧支書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現在抱怨也沒有用了, 我們已經提前準備了這麼久了,村裡麵肯定亂不起來的, 放心吧。”

徐建軍點點頭,但是到底還是沒忍住歎了口氣。

程建功就說:“彆????想那麼多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公社開會要求了, 那就開會吧,先把事情和村裡麵的人說清楚,然後該乾什麼乾什麼。”

徐建軍揉著腦袋說:“暫時也隻能這樣了。”

完了,他又看著程建功說:“不過我們還是要先和村裡麵的其他乾部通通氣,然後再開大會, 到時候你也一起來吧, 順便幫我們指導一些其他人。”

程建功想著葉美雲肯定也要先開會,就擺手說:“一起過去聽一下還是可以的,但是發表意見指導他人就不用了,你們又不是做不來。”

徐建軍和盧支書齊刷刷有些沮喪, 隻好點頭說:“行吧。”

村子裡麵通電後,喇叭也安起來了,還是程建功之前修好的那一個。

為此,村裡麵還花了十塊錢給程建功。

徐建軍和盧支書就用喇叭先通知了村裡麵的各個大小乾部吃了午飯後到大隊部開會以及六點的時候全體集合在平場開會的事情。

程靜淞此刻正在和程斯年他們一起在院子裡麵摘水果。

得益於院子裡麵的靈氣陣法,如今家裡麵的水果源源不斷,多的都有些吃不完了。

摘的時候,程斯年經常性摘一部分放在她的空間,留到冬天的時候享用。

程靜淞則準備用這些水果做點雪糕吃。

聽到喇叭裡麵傳來的動靜後,程靜淞撿葡萄的動作一頓,接著和徐建軍一樣搖頭歎氣說:“這下是真的要亂起來了,也幸好我們現在在鄉下,不會被波及的很嚴重。”

程定坤皺眉看了程靜淞一眼後繼續當那個摘水果工具人,而程斯想到程靜淞之前好多次提到的一些場景,沒忍住往她身邊靠了靠說:“爸爸他們之前都準備了那麼多了,所以咱們這邊應該會還好吧。”

程靜淞先是點頭,後又搖搖頭。

就算他們這邊或許成為一方淨土但也阻擋不了當下的這個大潮流。

更何況他們又怎麼可能保證村裡麵的每一個人都不會被影響呢,畢竟人啊,都是私心最重的生物。

程靜淞有時候隻要一想起以前看過的一些資料甚至相關的影視劇集,再想一想自己如今當真身處這個時代,就有些毛骨悚然。

不過程靜淞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

反正她現在是個小孩兒,做不了什麼,也不會有人要對她一個小孩子做什麼。

即便程建功已經提前和徐如月說過很多回如今外麵的亂象,但是徐如月還是沒有足夠的敏銳力,以至於中午吃飯的時候還嘀咕問道:

“好端端的,村裡麵咋忽然又要先乾部開小會,後開社員大會了?搞得還怪正經的,建功,你知道咋回事兒嗎?都這個時候了,不能是秋收還是咱們的生意出問題了吧?”

這些事沒什麼不好講的,程建功就提了一下。

徐如月瞬間茫然了,好一會兒後才反應過來,張了張嘴卻依舊隻能發出一個:“這這這……”

程建功抬手在徐如月的肩膀上拍了下,“往後說話做事要注意了,老徐同誌。”

吃完飯後,徐如月又帶著一肚子的疑問和心事去了養豬場,而在村裡麵的乾部小會上麵,徐建軍和盧支書除了傳達公社的思想以外,也著重安排葉美雲最近不僅僅要帶人進山訓練了,更要著重於村子的巡邏以及有些平時就不太老實的人的觀察。

晚上六點。

難得能提前下工的社員們稀稀拉拉地聚集到了平場上麵。

因為難得能在這麼熱的天氣裡輕鬆一些,以至於這些人臉上的笑容也格外的濃烈。

他們也不嫌棄熱,三五成群地擠在椅子,嘰嘰喳喳地討論這這個時候忽然開會到底是啥意思。

直到他們從徐建軍和盧支書嘴裡聽到了那些讓他們搞不清頭腦的東西。

其他的他們搞不清楚的也就算了,那個啥的封建迷信,還不讓他們七月半燒紙啥的,憑啥啊!

平場上麵一時間鬨哄哄的,就逮著一個七月半的問題拽著徐建軍和盧支書給問個不停。

一開始,徐建軍和盧支書還擔心這些人會搞不懂這次會議到底是要求大家做什麼,還想了要如何解釋才最清楚明白,但完全沒想到他們現在的關注點居然在七月半。

而且爭論的點也十分的統一:

“憑啥不讓我們七月半燒紙祭拜孤魂野鬼?這可是老祖宗們留下來的規矩,要是七月半不祭拜,回頭那些小鬼吃不到好東西不想回去了,非要留在陽間咋辦?萬一我們不祭拜了後又出現天打雷劈咋辦?”

顯然就是葉美雲之前的幾次動作已經深入上塘村的人心裡麵了,他們現在堅決的相信世界上有神仙自然也有鬼魂。

徐建軍和盧支書一個頭兩個大,最終見好好解釋卻讓這些人變本加厲地非要纏著他們,就大吼道:“你們纏著我和支書又啥用,這是公社,是縣裡,是全國都要做的事情,有能耐,你們去公社、縣城,或者是去首都都行,和那些領導們叫喚!”

徐建軍的大嗓門還是有用的,原本鬨哄哄的場麵算是勉強得了片刻的安寧。

然後,徐建軍才又苦口婆心地說:“我剛才和你們說了半天,感情你們都是白聽了是吧!”

“現在國家要搞運動,要破‘四舊’,不管是七月半的祭奠孤魂野鬼還是平時的求神拜佛,又或者是算命啥的,都屬於四舊,都要被破掉,誰要是再敢乾這些事兒,被發現了就要被批,鬥,到時候就是我和支書也救不了你們!”

徐建軍趁著這些人安靜的時候,又趕緊說了一些其他相關的事,務必讓村裡麵的人牢牢記住,彆等到以後犯了就麻煩了。

尤其是徐建軍還點名道:“我就這麼和你們說吧,去年過年來咱們村偷東西的那些西川鎮的人才判多久你們是知道的吧,但若是他們趕著現在這個時候犯事兒,我告訴你們,那他們這輩子就彆想出來了,甚至都有可能直接吃花生米!”

“所以我不管你們懂了還是不懂,都給我聽好了,老實點,現在我和支書說的不讓你們乾的事都給我停了,彆惹事兒也彆亂說話,其他時候每天該乾啥還是乾啥就行了。”徐建軍又高聲吼道。

社員們還是搞不懂。

畢竟對於這些常年呆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最普通的人來說,徐建軍忽然告訴他們的這些真的讓他們搞不懂。

可是徐建軍和盧支書嘴裡麵頻頻提到的後果又讓他們害怕。

這些恐慌讓他們順從地點了點頭,滿腦茫然地準備聽話。

徐建軍和盧支書也曉得如今村裡麵的人肯定很茫然,就像他們剛剛從程建功那裡聽到這些一樣。

所以他們也沒有強求村民們必須現在表示什麼,隻要求他們不亂來就行了。

這場會議的內容雖然很少,但是中間扯來扯去了許久,終究將天都挨黑了。

好在最近天氣不錯,加上又快到七月半了,所以月亮早早出來,在地上灑下的那一片銀輝也照亮了每個人回家的路。

可是這道朦朧的光卻解不開現在浮在所有人心頭的各種不解。

漸漸的,先到家的人拉開了屋裡麵的燈,銀輝中有了道金黃色的光芒。

緊接著,這些單獨的光亮一個接著一個的亮起來,和月光交相輝映,將掩映在山溝溝裡的上塘村照的漂亮的不像話。

明黃色的燈光也吹散了一些人心頭的陰霾。

好些人都幾乎在重複著一個觀點:

“嗐,管那麼多呢,咱們村現在日子一下子過的這麼好,連電都有了,靠的還不是建功還有隊長和支書他們,反正他們咋說,咱們就咋做行了,他們總不會害我們的。”

“不讓燒紙算命就不燒了也不算了,反正隊長不也說了這是全國都在乾的事兒麼,到時候就算天打雷劈也不能光逮著我們吧,沒啥好擔心的。”

當然也有想不明白的,可越是不明白,心裡就越沒底,倒越是不敢去做那個出頭的鳥。

而像程建功他們這些早就有心理準備的則照常回家弄了點東西吃後,還是依舊按部就班地學習,休息睡覺。

倒是最近林素媛那邊出了點小小的波動。

雖然林素媛很早前警告程玉溪說他們不會回去的事情,但是自小在城市長大,享受慣了的程玉溪其實一直沒能忘記當初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的生活。

哪怕後來因為害怕上工而選擇考老師失敗,村裡麵又拒絕了她頂替她丈夫姚東星的老師名額的這件事,讓她不得不和其他普通村民一樣要每天上下工,但她依舊沒有下地過哪怕一次。

徐建軍他們其實也不是沒有講過這件事,但是程玉溪這個大小姐我行我素慣了,加上她雖然沒錢但是有個厲害的媽啊,而且她媽林素媛還給村裡捐了幾千塊錢的東西,丈夫姚東星也不惹事兒,所以徐建軍他們乾脆也就不管她了。

總歸程家的其他人以前也很少下地,至於他們之後分不到糧食這些事兒,這些當事人都不擔心,他們這些外人又何必多事兒呢。

加上程建功如今又幫著村裡麵通了電,所以程玉溪如今的生活雖說依舊比不上城市裡麵,但其實真的比所有人都舒服。

當然除了她時不時要和胡小文來一場嘴皮子上麵的乾架以外。

如果要是讓程靜淞形容的話,肯定會說程玉溪如今才是真的鹹魚躺,每天想乾嘛乾嘛還有吃有喝有錢花。

真好多現代社畜的終極夢想。

不夠這隻是彆人覺得程玉溪過的舒服,程玉溪本人依舊是不滿意的。

直到她今天被林素媛強硬拉著過去開大會,也直到她聽明白了整個會議的主旨。

以至於程玉溪一晚上都有些魂不守舍。

等到終於回家後,程玉溪再也忍不住,拉著林素媛就開口道:“媽,你說他們今天開會到底是什麼意思,是我理解的那種嗎?所有的像我們家以前那種情況也屬於如今被破的那些情況嗎?”

程玉溪的表情惴惴,嗓音失衡。

但是她的眼神卻期待的看著林素媛,似乎想要從林素媛那裡看到否定的答案。

但是林素媛卻結結實實地點頭說:“不然呢,你以為我為什麼那麼早之前就帶著你們來這邊,我為什麼又一直告訴你不會回去,讓你做好在這裡安定的準備。”

林素媛想到程玉溪這些日子以來的表現也很頭疼。

上輩子程玉溪驟然遭遇運動被下放,沒能挺過去,所以她才第一時間強硬安排了一切。

可沒經曆過任何痛苦的大小姐程玉溪真的實在太不像話了,所以林素媛乾脆利用這件事又繼續嚇唬她道:“我告訴你,這才隻是簡單的開始,按照我得到的消息來說,現在城裡麵的那群姓程的如今已經被打成了資產階級。”

“媽你說什麼?”林素媛的話還沒說完,程玉溪就已經搶先震驚了,“你是說伯父他們已經出事了?”

林素媛冷笑道:“可不僅僅是出事了,而是他們所有的家產已經全部被沒收,他們現在連一片遮風擋雨的瓦片都沒有了,不僅每天要被拉出來遊行批、鬥,還要日日做思想彙報,但凡有一點不對的就會被所有的人圍攻,最好的結局是留在城市掃大街或者掃廁所,而要是不好的話……”

“不好又會怎樣?”程玉溪急迫地追問。

“不好的話,就會被下放到最窮最苦的地方,比如大西北,比如邊疆,比如鳥不拉屎的海島進行勞動改造,沒有吃沒有穿不說,白日要乾活,晚上要寫思想彙報,運氣好的話或許能多熬個幾年,運氣要是不好的話,那就隻能死了。”

林素媛想到上輩子的那些經曆,冷不丁打了個寒顫,才又對著程玉溪說:“城裡麵早就鬨瘋了,現在不過是蔓延到鄉下來了而已,你自己想一想你自從過來後乾的那些事兒,不想出事的話,以後就給我老實點,彆再成天給我擺你的大小姐架子,因為一旦被人舉報,我們誰也救不了你不說,還要被你連累一起倒黴。”

“我費勁心思帶你們來這兒躲風險,不是讓你繼續惹事兒給我們招惹風險的,懂了嗎?”林素媛下達最後的通牒。

程玉溪被林素媛的態度和說出來的話再次嚇到,兩眼茫然地點點頭,聲音空洞洞的,“我知道了。”

林素媛也清楚程玉溪的德性,怕她這次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都是隻老實幾天後就忘了,依舊不長記性般地我行我素,決定日後找機會帶她去縣城甚至市裡麵或者省城也行,叫她到時候好好見一見如今這個亂世。

人呐,隻有真正經曆過,才會真的長大,也才會知道如今的生活到底有多好。

打發走程玉溪後,林素媛原本打算休息了,但是沒想到程知仁竟然也過來找她了。

自從她上一次威脅程知仁說可以離婚後,程知仁就一直對她沒什麼好臉色,正巧她也覺得程知仁蠢死了,所以後來新房建好搬家後,她就徹底和程知仁分開,幾乎不怎麼搭理他了。

可她沒想到程知仁如今竟然還有點敏銳度,上來就說:“怪不得你忽然找過來了,你之前說的那些就是騙我們的吧,你突然來鄉下,其實就是為了躲如今的亂子,對吧?”

林素媛自認如今在上塘村也算勉強紮根了,心裡麵生了底氣就倒也不怕什麼了,便對著程知仁點頭,毫不避諱地說:“我之前確實不知道你們的消息是真的,來這裡避難也是真的,畢竟按照現在的形勢,程家就是資產階級,注定了要成為炮灰,被時代的狂潮碾在腳下,成為曆史車輪下的粉塵,我不想出事,也不想我的孩子出事,當然要自保了。”

“你……”程知仁以為林素媛無論如何也會稍微掩飾一下,但沒想到她竟然就這麼直白的講出來了,讓他生氣的同時竟也生出了些許的茫然和無措,不知道該要說些什麼了。

林素媛經曆上輩子的低穀,如今隻想過的舒服,所以才不在乎程知仁心裡怎麼想。

她都六十多歲的人了,上輩子沒能有個安穩的晚年,這輩子所求不多,就是能好好活到老死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