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盞茶功夫,聽了兩曲兒,吳熳欲叫男人回了,可見人用折扇敲著手心,似在想事情,便陪坐了會兒,待人回神,夫妻二人才相偕出了茶樓。
路上,胤礽方問妻子,“金家逃的什麼難?”
他想了這半日,確實不曾見中州邸報及傳來的消息中說中州有何難。
吳熳停住腳,回憶了幾息,與他道,“好像是流寇。”
胤礽聽了點頭,隻想著回去令明群發信去查查。
薄暮時分,夫妻二人回到船上。
不想,吳熳應下的尤庚娘一家且未至,倒是王官兒與小幺帶了一身材頎長消瘦、麵容黯淡戚苦之人來。
隻聽王官兒道,願自費船資,請允許帶上此人。
胤礽見此不過小事一樁,正欲點頭,卻聽人搖頭拒絕,“不必了。”
言畢,又對王官兒小幺二人拱手一拜,說道,“本見二位有難,欲助渡難關,報一飯之恩,但如今見二位伴運勢極盛之人而行,難將不難,已不需吾,吾便告辭了,今日之恩,三年後必報。”
說著,就要下船。
王官兒忙攔住,勸道,“兄台居無定所,這一去,也是漫無目的四處飄零,今日得見,便是有緣,不如就同在下師徒一起到處走走,遊曆一番如何?”
吳熳與胤礽雖不知此人來曆,但聞人開口便道他們“運勢極盛”,就知其不同。
又見他離胤礽如此近,也不懼不躲,想不是狐鬼等害人之物,便也不大在意,隻由王官兒自行做主,夫妻二人回船艙去了。
晚間,二人聽兆利閒話說因王官兒固執糾纏,那人執拗不過,終是留下了。
胤礽好奇,便問兆利,“王先生怎識得那人的?”
他瞧著,那人不修邊幅、衣衫襤褸,與王官兒的不羈落拓可大為不同,顯見是個乞人模樣,怎相識的?
隻聽兆利回道,“說是小幺先見那人呆坐街邊,不言不語,也不行乞,便買了兩個包子給他,又教他怎做能討到飯,但那人兩口將包子吃下後,仍是不動,小幺以為那人是個懶漢,也不欲再理,
王先生見了,當為徒弟行善積德,又買了些包子饅頭予那人,便帶著小幺走了,
可那人三兩下吃完包子饅頭,便起身跟在王先生師徒身後,王先生問他緣故,他言說王先生和小幺有難,感念這一飯之恩,他不能坐視不管。
王先生半信半疑,當即卜了卦,但卦相不明,王先生覺奇怪,又隨手替那人卜了卦,誰知完全卜不出,王先生便道是遇上高人了,請了人到麵攤上小坐,不想,那人將麵攤上的麵,全吃完方覺半飽,王先生又帶人去酒樓,大食一頓才帶了回來……”【2】
回來便遇上了大爺大奶奶,之後的事兒,二位主子都知曉了。
胤礽聽完,與妻子對視一眼,一言斷吉凶,不知此人又是何方神聖?
還有……
高人為何都喜歡乞人打扮,此人是,那喜歡在糞坑裡睡覺的青帝也是。
吳熳也不知她與男人這默契到底從何而來,隻一眼便知他想法,動作極快將茶碗遞到他手上,“吃茶。”彆說話。
否則,又不知會瀆哪方神,在這水麵上出意外,可不是開玩笑的。
胤礽好笑看著妻子,他是這般分不清輕重的人?
吳熳彆過眼不理他,隻扯了手裡的帕子瞧,也不知上次幼稚揚言“要瞧瞧能倒黴到何種地步”的是誰?
一旁伺候的兆利見這情景,察覺不對,輕吸了口氣,屏住呼吸,縮著身子,悄悄退出門去。
胤礽果然起身,抱了人,“振夫綱”去了。
次日天未亮,渡口便開始忙碌起來,人聲嘈雜,叫人無法再安枕。
吳熳遂早早起身,梳洗後,戴上帷帽去了船頭,著兆利去問船夫與護衛,尤庚娘可有來尋,兆利去了一轉,來回說沒人見。
吳熳漆黑的眼眸注視著渡口,以為尤庚娘沒勸動金大用及她公婆。
不想,天色微朦時,金家人趕到了,同行還有王十八夫婦,言請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