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嗚嗷嗚嗷嗚?”小沃爾夫趴在柏嘉良身旁,尾巴懶洋洋地搖著。
“你說啥?”柏嘉良單手拿著那柄重劍,乾脆利落地挽出了一個漂亮的劍花,嘟噥著,“我又聽不懂狗語。”
“他問你,‘不是說好了今天早上正式打架嗎’?”沃爾芙走過來,微笑做著翻譯。
“啊,沃爾芙姐姐早上好,”柏嘉良開心地向她打了個招呼,又伸手擼了擼小沃爾夫的狗頭,歎口氣,“身體有些變化,需要適應一下。”
她低頭,看著用來快十年的,本來是雙手劍的重劍,想了想,單手舉起,在陽光下掄得虎虎生威。
“力量大了不少,速度想來也是一樣,”沃爾芙站在原地評估了會,點點頭,“是要好好適應。”
兩隻未成年很快又廝打了起來,小沃爾夫依然收著勁兒,柏嘉良依然隻是騰轉挪移。
但比昨天從容多了。
沃爾芙站著看了許久,突然扭頭,往公爵府樓上望去。
二樓空無一人,窗戶卻開著,一隻倒掛著的小蝙蝠舒展了一邊翅膀,似乎是打招呼。
狼人管家知道要去哪裡找小蝙蝠本尊。她徑直走進花海深處,輕而易舉就在玄塔邊緣的草地上看到了在躺椅上舒展開蝠翼曬太陽的公爵大人。
“您這是乾什麼?”她哭笑不得地靠近。
“啊,曬太陽補鈣,防止骨質疏鬆,順便保養翅膀呢,”秦唯西懶洋洋地應著,“你剛看過兩隻小家夥了,現在呢,覺得勝負如何?”
沃爾芙歎口氣。
“公爵大人,您真是偏心,我們當年用的生命樹汁才五滴而已,您給小人類的至少翻了一倍吧。”
“不止,翻了八倍,四十滴。”
沃爾芙找來張椅子坐下,看著麵前昨晚柏嘉良練劍時留下的,腳印紛亂的草地。
“您其實是想讓小家夥跟您去的吧,”她扭頭看向給蝠翼塗上防曬油的公爵大人,“不然也不會給她開小灶了。”
“不能算是,”秦唯西停下抹防曬油的動作,認真解釋,“我隻是想讓她和小沃爾夫站在同一起跑線而已。”
“小沃爾夫五滴,她四十滴,笑死,同一起跑線。”沃爾芙無情地指出了公爵大人的偏愛。
“她是人類嘛,”秦唯西笑笑,“人類底子差些。”
沃爾芙露出和善的微笑。
公爵大人沉默了會,無奈地舉起雙手並且支棱起雙翼投降,“好吧好吧,你知道的,我就是對人類有格外優待。”
沃爾芙麵色嚴肅了些,微微點頭。
公爵大人有位人類故友,近萬年前戰死在了與黑潮的鬥爭中。
那時秦唯西還年輕,還有足夠真摯和豐厚的感情儲備。
而這份金子般的友誼,也持續到了萬年後的現在,這份友誼體現在了血族萬年來對人類堪稱友好的政策上,也體現在了公爵大人對人類的格外寬容中。
“所以,現在能說了嗎?”秦唯西歪著腦袋看沃爾芙,“為什麼要拉著凱特離開?”
“公爵大人,”沃爾芙沉默了會,緩緩笑了起來,“我隻是覺得,您應該多和小家夥單獨相處一會。”
“這個小家夥很年輕,很陽光,很不著調。”
“很能衝散您身上的暮氣沉沉。”
秦唯西淡定評價。
“你說我老。”
沃爾芙認真點點頭。
“是的。”
秦唯西依然懶洋洋躺著,沒有一點生氣的跡象。
狼人管家歎了口氣。
如果說,萬年前的秦唯西還有足夠豐富的情感儲備,還有摯友,還有能讓她惦記了一輩子的故人。
那麼萬年後的最古血族,公爵大人,連情緒波動都罕見。
而小人類實在是一朵奇葩,你說她沒腦子吧,偏偏相當識時務,慫的比誰都快。
你說她有腦子吧。
看上去不像。
但她偏偏能惹公爵大人生氣。
那比生命樹汁還寶貴的,公爵大人的情緒波動。
“所以你讓我和小人類單獨相處是覺得她能惹到我,”秦唯西撐著下巴,“是嫌我沒什麼老年病血壓不夠高?”
沃爾芙瞬間慫得彈起狼耳,毛絨絨的耳朵胡亂扯了扯,最後耷拉下來。
秦唯西笑笑。
她的確很少生氣了,沃爾芙這看似大逆不道的發言,其實沒什麼殺傷力。
沒有人比公爵大人自己更清楚自身的情況。
公爵大人張開自己的蝠翼,前後看了看,漫不經心地問,“如果隻是這些的話,你昨天沒必要拖著不說。”
“這不是想進一步考察她麼,”沃爾芙看向麵前仿若被犁過一遍的濕潤泥土,泥土上紛亂的腳印彰顯著小家夥昨晚的努力,“如果隻是能惹您生氣而沒有其他優秀品質的話,的確連站在您身後都難。”
“那她現在通過你的考察了?”
“嗯,”沃爾芙點點頭,“堅毅,勤奮,抗高壓而且……樂觀。”
“無所畏懼。”公爵大人補充。
“是,”沃爾芙沉思一會,忍不住笑了起來,“太無所畏懼了。”
秦唯西想到那個永遠有著燦爛笑容的傻樂樂的小家夥,唇角也浮起一絲笑意。
她突然有點想去整點薯條和甜水,就像小人類說的——心情好就應該吃甜點慶祝。
“公爵大人,”沃爾芙謹慎地看著麵前看起來心情不錯的秦唯西,狼耳又扯了扯,小心翼翼詢問,“所以您覺得,小人類有試著站在您身後的資格嗎?”
是的,不是並肩而行的資格,甚至不是站在身後的資格。
而是試著站在身後的資格。
有些人足夠驚才絕豔,天賦強悍到能橫壓一世,同齡人難以望其項背。
而更恐怖的是,這位天才是萬年前的天才,從萬年前便是舉世無雙的存在,於是後來者再努力,也隻能試著獲得追趕她背影的資格。
“我不是早就說了嗎?看她能不能贏下小沃爾夫了,”秦唯西懶散地拖著下巴,“那份調和液其實不能馬上發揮出作用,到底勝負如何,更多的還是看她自己。”
話音剛落,她突然目光恍惚了一瞬,隨後瞬間扭頭,看向隨風搖曳的花海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