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吵啊。
這個年紀的孩子, 怎麼一個接一個的這麼愛哭。
啊啊。
無聊。
好吵好吵。
哭哭哭,就知道哭,能不能好了。
托兒所。
他第一次來這個地方, 起因是幼馴染鬆田夜助被送過來幾天,鬆田夜助回去就說托兒所怎麼樣怎麼樣, 讓他跟著一起來玩。
當然,他看得出來鬆田夜助很有可能隻是一個人害怕才說托兒所多好多好騙他來的。
他一眼就看得出來鬆田夜助小朋友的意思, 沒拆穿他, 跟他來了。
十分鐘前, 也不知道哪個小屁孩摔了一跤開始哭,頓時一個屋子的小屁孩都開始扯著嗓子嚎。
身邊的鬆田夜助好像被感染了也開始嚎。
他:“……”
目光在大大的房間掃視一圈,二十來個小屁孩中,忽然有個和他頭發顏色很像的小孩吸引了他的目光。
她沒有哭。
這間起碼有兩百平的房間中,隻有他以及這個小孩此時沒有在扯著嗓子嚎。
她離得不遠,正淡定的,帶著不符合這個年紀的溫和笑意給自己旁邊的小女孩抽紙巾擦眼淚。
“不哭不哭, 乖。”
哭的那個孩子比她還高一點, 她看上去也就兩歲不到,走路都還在打顫的那種, 不僅乖巧的沒哭,還在安慰比她大的孩子?
有意思啊!
可不是嘛,沙溺想說,她應該不是這麼大的孩子,當然不可能跟著一起扯著嗓子嚎。
她對於自己上輩子的記憶很模糊, 最深刻的大概就是自己死的相當慘,慘到就算不記得,想起來也會顫抖, 那是刻入骨髓的恐懼。
意想不到的是她遇到了神明。
神明大概是憐憫她,她聽到神明歎了口氣。
不知為何,那歎氣聲似乎有些心疼她。
也是,她死的那麼慘哦,慘的神明都看不下去了給她再來一次的機會。
一定要壽終正寢啊!
雖然沙溺記憶模糊到可以認為說不定是她做夢,但沙溺覺得一定是存在的,那麼她不應該真的和小孩一樣,她,她得成熟一些。
麵前下了一片陰影,沙溺抬頭看去,就看到一個粉色短發的小男孩,他的眼睛顏色也是藍色的,頭發和眼睛顏色和自己都很像,尤其是小男孩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沙溺一下就對他好感度max。
太可愛了吧!
她是被收養的。
準確的說,她從來到這個世界,小小一個,就在某家人門口,後來被送到孤兒院,那家人見找不到她親生父母,心一軟,就收養了她,隻是那是一對社畜夫妻,天天打工,沒辦法將她送到了托兒所。
沙溺乖巧的很,從不讓他們操心,儘管如此,她實在太小了,他們白天出去還是會不放心。
“你好呀。”
小男孩眼睛彎起來和她打招呼,她放下紙巾,略局促的回:“你,你好。”
“我叫江之島盾子。”
“我叫三千院沙溺,你,你不是男孩子嗎?”
這個問題很多人問過。
一般都是:嗯,為什麼給盾子起一個女孩子的名字?
問他父母的。
他父母:好聽,給女兒準備的。
於是他就多了一個女孩子名字。
嘛,這對他來說沒什麼啦。
盾子眯起眼睛,說:“我不是男孩子呀。”
沙溺:“?”
欸欸。
如願見到小姑娘懵懵的神情,盾子湊近沙溺,問:“你為什麼不哭?”
“我為什麼要哭?”
“因為大家都在哭。”
“你也沒有哭啊。”
“我哭過了,隻有你沒哭。”
盾子睜著眼睛說瞎話。
小姑娘表情更懵了,盾子眼神變得熱烈了些,他喜歡看到小女孩懵到傻眼仿佛失去高光的表情。
斯巴拉西。
如果能哭一個,就好啦。
她絕望起來,一定很漂亮吧。
沙溺絲毫不知道小小男孩心裡的小九九,在她心裡都是一群孩子,孩子嘛,天真無邪的,能有什麼。
“我、我……”
這要怎麼和小孩子解釋呢。
“因為我已經長大了,長大了就不會哭啦。”
盾子托起臉,目光鎖在沙溺身上,還想說什麼,被鬆田夜助戳戳後背,隨後就聽到鬆田夜助的哭聲。
“……”
沙溺目送另一個小孩將小男、不是,小女孩拉走了。
啊啊,難得見到粉色頭發藍色眼睛的孩子啊。
雖然和她的藍眸顏色有區彆,頭發顏色也有區彆,但是很像呀。
精致的孩子誰不喜歡呢。
想著,沙溺繼續哄著眼前的小姑娘。
她來托兒所的第二天。
托兒所和幼兒園還不一樣,幼兒園至少學點東西,托兒所是更小的孩子待著的,因為長輩沒有時間看管他們,放幾天,放一段時間的都有。
裡麵的孩子甚至有剛剛會走路的,就知道他們有多小了。
可不就是有一個人哭,剩下的就跟著哭嗎。
沙溺來這裡的第二天,她是在還不會走路的時候小小的一團來到這個世界,出生就在人家門口了,她也沒辦法,好在小夫妻善良,最後決定收養她。
他們工作忙,能理解,沙溺覺得自己待在托兒所也沒什麼,就是玩嘛,她可以的。
半個小時後,小孩子們才斷斷續續的停下哭聲。
哭聲漸漸消失。
盾子覺得更無聊了。
托兒所,也不怎麼樣。
他一無聊,就觀察不久前讓他感興趣的小女孩。
小女孩生的漂亮,像童話裡的公主,像公主手裡費儘心思製造出來的洋娃娃,唇紅齒白,乖巧伶俐,誰哭哄誰,一天下來,不僅動手能力強,一聲都沒聽到她哭。
為什麼呢,這個年紀的孩子除了他真的有不會哭的嗎,甚至有大一點的孩子欺負她她也沒哭。
不會是不會哭吧?
回去的路上,盾子看著眼角還掛著淚珠的鬆田夜助露出興奮的表情。
你看,連鬆田夜助都哭了欸。
哪怕是骸,也會哭哦。
就連他,為了一些目的也會裝哭呢。
好玩。
太好玩啦!
他明天還要去托兒所!
隻是很可惜,第二天他來到托兒所並沒有看到沙溺。
沒意思。
成熟的小盾子覺得一屋子的孩子沒意思透了,他隨便做點什麼,說點什麼,故意的,有意的,不經意的,也能點燃一堆小孩子的哭點。
整個托兒所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看小孩子絕望好像也是件開心的事呢。
隻是很可惜,三千院沙溺怎麼沒來嘛。
如果能看到她哭,看到她露出一點點、隻要一點點的絕望表情就好啦。
明天再來看看吧。
一連幾天,盾子都沒有看到托兒所。
他對托兒所失去了耐心。
直到他在兒童醫院看到了病床上的小姑娘。
兒童醫院整個大環境比托兒所還要吵,裡麵哭聲走哪都能聽到,畢竟是要打針掛水吃藥的,人一多,那哭聲都能當成噪音聽了。
除了那個坐在病床上認真看書的小女孩。
她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因為戰刃骸,他生理上的姐姐生病了,來醫院打針,雖然不理解為什麼會有人這麼脆弱會生病,但他跟著來了,路過病房的時候就看到病房裡麵的小女孩。
那是坐在窗戶前的小女孩,三個病床,另外兩個床上也是女孩子,六七歲的樣子,旁邊圍了不少人,一直吵鬨,家人在旁邊哄著。
她的安靜和周圍格格不入。
盾子眼前一亮,走進病房來到了沙溺麵前。
沙溺正在看小人書。
她認不得多少字,但是這種大多都是畫麵的小人書還是稍微能看懂的,她前幾天發燒住院了,養母想請假照顧她被她拒絕了,又不是什麼大病,發燒而已,有漂亮可愛的護士小姐姐和醫生小哥哥就夠了呀。
見狀,夫妻給她買了不少小人書,晚上再來陪她。
儘管旁邊兩個都是一家子圍著,沙溺也沒有覺得很寂寞很委屈。
他們能夠收養自己,給自己吃穿,就已經很感謝他們了。
“三千院。”
沙溺注意力從小人書上轉到聲音來源,床尾站著個小蘿卜頭,病床的床位和家裡的床不同,有個高一點的欄杆,盾子要踮著腳才能露出半顆頭。
沙溺一下認出這是那個孩子。
“盾子?”
盾子走到她身邊,揮揮手,“嗨,這麼巧。”
“……巧、你也生病了?”
“我沒有。”
“那就好呀,你沒生病就好。”
盾子笑的很燦爛,他的眼睛彎了個很大的弧度,“三千院,你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
“因為隻有我一個人生病了。”
“可是你看他們,都有好多人來陪,你都沒有人陪你嗎?好可憐啊,三千院。”
會哭吧,一定很委屈,委屈的快哭出來了吧。
沙溺無所謂的說:“這有什麼,我已經長大了,不需要陪啦。而且爸爸媽媽很忙的,我不用陪。”
“好可憐喔,三千院,因為忙,生病了不來陪你呢。”
沙溺覺得哪裡不太對,這個孩子這麼小,怎麼懂這麼多,居然覺得她可憐,這是什麼三觀?她得教教他。
“我一點都不可憐哦。”
沙溺合上小人書,露出笑。
因為生病,沙溺最近氣色差了點,唇色蒼白很多,笑容也就顯得很蒼白。
“江之島小朋友。”
這我可就要好好跟你嘮嘮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