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 41 章 彆用那種眼神看我,秦唯西(1 / 2)

【親愛的母親, 許久不見,見字如晤】

布萊克看著乾淨信紙上歪歪扭扭的字跡,皺皺眉, 調整了下昏暗的油燈, 在微亮的躍動火光下眯起眼睛檢查筆尖。又四處找了找, 從地上尋摸了顆小石子,輕輕磨著筆尖的鏽跡, 過了會,又在油燈下看看, 總算滿意地抖了抖尖耳朵。

他又將油燈調暗了些, 在昏暗的燭火下繼續寫著家書。

【馬上就是神誕日了, 不知道您一個人在家過得好不好,又到了該種麥子的時候,您腰不好, 今年又沒有我幫忙,不要想著自己苦一苦累一累就一個人種了, 去鎮上租一台魔晶播種機, 不要怕租金貴,我攢下了些軍餉, 這次隨信一起奉上。】

寫到這,他趕緊放下筆, 從懷中掏出個小布包,一層層打開, 露出一小疊卷邊的零錢和一把黃銅小鑰匙, 他扭頭看了眼油膩膩的薄木門,起身,把門反鎖, 小心翼翼從床底下拖出個小櫃子來,開鎖,從一個放著許多雜物的盒子最底下摸出了一小塊璀璨的魔晶。

他眼睛彎了起來,用力親了親那蘊含著超凡力量的冰冷晶體,從一旁扯下自己的毛巾,做成了一個小墊子,輕手輕腳將魔晶放在了毛巾上,生怕碰著一個角。

做完這些,他又看向了那封信,提筆,繼續寫。

【軍營生活很累,但是很充實】

寫到這,他手頓住了,不禁將幾乎被磨平了的指甲送入口中咬著,筆下有些遲疑。

【神都大區的部隊,當然和您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不是那種油子一樣的兵,是真正訓練有素的軍人,】他眼睛裡泛起了向往的光芒,又寫得快了些,【我們要出早操,學習怎麼使用魔晶槍,每天向神明禱告……】

該死,軍隊還要訓練什麼?

“小學徒,小學徒!”

重重的敲門聲突然響起,嚇得他手一抖,險些在乾淨的信紙上落下一個墨點兒。

“小學徒,鎖門乾嘛?開門啊!”敲門聲越來越重,伴隨著帶著醉意的粗獷聲音。

布萊克慌慌張張起身,一手將信紙往床上塞,一手將那珍貴的魔晶塞進口袋,三步從書桌前跑到門口,帶著諂媚笑意拉開了門。

“反鎖房門鬼鬼祟祟乾嘛呢?”這座小旅館的老板——也是布萊克工作的鐵匠鋪的老板,一手拎著酒瓶,醉醺醺地看著他,遞過去了一張紙,“嗝,醫院的加急訂單,三天內要,材料我們都有,其他玩意也都準備好了,明天和我一起開乾。”

“醫院的訂單?”布萊克看見是他,鬆了口氣,接過那張皺巴巴的紙,仔細辨認著其上的醉草,“醫院那麼講究精密的地方怎麼會來我們這種小鐵匠鋪訂東西?”

“我不也正奇怪呢,訂了五百個可以防二級爆破級彆的鋼門,醫院是要養什麼大型猛獸了嗎?”高大的鐵匠抬頭,喝了口瓶中酒,將落下的酒液直接抹在了胡須上,“還要的急,付了加急費,連我們這個邊遠的小破鐵匠鋪都拿到了十個訂單。”

“不知道要醫院要做什麼,但也沒有有錢不賺的道理,”布萊克心中飛速計算著這筆生意自己能拿的提成,唇角泛起幸福的笑意,“要不今晚開始乾吧。”

“今晚就算了,”鐵匠搖搖頭,笑笑,伸手捏了捏布萊克的小細胳膊,“你不還要和家裡寫信嗎?”

“說起來,你能和家裡寫啥,寫你怎麼打鐵?”鐵匠探頭探腦看了看屋子裡,“你媽樂意看這個?”

“不是,是,哎呀您彆管了!”布萊克臉一紅,語無倫次。

“得得得,”鐵匠聳聳肩,拿著酒瓶慢悠悠溜達開了,“對了,今晚你房間旁邊住了人啊,一對小情侶,晚上記得捂著耳朵睡。”

布萊克望著他遠去,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臊紅的臉。

媽媽當然不會想看自己怎麼打鐵。

媽媽當然也不會知道自己並沒有通過神都大區軍隊的體檢測試。

他歎口氣,退回屋子裡,關上門,反鎖,轉身從被子裡摸出了那張信紙。

大概是塞進去的時候過於匆忙,原本平坦挺括的信紙已經皺巴巴的了。布萊克伸手用力將它抹平,又坐回了桌前,拿著鋼筆發呆。

還有什麼好寫的呢?

他朝著黑糊糊的窗戶看,看其中倒映的模糊的油燈影子。

【我在軍營裡,認識了一個很厲害的前輩。】他不知不覺寫下了幾個字,又開始發呆。

很厲害的前輩,是什麼樣子的?

他隻認識一個打鐵的前輩,看自己流浪在大街上,像隻弱雞似的可憐,於是收留了自己當學徒。

【他很強壯,很熱心腸,我剛來的時候主動幫我整理好了床鋪,我平時也幫他做點事,您放心,當然是訓練的空閒時間。除了愛喝酒,他也沒什麼壞毛病。】

啊,該死!

布萊克一驚!

軍營裡能喝酒嗎?

他開始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發,有心劃掉最後一行字,卻又怕媽媽看出破綻。

隔壁屋子響起了開門關門聲,伴隨著一男一女的笑鬨,還帶著烤肉和啤酒的香味兒。

布萊克的注意力被那股香味吸引,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他力氣小,和鐵匠比起來他一天都打不了幾條生鐵,但偏偏胃大,鐵匠免費給了他住著的地方,他也不好意思再多吃人家鋪子裡幾個麵包,於是每晚每晚都餓著。

平時還好,現在隔壁的烤肉香簡直勾出了他肚子裡的饞蟲。

布萊克用力揉揉鼻子,看了看幾乎要熄滅的油燈,乾脆吹滅了,推開窗,春日的冷風吹入了溫暖的屋子,稍微衝淡了些高脂肪高熱量的肉香,比油燈更清冷更黯淡的月光撒在桌麵上,映著那封文字乾癟的家書。

這幾天有宵禁,屋外還算冷清,隻有幾聲淒涼哀婉的貓叫。

“小流浪啊,”布萊克聽著夜晚中討食的喵喵叫,歎口氣,“這幾晚都沒人喂你,明天早點來吧。”

他坐回了桌前,看著那封尚未完成的家書,聽著絡繹不絕的喵喵叫,眸子慢慢垂了下去。

他想起家裡那隻貓了,那隻近幾年跑到他家來的,有著白爪子的生龍活虎的大狸花。

它沒事的時候就蹲在高牆上,聚精會神地瞪著那雙圓溜溜的貓眼,觀察著牆縫石堆和樹叢,可以像隻雕塑似的一動不動蹲好久,可竄出去的時候又根本摸不著它的影子,一眨眼,往往嘴裡叼著一隻健碩的灰雀或者肥壯的家鼠,邁著貓步溜達到自己麵前邀功,心情好的時候讓自己摸一下,心情不好的時候就直接爬上樹皮嶙峋的高樹享用美味。

說是自家養的貓,其實也不太對,大狸花連個名字都沒有,媽媽和自己就貓兒貓兒的叫,自己吃什麼就給它點什麼,吃與不吃全看它心情,畢竟對一隻活潑好動的貓來說,拌著菜湯的米飯大概是沒有夏日低飛的蜻蜓來得香的。它平時也一溜煙就出門了,傍晚回來,或者不回來,有時出去溜達個十天半個月,自己和媽媽也不會想起它,隻有在家裡又鬨耗子的時候,媽媽才會去田裡捉兩隻田雞回來,用大大的荷葉包上,在土灶的熱灰裡煨著,用不了半個鐘頭,大狸花就會邁著優雅的貓步出現在牆頭。

布萊克用力抬頭,合上了微紅的眼睛。

怎麼就突然想起那隻貓了呢?

是因為隔壁的烤肉太香,窗外的貓叫太鬨,讓自己想起了媽媽給大狸花做的“煲田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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