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2 / 2)

無限異常調查官 宗年 25688 字 4個月前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種未知的忐忑不安,等待著危險靠近卻無能為力,連力氣往哪裡用都不知道的感覺,幾乎要將人逼瘋。

亮子慢吞吞開口:“不是,要,工作嗎?”

“去,殯儀館。”

眾人驚愕看過來。

亮子執著重複:“殯儀館,屍體。”

司機搖了搖頭,一腳油門狂奔在淩晨的京城郊區:“看看,就亮子一個踏實過日子的!你們天天胡思亂想,怎麼不學學亮子呢?”

亮子直愣愣的看向車頭前麵,隨著殯儀館出現在視野內,呼吸逐漸急促起來,眼睛也重新有了光亮,似乎是在興奮。

終於能與失散的家人久彆重逢的欣喜。

旁人被亮子笑得毛骨悚然,試探著問:“亮子,你真不覺得奇怪嗎?”

亮子慢吞吞的轉頭,僵硬的皮肉向上挑起弧度,死死盯住問話的人,問:“哪裡,奇怪?”

風順著車縫吹進來,冷得眾人哆嗦起來。

那人張了張嘴,最終在亮子過於冰冷僵直的注視下,卻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沒事。”

亮子遲緩扭過頭去,一頓,一頓。

像木頭做的人偶。毫無生命力的死水。

“屍體?什麼屍體?”

祈行夜心臟一突,神情瞬間冷凝:“好,你把地址告訴我,不要隨意走動,就在原地等著我知道嗎?不要靠近屍體。”

前一秒還癱在沙發裡懶洋洋看書的人,下一秒就已經彈射起步,迅速拎過大衣和明荔枝就衝出門去。

明荔枝努力伸手:“老板!我圍裙還沒有脫呢,

你等……”

“等不了了!人命關天。”

祈行夜將明荔枝扔到副駕駛上,就發動了車子準備離開。

但他又想到了什麼,折返回院子裡,敲了敲那棵據說埋著屍體的柳樹。

“姑娘,我不在家的時候你記得幫我看看家,彆讓小偷之類的進來。”

祈行夜絲毫不覺得對著一棵柳樹說話有什麼問題:“畢竟這也是你家,我要是被偷了,窮得沒錢取暖,就把柳樹砍了當柴燒。懂吧?”

“為了你自己家,努力加油哦,柳樹女士。”

柳樹:“…………”

冷風呼嘯,樹葉瘋狂搖動嘩啦啦作響。

像是在憤怒譴責。

枯葉抖落在祈行夜肩膀。

他毫不在意的抬手拂去,聳聳肩:“你自便——哦對,荔枝在鍋裡還燉著肉,你順便幫著看看鍋,彆燒糊了。”

“肉燒得苦了都是其次,要是火把房子點燃,你就是孤魂野鬼,沒家的倒黴蛋了。”

祈行夜語重心長:“你知道現在京城房價多少錢嗎?能在京城有個住的地方,你就偷著樂吧——所以,交給你了。”

不等柳樹同意,他就已經邁開長腿轉身離開,隨意抬手揮了揮:“拜~”

雖然柳樹也沒辦法開口說話。

——不過,如果它能學會人類的語言,第一句應該就是國罵:祈行夜你他大爺的!老子死了幾十年你都要壓榨!

但祈行夜並不在意。

他威脅完柳樹之後,就已最快的速度衝到了電話裡說的發現屍體的現場。

給他打電話的,是一個京大的學妹。

自從祈行夜在校那一屆,用一本被全年級傳抄的筆記本,創造了曆史最高平均分開始,後麵的數屆學生就迎來了噩夢。

專業課老師恨鐵不成鋼:“你們是我帶的最差的一屆!當年你們學長,可都是個個九十多分,怎麼你們就不行呢?”

學弟學妹們有苦難言,學長學姐們不好意思心虛。

該怎麼委婉的讓老師知道,他們那屆之所以考得好,是因為有替課專家祈行夜劃重點的筆記呢?

而倒黴的學妹,就是受害者之一,慘無人道的掛了科,不得不提前很久就提前結束寒假,回來瘋狂複習祈禱能夠通過補考。

她在校外租了個便宜房子,離打工的地方也近,邊打工掙錢邊複習。

昨晚下班經過小區門口時,她就總覺得哪裡不對。

樹下的陰影裡,似乎……有人影。

在死死盯著她。

剛過完年不久,很多人還沒有回來或開始工作,街道上還沒有徹底恢複往日的熱鬨,在這個時間點,老小區的偏僻小路上隻有她一個人。

越是心慌覺得有人在看著她,就越覺得路上空蕩蕩怎麼連個人影都沒有。

仿佛隻剩下她一個人。

和尾隨她的壞人。

學妹狂奔回家反鎖,心跳如擂鼓,好久才敢挪到窗邊,試探著往下看。

……樹下,那雙眼睛依舊死死盯著她。

她嚇得驚叫出聲,眼淚朦朧。反鎖房門縮在被子裡瑟瑟發抖直到天明,一夜未睡。

直到天亮,外麵逐漸有了人聲,她才終於鼓起勇氣下樓。

在經過樹叢時,又忍不住靠近想要借著光亮,仔細看看昨夜跟蹤狂的藏身地。

這一看,卻將她駭得心神俱裂。

……那哪裡是個人。

分明,是隻剩下一半的死屍。

男人的屍體隻剩下了一半身體,一邊都被黑色粘液覆蓋,牢牢粘在樹乾上又被樹葉掩飾,另一邊的身體卻保持完好,在冬天室外的天然冰櫃裡沒有腐壞。

隻是露在外麵的皮膚,早就青紫沒有血色,白得紙一樣。

學妹嚇得三魂沒了七魄,哆嗦著手帶著哭腔報了警,又本能的給熟悉的人打電話。

祈行夜趕到時,警察早就已經在現場拉了警戒線,有專人圍在樹下查看,刑偵小隊和技術組都已經到場,地麵上散落著不少打開的箱子,正在對死屍取樣檢查。

而學妹坐在警車上,包著毯子手裡端著熱水,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

女警官正在她身邊溫柔安撫。

一看到祈行夜的身影,學妹眼睛瞬間亮了,雛鳥看到家長般熱切:“學長!這邊!”

祈行夜看學妹毫發無損,這才鬆了口氣。

他重新揚起燦爛笑容,抬手向對方打了個招呼,大跨步走過來,態度自然的掀起警戒線,帶著明荔枝走近學妹。

女警官警惕:“你是她什麼人?”

祈行夜眨了眨眼睛:“監護人?”

他笑眯眯問:“檢查過了嗎?沒有受傷吧,檢查結果在哪,我看看。”

祈行夜的態度實在太正常,好像這才是理所當然的,女警官下意識回答,慢了半拍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不對勁。

“請在警戒線外等候。”

女警官嚴肅就要驅離他:“既然不是家屬就不要靠近,妨礙辦案。”

祈行夜卻一側身靈巧避過女警官伸過來的手,靈活得像一尾魚一般繞過了女警官和其他人,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已經靠近了大樹下的死屍。

女警官驚愕,剛想要伸手去抓,卻見一道身影擋在自己身前。

明荔枝撓了撓頭,苦惱問:“姐姐,我好像迷路了,你能暫時收留我嗎?”

女警官皺眉:“你……”

明荔枝:“阿嚏!”

他捂著肚子,突然蹲下來,像是疼得忍受不住開始哎呦哎呦的叫喚,一張精致漂亮的小臉刷白,白得近乎透明。

“我很難受,姐姐你能給我杯熱水嗎?我不打擾你們,就在角落裡讓我坐一坐就行。”

他可憐巴巴仰頭看去,一雙大眼睛裡水光瀲灩:“我緩過來就走。”

但這副可憐又乖巧的模樣,誰要是忍心放任這種一看就不舒服的人在外自生自滅,那才是奇怪了。

女警官也趕緊將明荔枝攙扶起來,將毛毯熱水全都給他裝備上,就坐在學妹旁邊,兩個人端著熱水排排坐,有種大學生清澈的乖巧可愛。

看得周圍幾人心軟,不由得感慨起自己也有過這麼年輕的時候。

還有人過來關切問明荔枝是不是胃疼,要不要吃點胃藥。

一時間場麵混亂,也暫時沒有人顧得上去追祈行夜。

明荔枝悄咪咪瞥了眼自家老板的方向,確定老板還需要一些時間後,立刻重新開始哎呦哎呦肚子疼。

“怎麼疼?這裡疼嗎?”

有人按了按明荔枝肚子:“這裡?”

明荔枝:“嗯!”

又按了按彆的地方:“這裡疼嗎?”

明荔枝:“嗯!”

“怎麼個疼法?針紮一樣?”

明荔枝:“對!”

那人立刻轉身,向同事點點頭:“急性闌尾炎,拉去醫院割了吧。”

說著就要開車帶走。

明荔枝:“…………?”

他遲緩眨了下眼眸,慢了好幾拍才終於驚恐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頓時拽住旁邊人的製服嗷嗷:“我不是我沒有!不要割了我!”

旁人反握住他的手,拍了拍,語重心長:“乖,有病就要去看醫院,不要諱疾忌醫,知道嗎?等做完手術給你吃糖。”

明荔枝瘋狂哭泣:“我沒有!你信我!”

那人冷酷揮手:“帶走,割了!”

“!!!”

明荔枝:老板你要是再不快點我就撐不住了——救命啊老板!

祈行夜剛靠近死屍,還沒等越過人群仔細看到那死屍的模樣,就先聞到了飄過來的味道。

消毒氨.水的味道,混合著灰塵和煙熏火燎的木頭氣味。

很熟悉。

不久前,他才在有類似氣味的地方呆了很久。

那裡是……殯儀館。停放屍體的地方。

但要是味道濃鬱到這種程度,那死的這個人在殯儀館呆的時間可不算短,這都醃入味兒了啊——殯儀館工作人員?

祈行夜皺眉側首去看,卻在下一秒,瞳孔緊縮,低喝脫口而出:“退開!”

“撤離,全都撤離出去!不能靠近屍體!”

周圍人聽到聲音都紛紛向祈行夜看過來,迷茫不知道他要乾什麼。

有人試圖過來攔住他:“你好,這裡是案發現場,你不能靠近……”

祈行夜掏出調查官證擋在那人身前,看過去的目光嚴肅冰冷:“這具死屍具有高強度致命病菌,我就是負責類似事件的。請你配合,立刻離開!”

不等眾人反應,祈行夜已經撥給了商南明,言簡意賅的說明情況,又打給了專員小王。

小王立刻應聲:“我已經通知那附近的同事,祈偵探稍等五分鐘,離你最近的專員已經在趕過去的路上了。”

很快,刑偵小隊也接到了電話,嚴肅要求他們退開距離,讓出現場,但不可以離開。

必須等待另一隊人前來,確認他們沒有問題後方可撤離。

在場眾人丈二摸不著頭腦,但祈行夜已經開始將所有人往外趕:“荔枝!過來幫忙。”

明荔枝瞬間彈射起身,脆生生應了:“來了老板!”

頓時腰不疼腿不酸——闌尾也保住了。

學妹和周圍眾人:“???”

但即便心有疑問,可命令不容置疑。

先一步到達的所有人都退開到警戒線周圍,反而隻剩下了祈行夜和明荔枝在裡麵。

因為來的匆忙,事先也並不清楚這是有可能涉及汙染的事件,因此祈行夜並沒有帶來充足的裝備。

不過,汙染計數器是隨身攜帶的。

他靠近了那死屍,神情嚴肅的耐心檢測,但汙染計數器始終安靜,並沒有示警。

就好像他的判斷出錯,這並非汙染現場一樣。

但祈行夜很肯定,普通的案件,絕對不會有如此可怖的死法。

死在樹上的男人看起來是做力氣活的,身上洗得發白的勞動服上蹭著不明粘液,手掌上滿是老繭,黑黃色的臉上蒼老,皺褶溝壑深深。

常年風吹日曬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記,而衣服上沾著的燒紙灰,看著像是燒的紙錢剩下的灰。

似乎真如祈行夜一開始從氣味上做出的初步判斷,男人是殯儀館工作人員。

但是,沒有正常死亡的人,會與樹融為一體。

湊近看時,祈行夜發現,男人融化的另一半身體,和流淌在樹上並將他粘在上麵的粘液,高度匹配。

粘液……很有可能來自男人自己。

失蹤的那一半身軀,並不是如刑偵小隊猜測的那樣是被人砍斷,而是已經融化。

像汙染物那樣,一半融化,一半完好,和樹木長成一處像是連體嬰。

如果不是汙染,祈行夜想不出還有什麼可能,可以導致眼前的模樣。

專員來得很快,沒有等太久,就已經有兩輛印調查局徽章的黑色車輛呼嘯而至,幾名身穿外勤夾克的專員快速跑過來,向刑偵小隊敬了個禮,然後將交接文件遞過去。

“你好,現場發生的案件是我們一直在盯著的一起案子,從現在起,這裡就由我們接管了。這是接管文件和權責分劃證明,您過目。”

專員:“但各位暫時不能離開,抱歉,要等待我們另外的人過來,為各位檢查身體確認沒有問題之後才可以。”

眾人疑惑:“為什麼?”

“檢查身體?怎麼回事?”

專員小王氣喘籲籲趕過來,沒等跑到地方就先喊了祈行夜一句:“祈偵探!等級!”

祈行夜頭也不回:“沒測出來!”

“好……啥?”

專員小王梗住,傻了眼:“沒等級?什麼意思,沒被汙染嗎?”

祈行夜讓開身形,示意小王往這邊看,無奈問他:“除了汙染案件,你還見過彆的案子會有這模樣嗎?”

小王看了一眼那一團已經快要不成人形的黑色,神情也隨之嚴肅起來。

他轉身向同事們點點頭,又向旁邊等待的經偵小隊敬了個禮:“你好,麻煩轉個身,我和同事們現在開始為您檢查。”

檢查的,自然是汙染係數。

隻是並不能完全告知對方實情。

專員們耐心拿著設備一個個檢查過去,確認為零後,又不厭其煩的將清理設備拿出來,淡藍色燈光柔和籠罩眾人。

有人忍不住問:“這到底是在乾什麼?”

專員小王:“紫外線殺毒。”

那人:“……什麼東西?”

紫外線消毒他懂,但為什麼會在死人的地方用,他就不明白了。

專員也沒有解釋更多,隻確認了這些人都沒有來得及被汙染之後,就立刻讓他們離開,同時要了他們的聯係方式,又分發了自己的名片,一遍遍囑咐:有任何不適或後續症狀,都要聯係他,他會□□重新為各位檢查。

自從秘密實驗室被發現後,調查局對汙染的管控更加嚴格。

並且徐麗麗隱匿十四年的事,也讓調查局格外警惕,擔憂汙染會隱瞞過調查局現有的檢測設備逃脫,因此在督促科研院再次研發升級設備的同時,也對所有在汙染現場待過的人進行更加長久的跟蹤觀察。

專員送走所有人,並在現場重新拉起調查局黑色警戒線後,才終於鬆了口氣。

“荔枝,你們老板是怎麼找到這屍體的?”

小王納悶:“附近的專員並沒有得到相關消息。”

按常理來說,情報分析部分布在國內各地數量龐大的專員,就是調查局對汙染事件感知的神經末梢,通過這些專員,他們可以最快攔截到相關消息並上報,通知各調查官進行分派和處理。

祈行夜卻比專員們還要快。

怎麼做到的?

明荔枝邊往身上套防護服,邊思索:“可能……因為我家老板朋友多吧。遍天下。”

小王:“……有道理。無法反駁。”

祈行夜的手機卻忽然響起。

是個陌生號碼。

“是,祈行夜老板嗎?”

對麵的聲音沉悶發暗,嘶嘶如蛇吐信般冰冷,令人不適。

祈行夜皺眉:“對,我是祈行夜。你是?”

對麵卻報了個地址,沒有解釋更多,隻啞聲說:“快,來,救……”

電話戛然而止。

祈行夜將手機舉到眼前,一時納悶。

卻看到了李龜龜剛才發過來但他還沒來得及查看的消息。

[祈老板,我有個同行之前說要找你幫忙,他給你打電話了嗎?]

祈行夜想要回複。

但他眼角的餘光,卻忽然瞥見了什麼。

他一僵,慢慢抬頭。

卻見那具粘在樹上的死屍,也遲緩轉

動眼珠,低頭,向他看來。

猝不及防的對視。

陰冷,死寂。

死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