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將人放到床榻上,見人還未回神,也不鬨了,拉起被子蓋好,自己也躺下,正準備入睡時,忽聽耳邊傳來一聲咕噥,“哪是好妹妹,全是鬼妹妹......”
胤礽一時額頭青筋直跳,睡意全無。
且說榮府,王熙鳳、李紈、薛寶釵、林黛玉、秦可卿將吳熳婆媳送走,因著各懷心事,都無再聚意思,遂就此分散。
幾人離去前,秦可卿方說起今日之來意,“我們府裡梅花開得好,太太過幾日欲設家宴治酒席,特著我來邀太太嬸子姑娘們去賞梅聽戲。”
林黛玉、薛寶釵兩個姑娘聽了,便婉拒了,皆因冬日裡身子不好,受不得嚴寒,也不太能見風。
而李紈,一向都不參與這些出府門的宴會,遂也表示不去了。
隻王熙鳳愛熱鬨,嘴裡說著到了日子一定去,但今兒實在沒精力招呼秦可卿,就連秦可卿和吳熳在屋裡那些眉眼官司,也顧不上細究,隻叫豐兒攙著,回自個兒屋子去了。
一進門,便歪在床上,麵朝裡枕著,平兒見狀擔心,上前問了兩句,可是不好,要不要請大夫?
王熙鳳隻搖頭,告她,“去太太院裡給我報個假兒,就說我不大舒服,不能去定省了。”
平兒聽命去了,吩咐屋裡三個小丫頭子好生照看著。
王熙鳳隻覺沒清淨多大會兒,平兒又回來了,說是大奶奶在太太房裡說話,她報了假,太太就讓她回來了,不過,她出來時留意了一眼,見太太與大奶奶麵色都挺嚴肅的,似在說甚正事。
王熙鳳扯了扯嘴角,“哼”笑一聲,又翻過身去。
“大菩薩”為了兒子,脾氣終於要硬上一回了,就是不知能不能成。
及至賈璉回來,平兒幫著解衣、盥洗,都不見王熙鳳有甚動靜,賈璉努嘴問平兒,怎麼了?
平兒也搖頭,今兒,奶奶趁空去趟林姑娘房裡,她沒跟著去,隻守在房裡,不叫有急事的執事媳婦們撲空,奶奶回來就這樣了。
她問了跟去的豐兒,隻說二奶奶單獨與琛大奶奶說了會兒子話,就魂不守舍了。
王熙鳳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賈璉回來了,忙撐著身子坐起,嘴裡道,“二爺回來了?”
眼神卻不住打量著他,吳漫說,這個連她都不如的男人靠不住。
王熙鳳不由順著那話往下想,賈璉、璉二爺是個什麼樣的人?
好色、糊塗、愛財、孝順,也許有幾分料理庶務的才能,可性子過於軟弱,若是她也是男兒身,能任意在外行走,賈璉確實比不得她。
姑媽呢……
王熙鳳被吳漫激起的怒氣平息後,反複咂摸著她的話,才體悟出其中深意來。
吳漫已直白告訴她,若她不將這國公府完全握在手裡,等寶玉長成,娶了得力的媳婦兒進來,姑媽有了幫手,就不需要她了。
到那時會怎樣!
可能就會著手抓她的“尾巴”了,一旦被人抓住,那些被她懲治過的不守規矩、辦事不力的奴才們,會一齊使力,將她拉下馬!
王熙鳳心中糾結,兩個想法不停扯,一邊說吳漫在挑撥離間她跟姑媽,一邊又說吳漫說的是對的!
王熙鳳想了許久,眼裡閃過厲色,是了,她在這邊兒住久了,差點兒忘了,她跟姑媽如今不是一家兒!
真到了姑侄相爭的地步,叔叔幫侄女,還是幫妹妹?
王熙鳳拿不準。
照吳漫的說法,丈夫靠不住,姑媽要提防,娘家立場不定,她還能靠誰?
老太太?也許,這些年她確實靠著哄老太太得了不少利。
但是老太太又能活多久,且她和璉二綁在一起跟寶玉,比較取舍,老太太會選誰,用腳趾頭想也知道!
賈璉見王熙鳳麵色越發怪異,漸露虛汗,忙過來探她的額頭,衝外麵喊道,“平兒,叫大夫去!”
王熙鳳撥開他的手,說了聲,“不用!”外間動作方止。
平兒擺了飯進來,王熙鳳強撐著起來,陪賈璉吃了幾口,實在沒胃口,就放下筷子,隻看著賈璉一人酌飲。
“二奶奶今兒丟魂了?”賈璉邊喝酒,邊調笑道,“這是被哪路神仙勾了去?”
王熙鳳嗔了他一眼,垂眸想著吳漫說的也許是對的,二爺還是早早襲爵的好。
到時,她就是名正言順的當家奶奶,隻要不虧待了老太太和兩位太太,誰也不能轄製她,誰也不能說想換,就換下她。
如此想著,王熙鳳漸漸出神,開始謀劃起來。
此事,沒有賈璉不成,遂晚間帳中,王熙鳳同賈璉說了提前襲爵之事,賈璉驚出一身汗,直呼她瘋了,但一想到他襲了三等將軍銜,是何等神氣威赫,又覺心熱不已。
夫妻二人遂悄悄謀劃起來。
又說秦可卿這邊,與幾人分手後,入了老太太房中,又將邀西府女眷至東府賞梅之事說了,老太太滿口答應,又留了飯,才叫鴛鴦送她出門。
路上,秦可卿遞了個荷包到鴛鴦手上。
蓋因尤氏給她出主意偶遇琛大嬸子後,她便找機會尋了鴛鴦,央著鴛鴦見人來了,使人給她報個信兒,荷包裡裝的是報酬。
隻今日相見之果,並不太如她意。
秦可卿乘轎回東府時,一直在想這位嬸子到底看出她的身份了沒,對她又有何評價,與明昌郡主相比如何……
薛寶釵回了梨香院,隻告訴她媽,此事不成,需另尋他法,薛姨媽隻歎息。
而黛玉,心思最純,回到屋內,看著紫鵑領小丫頭們收拾滿滿的殘席,心下好氣又好笑。
兩月前,府裡人都道姑媽是來打抽豐,不願交往,後又嫌棄嫂子名聲,大婚之日也不願前往祝賀,今兒是怎麼了,一一都巴了上來,黛玉隻覺好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