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第 140 章 神格碎片(1 / 2)

不得不說, 當留有充足的時間重新翻閱這本地攤讀物的時候,柏嘉良總算注意到了一些之前忽略的細節。

比如, 儘管它被奧普弗爾翻得卷了邊兒,書頁也略有些老舊,封麵更是被剛才的墜毀和濃煙弄得灰噗噗的。

但無論是拿在手上的質感,還是拂去灰塵後封麵厚重樸實的封底,都讓柏嘉良意識到,這大概不是她想象中粗製濫造的地攤產物——怎麼說也是一本精裝書。

想來也是,奧普弗爾對拉撒路清理掉自己雜書這一行為表現得堪稱痛心疾首, 儒雅好脾氣的矮人王當時下一秒就要掐人中了,嘴裡嘟嘟囔囔著那是自己多年的收藏。

而書中內容則更甚, 在讓人不得不捏著鼻子看下去的無語劇情背後, 藏著許許多多令人初看嗤之以鼻的知識。

畢竟也沒有哪本書從配製魔藥講起,詳細描述了近一萬字一個普通人該如何用手邊就可以買到的材料坑殺不同種族的頂尖強者的,當然也沒有哪本書畫了整整三十幅細致到每一塊鱗片都栩栩如生的流程圖來描繪該如何給一隻怕水又社恐的巨龍洗澡。

你有那閒工夫寫寫被你直接一筆帶過省略掉的秦唯西撒嬌一整天該多好!

反正那一段, 柏嘉良是看得又生氣又眼熱, 尷尬得腳趾扣地又忍不住很想知道書作者到底腦補了些什麼。

秦唯西撒嬌……

嘖。

但這些知識, 初看隻覺得是書作者腦洞太大, 想象力過於豐富——哪怕是腦洞雄奇如柏嘉良都是這樣認為的。

直到她看到了脫離主線劇情,頗似書作者隨筆的一章。

【如果把時間比作奔流不息的長河,那所謂的時間悖論, 就像是往河水裡倒了點洗滌劑搓一搓產出的泡沫——它當然歸屬於長河的一部分, 畢竟泡泡的主要構成就是河水,但它又已經脫離了河水本身, 而是漂浮在河水之上,亦是懸浮在空中】

【悖論是難以打破的,但又是易碎的。不妨還是以泡泡舉例, 難以打破是因為其形成了一個均勻的力量,有一種獨屬於悖論的法則在約束這個空間,如果一直沒有外力的存在,悖論泡沫幾乎可以永存;但易碎也是好理解的,悖論的法則和時間本身格格不入,隻要有稍微的外力觸碰泡泡,泡泡就會瞬間碎裂】

【當然了,如果泡泡的內部,有新生的雛鳥用力啄擊對它來說過於堅韌的規則,悖論同樣可以被打破】

柏嘉良讀到這裡的時候,表情就已經嚴肅起來了。

再翻過去看一眼前麵的魔藥配製和如何刷洗巨龍,她憑借自己粗淺的知識判斷了一會。

竟然也挑不出毛病。

她抿抿唇,繼續認真往下讀。

【在經曆了這麼多次旅行後,我回顧了一下我所經曆過的悖論問題,曾有過想法寫一篇什麼《時間悖論的成因,造成的損害及解決方法》的論文來著,框架都已經搭出來了,可惜在申請版麵費的時候被溫莎教院的老學究打了回來,大罵我寫的是什麼玩意,算了,我不和他計較,畢竟還靠他發工資】

柏嘉良唇角抽了抽,隨後若有所思。

這本書成書的時間,是在人類溫莎公國時期麼?

那倒的確是一個很古老但很燦爛的人類文明了,似乎是人類文明急速擴張,擁有無數武聖和大魔導師的燦爛時期,那時的人類實力足以與其他五族匹敵,也是那時,人類與其他五族簽訂了塵世六族的盟約。

她再努力想了想,再也想不出除教科書以外的任何知識了,隻能敲敲自己的腦子,悻悻往下看。

【在這裡簡單寫寫我的結論吧——時間悖論的成因,還是之前的例子,正常情況下悖論泡沫是無法形成的,而要是形成了悖論,一定是有人往長河中添加了洗滌劑,攪了渾水……哦,寫到這裡我好像明白老學究為什麼要打回我的論文了,不管他,我們繼續。】

【而時間悖論會造成什麼損害呢?兜轉在悖論中被困死一生的可憐家夥的性命倒還是其次,而在其死亡,悖論泡沫碎裂的那一刹那,會釋放出輕微的時間能量,這些時間能量自然無法對奔騰的長河造成任何影響,但它的破滅,足以讓一些窺見了時間奧妙的可憐家夥飽食一頓。】

【而更為嚴肅的事實是,悖論大概是我目前為止發現的,唯一能磨滅權柄的存在。】

【權柄很難磨滅,這也代表神極難被殺死,而能磨滅權柄的,唯有悖論,這並非一個具有邏輯性的推論,隻是一個經驗發現而已。】

“經驗發現,這詞兒真是……”柏嘉良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努力抑製住自己的訝異,“你見過多少神明的幻滅?”

她目光隨意往下一瞥,隨後瞳孔地震。

【彆急著否定,畢竟我見過不少神明的幻滅了,如果你沒見過,那不妨看看龍族——光從龍皇不間斷的隕落就足以證明我的結論了,【永恒】與始祖龍皇許下的約定本身,就形成了一個悖論。】

“始祖龍皇許下了什麼約定?和誰?!”她隻覺得自己背後汗毛根根豎起,慌忙開始翻閱前後文。

沒有,書作者並沒有詳細敘述這個案例,大概從溫莎教院申請下了版麵費要開始正式寫論文的時候會詳寫。

Ta反而話鋒一轉,開始寫起了下一個問題。

【那該如何破除一個悖論?我之前已經做過比喻了,這裡不再贅述,隻是做一個總結——找到維持悖論存在的規則,然後打破它。】

柏嘉良不禁撇撇嘴,喃喃自語,“那如果我是那個身處悖論裡麵的小倒黴蛋呢?”

她嘟囔著翻開後一頁,瞟見上麵的文字。

她隻覺得頭皮驟然一麻。

【而如果你是那個身處悖論裡麵的小倒黴蛋的話,那就試著,用悖論打破悖論。】

仿佛書作者和她遠隔千裡,一問一答。

她抿抿唇,輕聲問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怎麼用悖論打破悖論?”

而問題的答案就在下一行。

【如何用悖論打破悖論呢?這是一個好問題,但我隻能給出一個籠統的答案——注意你的身邊】

“注意我的身邊?”柏嘉良喃喃自語。

【對,注意你的身邊】

“我的身邊……”柏嘉良忍著那種令人頭皮發麻的震撼,認認真真打量起了周遭的環境。

被劈開的中控台,劈開中控台的始作俑者塔爾,散落一地的書籍,碎落一地的吊燈,從牆上滑下來的矮人地窟全境地圖。

什麼異常都沒有。

她又瞟向了最後幾句,忍不住鬆了口氣。

那種詭異的一問一答的感覺消失了。

【希望這篇隨筆能幫助到你,我的朋友。】

【當然了,如果這篇隨筆永遠幫不到你,那是更好。】

“謝謝。”柏嘉良咕噥一句,吐出一口濁氣,繃緊的肌肉慢慢放鬆,隨後感覺渾身的勁兒都卸下來了。

怎麼說?

就算現在讓她按照書作者前麵的詳細指引去殺個大魔導師或者洗隻社恐龍什麼的,她也會毫不猶豫地規規矩矩按著做。

那種詭異到極致的問答感覺,那種認真敘述挑不出一點錯漏的指引,讓她已經不由自主地願意去相信其中寫的東西。

更彆提,它還的確和自己的猜想有些關聯。

也是在這時,塔爾突然提問了,“說起來,他們就這樣禁錮著奧普弗爾王上,真的能讓王上死亡嗎?”

……

“所以你願意相信這本書?”塔爾將這篇隨筆仔仔細細看完,表情略有些古怪,又無意中一翻,正好翻到了【且看那秦唯西眼眶微紅,黑亮亮的眸子裡透著些淚光,月白色的圍巾已被雨水打得透濕。她一麵察言觀色,一麵低垂著手,無比難過地將自己的衣角揪得皺巴巴……】這段描寫,看得矮人嚇了一大跳,瞬間將手中的書丟還給了柏嘉良,一邊瘋狂捶地試圖緩解尷尬一邊緊咬著牙,“給我一個理由!”

柏嘉良的表情也很滄桑,“要不忽略這狗屎一樣的劇情吧,畢竟硬核的時候還是很硬核的,不然奧普弗爾為什麼會收藏它呢?”

“……我覺得我隨手一翻就是這頁隻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奧普弗爾王上平時經常看這一段。”

“嘶,也有道理,要不等救出他人來了,你去問問?”

“不!你彆害我!”

塔爾哀嚎一聲後,用力搓了搓自己肌肉僵硬的臉,又要回那本書,翻到隨筆部分看了看,表情略微凝重了些,“也就是說,我們隻要打破現有的悖論,就可以從這裡出去了?”

“應該是,”柏嘉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麵上並未顯現的小蝙蝠印記,遲疑了會,“秦唯西那邊,情況好像有些惡劣,我們不能光指望著靠她們外部打破。”

“我認可,”塔爾鄭重地點點頭,“那我們現在需要仔細確認了,現在這片空間的悖論,到底是什麼?”

“我認為就是奧普弗爾的生與死同時存在,這個悖論導致這片空間和時間被同時封鎖,就像我們之前走不出黑曜石號一樣,”柏嘉良一邊分析一邊判斷,“如果按照這個規則,那麼等悖論將奧普弗爾的權柄磨滅,他徹底死亡,這片空間隻存在死亡的奧普弗爾後,悖論應該就會自然消失。”

塔爾微微蹙眉。

“那麼問題是……”他抿抿唇,聲音變得低沉,“磨滅一尊神明的權柄,需要多久?”

“我不知道,”柏嘉良的聲音也不自然放低了,“但大概,比我們的壽命要久。”

人類能活多久?

百年而已。

矮人又能活多久?

平均壽命不超過七百歲。

但這是一千年前,是在奧普弗爾打算鍛城卻被暗殺的時間線。

“我們不能等這個泡泡自然消散,”柏嘉良很快做出了擲地有聲的判斷,“我們要自救。”

“但我們怎麼去找第二個悖論?”塔爾腦子逐漸接受了這些概念,捏著自己下巴努力思索,“或許我們的存在也是個悖論,畢竟一千年前可沒有我倆,但我們應該算是和王上一起進來的,屬於已有悖論的一部分。”

“如果我們是的話,咱們剛才應該就已經劈開那些玩意了。”

“唔,也是。”

兩人再次結論一致,於是抬起頭,麵麵相覷。

“繼續看書?”塔爾小聲提出提議,“剛才的線索不就是從書裡找到的麼?”

“行,”柏嘉良點點頭,但望著那偌大的書架和密密麻麻的書籍,她又有些遲疑,“但我還想乾些彆的,比如爬上石塔,畫一下這裡的地圖什麼的。”

塔爾抬頭,望著有近百米高的石塔尖尖,眨巴眨巴眼睛。

“我去吧,咱們分頭行動,”柏嘉良很快有了主意,開始滿屋子尋找起合適的攀爬工具了,“我記得你不是恐高嗎?”

塔爾扭頭看她,一臉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說我恐高?”

柏嘉良也是一怔。

“就是我們在監測塔外麵見麵那一回啊?”她抬手迅速比劃著,“我當時有點不舒服,秦唯西帶我飛回去,問你要不要一起的時候,你拒絕了,說你恐高,步行就好。”

塔爾麵色一僵。

柏嘉良望著他的僵硬的麵色,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所以你不恐高?”

“其實,不恐。”

“那你當時……?”

“當時,額,我覺得似乎有些不合適。”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過了好一會,努力克服了尷尬的塔爾賊眉鼠眼地戳了戳柏嘉良的胳膊,“所以,你和公爵大人什麼關係?”

還處於尷尬之中的柏嘉良沒好氣地回答,“哪有什麼關係,旅伴而已。”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