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另一端靜悄悄的, 戴安娜耐心等待了一會,不經意間聽見身後傳來貓科動物呼嚕聲。但當她集中注意力試圖分辨時,那微弱的聲音又消失不見了, 讓她懷疑是自己的錯覺。
許久之後,蝙蝠俠似乎是發出了一聲歎息,說道:“把他帶回來吧,麻煩你了。”
“不用客氣, 布魯斯。”
戴安娜遲疑了一下,原本想安慰對方幾句, 又覺得像他們這樣的人早就習慣於接受現實, 於是差點脫口而出的話便咽了回去。
她走到廢墟裡, 打算當個勤勤懇懇的搬運工,在赫爾克裡的屍體上比劃兩下琢磨著是把人扛在肩膀上還是來個公主抱。偵探傷在胸口,所以怎麼折騰都不會有中途斷成兩截的風險。
算了,還是抱著吧。
一身颯爽製服的神奇女俠謹慎地把左手的金屬臂鎧墊在赫爾克裡的脖頸下, 將另一隻手伸到對方的膝彎處,很輕易地將體型不小的成年男性整個攬在懷裡。
起身時她注意到偵探的發色在陽光下似乎有些變化, 一層高明的魔法偽裝隨著她的動作自動剝落下來, 露出下方明顯不正常的蒼白發色。
“咦?”
魔法的遮掩效果消失之後,戴安娜從赫爾克裡的屍體上感受到了濃鬱的邪惡氣息。她眼中的赫爾克裡不再是個有機體,而變成了某種模糊而混沌的詭異能量。這種能量不僅會影響到其他人對偵探的感官, 也會乾擾赫爾克裡本人的心智。
就在這接觸到的短短幾分鐘時間裡,戴安娜察覺到她心中生出了不明來源的煩躁和懷疑, 而且同時針對赫爾克裡和她自己:
偵探到底是什麼人?他把這種危險的力量帶到21世紀是否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要冒著風險把他帶回去嗎?如果控製不當會怎麼樣?反正赫爾克裡·雨果也已經死了, 她在這將屍體處理掉會不會更好?
不……等等……我在想什麼?
戴安娜意識恍惚了一瞬,她再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半跪在赫爾克裡的屍體前,正準備伸手把他的大衣外套扒掉。
我在乾什麼啊!!
戴安娜瞳孔地震。她連忙收回手握住了腰間的真言套索, 再不敢放鬆警惕。想要給赫爾克裡脫衣服的強烈衝動在她心頭泛濫,這和生物本能沒有任何關係,完全是組成偵探身體的邪惡能量在作祟。
神奇女俠很快明白過來——大衣和這股力量正在對抗。大衣約束了另一者,因此邪惡力量不得不蠱惑前來救援的人為屍體換下外套。
想通之後,戴安娜把偵探的外衣裹得更緊了點。她這回連赫爾克裡的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沒碰,就那麼隔著衣服將人抱起來,快速飛上天空往美國東海岸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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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斷戴安娜的電話後,蝙蝠俠單手按著太陽穴在蝙蝠洞的電腦前麵長坐了一會。屏幕上自動播放著赫爾克裡與阿耳戈斯的對話,其中有些內容無關緊要,另一些則飽含深意。
比如赫爾克裡說他與‘意識世界’的蝙蝠俠下過國際象棋。這在21世紀顯然沒發生過,不過蝙蝠俠捫心自問,他的確是有可能的把象棋的馬耳朵雕刻成蝙蝠耳形狀的……另一方麵,阿耳戈斯沒有指責赫爾克裡沉迷想象世界,而是說‘那個蝙蝠俠可以被看做平行宇宙的同位體’。
種種現象都表明赫爾克裡除了他身上各種各樣的小秘密之外,還有個平日裡派不上用場的特殊能力。
這個特殊能力也許和他下落不明的大腦本體與眼下失去生命體征的身體有關。
——和神奇女俠想象中不同,21世紀的蝙蝠俠此刻並不是完全悲觀的。他接受了赫爾克裡或許已死的現狀,卻也保留著一絲希望,認為偵探很有可能在麵對阿耳戈斯之前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問題在於,誰也不確定這條後路走不走得通,以及赫爾克裡的本體到底在什麼地方。
蝙蝠俠一陷入思考就沉思得有些久了,直到神奇女俠直接飛進蝙蝠洞他才回過神來,指點著戴安娜把屍體放在早就準備好的手術台上。
戴安娜:“……”
啊?
這和想象中的悼念環節不太一樣。
不管怎麼說她出言提醒同伴:“你最好彆碰他,構成他身體的力量有些古怪。”
說完這句話,她借著餘光瞥見蝙蝠洞深處的展示櫃裡有個看上去很眼熟的東西。一隻海星正趴在罐子裡睜著大眼睛盯緊手術台上的偵探屍體,一幅有話要說的樣子,至於它旁邊……
還有個完整的赫爾克裡的屍體??
戴安娜懷疑她看錯了。蝙蝠俠正在用特殊設備掃描手術台上的赫爾克裡身上的傷口,她不由自主地往高處走了幾步,以便更清楚地看到山洞壁前櫃子裡的事物。
恰在此時,海星用力拍了幾下玻璃罐,大聲說道:“老爸!我知道那是什麼!”
戴安娜:“……”
她簡直不確定自己該先去看海星還是去看它旁邊完整的屍體,無論如何她的朋友養了一隻入侵過正義大廳的外星生物、還把她朋友的朋友擺在櫃裡是事實,本來就很陰森的蝙蝠洞的陰間指數頓時成倍上漲。
蝙蝠俠並沒有注意到神奇女俠提著武器、仿佛要麵對一個藏在人群中的連環殺手。他正在研究赫爾克裡的屍檢報告,並確認了胸口上的傷是直接死因。除此之外,偵探那個殺傷力很大的煙鬥正揣在他的大衣口袋裡,有使用過的痕跡,經常出沒此地的黑貓與翻譯器則不見蹤影。
“戴安娜。”蝙蝠俠問,“你在埃及時有沒有見過一隻噬元獸?”
神奇女俠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差點把劍插進哥譚義警的喉嚨。
“你還好嗎?”蝙蝠俠謹慎地往後退了幾步,警醒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