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克裡問查理·布朗:“還有什麼是你能告訴我的?”
男人的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 垂下腦袋說:“沒有了,我隻是隨便說說。”
而當他做出這個動作時,赫爾克裡看到他頭後側的發絲亂得成綹, 上麵還粘著幾塊不明顯的血痂。
是近期受到過的挺嚴重的傷。
但不致命。
“你需要休息。”赫爾克裡意有所指地說, “疼痛會增大心理壓力, 也許事情沒有看上去那麼糟糕。”
“我真希望你是對的。”查理·布朗肩膀放鬆下來,忽而麵露痛苦, 喃喃說道,“可是你知道嗎?就在今天中午, 我的兒子偷偷打電話告訴我,我的妻子正在聯係律師——她想和我離婚。我失去了工作, 現在僅有的東西也要離我而去……我就要沒有家了, 雨果。”那雙棕色的眼睛裡逐漸浮現出淚水, 他哽咽著問,“他們怎麼能這樣對我?我做錯了什麼?”
這時, 旁邊走過來一個誌願者, 溫和地說道:“我這裡有熱牛奶,您應該睡一覺, 布朗先生。”
她給赫爾克裡使了個眼色, 看上去經常應對情緒崩潰的人。查理·布朗在她的安撫下很快失聲痛哭,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接著沒過多久便躺在旁邊的折疊椅上睡著了。周圍大部分人都習以為常,少數幾個用同情和心有戚戚的目光看著這一幕。
誌願者安撫完查理,又拿著熱毛巾和牛奶在赫爾克裡身邊徘徊了一會, 似乎有點擔心他跟著一起哭。
赫爾克裡:“……”
他注意到對方的身份牌上寫著的名字是:哈琳·昆澤爾。
“我沒事, 昆澤爾小姐。”他對這個明顯大學都沒畢業的年輕女孩說, “去關照彆人吧。”
“你真的不需要幫助嗎?”金發的美麗姑娘輕輕眨了眨眼, “我知道極端情緒,尤其是哭和笑有著多麼大的感染力,很多人看到其他人流淚後自己也會跟著一起難受,這沒什麼好掩藏的——說出來後你會感覺好一點。”
“不,我現在就感覺很好,但還是謝謝你。”
“哦,真的不用那麼客氣。”
“你在這做了很久的誌願者嗎?”
“沒錯。”哈琳·昆澤爾熱情活潑地回答,“慈善會成立多久,我就在這呆了多久,這裡的人都很有趣,讓我覺得自己的空虛靈魂獲得了補給。我猜這就是幫助他人的意義……順便一提,你姓雨果~我最近很喜歡的一個故事的主人公也姓雨果,多巧!很高興認識你,雨果先生。”
她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了,很快將注意力放到其他流浪者身上,不過還是時不時回頭看著赫爾克裡,好像對他很感興趣。
應該是個心地善良的女孩,而且看過奧利弗的節目……赫爾克裡心想。她彆在衣領上的簽字筆印著哥譚大學校徽,口音卻有點布魯克林的味道,和美國隊長有點像。所以這是個從紐約前來哥譚讀大學的本科生?八成專業還是精神科或者心理學。
幾乎是同一時間,有個還處在變聲期的少年聲音在他身後嘟囔:“她是個挺好的人。”
赫爾克裡快速回頭,把對方嚇了一跳。說話的年輕人梳著亂糟糟的黑色短發,有著一雙讓赫爾克裡想起他那位雙重身份的老朋友的藍色眼睛。值得一提的是,他就是剛才打牌時選擇出‘赫爾克裡·雨果’牌的人。
“嘿。”少年受到了驚嚇,反應卻很快,“我以為你走了呢。那姑娘對你有想法,你不想去要個電話號碼嗎?”
“她是對我有想法,卻未必是這種想法。”赫爾克裡說,“不過我理解發育期的青少年總是會將狩獵理解為另一個層麵的‘狩
獵’。你好,我是雨果,怎麼稱呼?”
少年臉漲紅了,幸好周圍和他一起打牌的人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對話。
“你這個——”他想按照街頭規矩先放狠話,然而偵探臉色溫和、眼神卻很淩厲,給人一種不好惹的感覺,使他下意識把罵人話咽了回去。幾秒鐘後,少年回答說,“叫我傑森就行。”他哼笑說,“我是說真的,韋恩慈善會裡的誌願者可能是你這輩子能遇見的最好的人了,我勸你抓住機會。”
這可太社會了,比希比達還社會。赫爾克裡故作驚奇地問:“受教了,既然是這麼好的機會,您怎麼不親自上場呢?”
他得到了一個白眼。
“因為我不需要。”男孩語氣很衝地說,“我一個人能過得很好。”
恰在此時,又一個誌願者探出頭來問道:“傑森·托德?哪位是傑森·托德?”
黑發藍眼的少年跳起來,快步走過去。
誌願者壓低聲音,但赫爾克裡能看到他的口型。他說:“你的母親凱瑟琳·托德需要得到更好的治療。她不該來慈善會,而應當前往正規醫院……”
又有一大群抬著擔架的人呼啦啦地湧進大廳,口裡高喊著:“這人餓暈過去了!有一個星期沒吃飯了!”
他們擋住了赫爾克裡的視線,等到周圍再次安靜的時候,傑森·托德和誌願者已經離開大廳、去到隔壁的醫務室了,那些之前在赫爾克裡身後打牌、和傑森關係不錯的孩子們也都不見了蹤影。
接近午夜時,大廳裡熄了燈,赫爾克裡靠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半夢半醒時感覺到希比達用它柔軟的尾巴拍打著自己的小腿。
“怎麼了,希比達先生?”赫爾克裡撫摸著它的背,聲音含糊地問。
希比達呼嚕兩聲,這是運動量沒夠。赫爾克裡於是睜開眼睛,打算找個沒人地方和貓動作激烈地玩會可能致普通人死的貓玩具,他帶著噬元獸悄無聲息地穿過鼾聲夢囈四起、味道也很奇怪的長椅休息區,穿過客廳大門來到前廳。
慈善會客廳左右兩側有兩條狹長的走廊,通往更深處的辦公區。走廊牆壁上有許多麵間隔統一的窗戶,此時月光透過玻璃照耀在瓷磚地麵上,宛如清薄透亮的雪,也將過路人的影子拖得很長。
赫爾克裡不經意間側頭,往光線最為明亮的方向看了一眼,卻見到地麵上出現了三角形的、風箏似的巨大剪影。他再一眨眼,‘風箏’的影子消失不見了,月光勾勒出一道柔和的長發女性的身形。
又過了短短片刻功夫,腳步聲響起。女人向走廊深處移動。赫爾克裡升起了點不合時宜的好奇心,他抱著貓,掂著腳尖過去往走廊裡望了一眼,卻隻看見窗戶敞開著、被風吹得左右搖晃,筆直的走廊中則一個人都沒有。
貓又呼嚕兩聲。
赫爾克裡握著它的爪子,嚴肅地說:“你知道嗎,希比達先生?這要是一本偵探或漫畫,等我們出門再回來,慈善會裡就會出現受害者。”
希比達聽不懂。希比達催促好朋友快點陪它出去玩。
噬元獸怎麼能在吃不飽飯的時候還這麼有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