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鬼言笑晏晏,皆是一心二用。
忽的,門口傳來喧鬨聲,護院見大奶奶在此,也不進裡院去告兆利,隻衝著吳熳來,遠遠立住,回稟道,“大奶奶,門口來了一王姓男子帶一道士,說宅裡進了鬼,他們要來捉鬼。”
吳熳挑眉,心道原來是鬼。
又瞥見“老嫗”臉上稍逝慌亂,卻恍若未覺,隻令護院去請王官兒來,辨辨真假,也不說叫門口之人進來,眼見麵前的鬼鬆了口氣。
她隻悠悠坐下,依舊麵向“老嫗”,若無其事道,“……我家一路行來,常遇上這等為布施而來的江湖的騙子,給些銀錢,人也就走了。”
畫皮鬼內心戒備不減,暗自嗤笑女子自以為是,但麵上不得不奉承她大方、心善等,眼角一直關注著門口情況。
不一會兒子,畫皮鬼見護院請了一胡子邋遢的男人到門口,想就是女子口中的“王官兒”,似沒說上兩句,兩廂起了爭執,忽的又安靜下來,她的心跟著一亂一靜,緊張萬分。
緊接著,畫皮鬼便見一群人神色緊張又嚴肅望向她們所在的方向,一身著灰藍道袍的道士趁機撥開人,闖了進來,手執木劍,指著她便怒喝道,“妖孽,還我拂子來。”
眾護院和王官兒見那道士完全不顧厲鬼身邊站著的大奶奶,就叫破厲鬼身份,心急如焚,狂奔過去護主,將道士撞翻在地也顧不上。
畫皮鬼見事情敗露,慌忙想逃,但見那些五大三粗的護院竟“助”她阻了那臭道士,畫皮鬼賊心不死,惦記著唾手可得的好皮子,便伸手撲向女子,欲將她一起帶走。
誰知那女子身手極靈活,躲開了不說,還反踢她一腳,將她振退幾步,畫皮鬼微愣。
護院們已持刀趕至,一人將吳熳護在身後,其他人朝道士和王官兒所說的厲鬼砍去。
隻刀劍砍在那厲鬼身上,皮膚劃破,卻不見鮮血,反露出皮下的黑氣,厲鬼似也感覺不到疼痛,反迎刀衝他們撲來,動作之迅捷,如發怒的野獸。
又不知怎的,那厲鬼衝至一半,瞬間停住,眼神驚恐,好像被甚東西震住了,眾護院不解,耳邊卻傳來大奶奶清泠的聲音,“動手!”
眾人得令,立時揮刀上去,隻此次不同,他們砍中的地方,開始“滋滋”冒煙,像被烈火灼燒過一般,後又有皮肉燒焦的氣味傳來,厲鬼也發出聲聲哀嚎,眾護院驚訝,不由看向手中的刀,微愣過後,下手更快,將那厲鬼逼至寬闊處,合圍攻之。
因身材稍顯瘦弱,而被擠在外聞的王官兒與道士也甚驚訝。
兩人隻從人隙中,見一堵蘊含功德之力的火牆阻了畫皮鬼去路,又見護院們刀上都竄出同樣的火光,將厲鬼砍燒得嗷嗷叫。
道士環視著院中所有人,不知哪位是高人。
隻王官兒先盯著那精粹的功德之力看,又轉向隱在護院身後的窈窕身影,心中有了定論。
“啊!”護院驚呼,將兩人叫回神。
隻見那鬼已被逼得脫了人皮,露出“真相”,青翠麵,齒如鋸,叫聲如豬吼,哪還有一絲人樣。
第一次見鬼的護院們皆被唬了一跳,愣怔片刻,又聽大奶奶出聲,“退後!”
眾人似被冰水浸身,陡然回神,飛速後退。
而一直護著大奶奶,遠遠觀戰的護院,隻覺手一空,刀便被大奶奶拿走了,他不敢動手奪回,隻無奈哀求。
吳熳不理,異能附在刀上就要上前,隻沒趕得及,便被好容易尋著機會的道士搶了先。
那道士持木劍一刺,厲鬼仰頭哀嚎,瞬間便被梟了首,身子化作一團黑色濃煙,而道士迅速取下腰間的葫蘆,打開置於其中,那葫蘆便將黑煙嗖嗖往裡吸。
那頭王官兒見狀,亦不甘示弱,雖晚了一步,但迅速將他隨身攜帶的小壇子取下,放入濃煙另一邊,一葫蘆一壇子似爭搶著吸收一般,直至黑煙完全消失。
道士塞上帶著葫蘆藤的塞子,而王官兒……正拿著他將製好的豬脬纏壇口。
兩廂對比,慘烈至極,眾護院心神未定,看見王官兒所為,隻覺羞愧,有種自家人輸了之感,欲叫他回屋纏去,勿在此丟人現眼!
道士也覺這野路子忒不要臉,對其嗤之以鼻,收好葫蘆,又上前至廊下,將地上的人皮撿起,如振衣一樣,甩了甩,又如收畫軸一般,迅速卷好,帶上欲走。
這可叫王官兒不高興了,“閣下擅闖我的地盤捉鬼不說,此皮是我兄弟一刀一刀逼那鬼脫下的,閣下這一聲不吭收了便想走,是何道理?”
護院們一聽王官兒為了那人皮,將功勞記在他們頭上,又喊他們“兄弟”,都是拒絕的。
王官兒要是敢帶著這人皮與他們一起上路,幾人定要回了大爺,將他趕走,到時,可彆怪他們不講同行之義!
可惜眼中隻有人皮的王官兒,完全接收不到他們之想法,尚在與那道士扯皮,“一人一半、見者有份”等等,氣得道士麵色發黃。
眾護院正想勸王官兒放棄,那頭大奶奶卻開了口,“道長私闖民宅,如今還想掠走我家護院費力所得之物,說不過去吧。”
吳熳掂掂手上的刀,眼神尖銳,隔著簾幔刺向那道士,自她成為高階異能者後,還沒人敢搶她的物資!
王官兒說的對,畫皮鬼雖是道士所除,但那皮是他們“脫”下來的,哪容人這般容易便撿走。
且觀王官兒緊咬不放的模樣,那皮子怕是好物,如此,就更不能叫人拿了走。
主子奶奶發話了,護院們即使再不願,也隻得持刀將道士圍住,王官兒見狀,臉上洋洋得意,身板挺得更直了。
隻道士氣得直咬牙,他的法器拂塵被畫皮鬼毀了,正想拿這皮子作抵,不想卻被人阻攔。
看著這一個個人高馬大,眼神凶悍的護衛,道士也無奈,雙拳難敵四手,他雖道法高超,但大多法術對付不了生人。
他又是個愛麵子的,如何能輕易將到手的東西散了去,一時騎虎難下。
好在,隨他一起來的被害者王生的弟弟,開了口勸說,給他遞了梯子,道士自然順坡下驢,將人皮拋給那野路子。
隻見那人欣喜異常,“唰”一聲將人皮展開,細細觀摩,口中驚歎,眼睛似也泛光,道士更是憋悶。
而一眾護院看那人皮眉眼清晰,手腳趾俱全,瘮人得很,默默退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