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盜文可恥 請支持原創(1 / 2)

無限異常調查官 宗年 16415 字 4個月前

科研院是一片占地麵積龐大的建築群, 依山傍水,青翠如公園。

但其中三步一哨,層層防守, 森嚴得水潑不進, 安靜如陵墓。

隻是今天, 喧囂聲打破了寂靜。

手術室紅燈長明,手術服和白大褂行色匆匆,往來其中,一盆一盆的鮮血碎肉被端出去, 各類剛從冷凍保險櫃中取出來的珍貴藥劑,流水般送進手術室。

門外的長廊上, 隨處可見拎著密碼箱匆匆送來藥劑的武裝守衛和研究員。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裡,焦急的不斷向手術室望去, 來回踱步, 緊揪著心臟,盼望著送出來的是好消息。

但看著出來的研究員一臉愧疚的模樣, 眾人隻覺得渾身發冷。

徐台硯站在門外,卻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飄走了。

他轉頭, 看著站在自己旁邊的羅溟, 張了張嘴,卻忘記自己想要說什麼。

最後隻是茫然道:“……羅。”

羅溟知道自己搭檔在想什麼, 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臂,似乎是想要將自己的力量傳遞過去。

“他是紀光,經曆過二十年生死險境,也戰勝了死亡活下來的調查官。他是從未被擊垮的戰士。”

羅溟目光堅定:“這一次,也一定會化險為夷。況且。”

他向不遠處看去:“一個父親, 在孩子麵前,是絕不會認輸的。他還要做紀牧然的英雄。”

紀牧然就坐在不遠處長廊上的椅子上,身邊半蹲著一名專員,正輕聲與他說話,安慰著他。

但紀牧然卻隻是目光茫然空洞的看著手術室的大門,手裡握著一杯水,臉上卻是一片空白。

沒有恐懼,沒有悲傷。

他甚至無法理解眼前的場景。

怎麼,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在公路上的車禍現場,紀牧然率先被祈行夜兩人找到,並且送回了臨時基地,第一時間得到了醫療官的救治。

緊隨而來的,就是因為紀光這個“基點”離開,而開始坍塌消失的諸多空間。

釜底抽薪。沒了最初的基點,在基點之上衍生的所有空間和未來,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被樹人圍困而苦戰的紀牧然和小紀,也在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就已經從另外一個空間脫離了出來,出現在公路上。

紀牧然看到了和父親一樣製服的人。

但還不等高興,就看到隻穿一件被鮮血浸透襯衫的青年,走到他麵前,將他父親重傷瀕死的消息告訴了他。

那一瞬間,紀牧然隻覺得五雷轟頂,愣在原地無法回神。

平日裡可以輕鬆考出好成績,做試卷認真的頭腦,現在卻無法理解對麵人說的每一個字。

祈行夜看著紀牧然這副空白模樣,心下不忍。

商南明卻搭在他肩膀,低聲道:“他已經要成年了。聽紀光說過,他的誌向,是調查學院……他要學著去承擔,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

“而且。”

商南明轉頭,看向在臨時基地帳篷裡持續了十幾個小時,依舊沒有結束的漫長手術。

“紀光情況實在太危險,現在不告訴他,一旦最壞的情況出現,對他的衝擊力更大。”

祈行夜閉了閉眼。

他知道,最起碼現在就讓紀牧然做好心理準備,還能讓他有個緩衝的過程,一旦紀光……也不至於讓紀牧然驟然曝光於衝擊下,無法接受而經受過大刺激。

“我們沒有權利決定是否要欺瞞,行夜,就像你當年的父母車禍。”

商南明側首,輕聲問:“你有沒有怨恨過,秦偉偉隱瞞了車禍的真相,不告訴你,那實際是一場汙染事件?”

他的眼神幽深,認真的在尋求一個回答。

——不是為秦偉偉,而是為他自己。

但祈行夜的心緒混亂,所有注意力都在紀牧然身上,沒有看到商南明的眼神。

他隻是苦笑著搖頭:“能承擔真相帶來痛苦的人,有多少?”

可即便這樣說,祈行夜還是認真與紀牧然對話,不是對一個孩子,而是對一個可以承擔責任的“大人”,將紀光可能出現的未來,事無巨細的向他說明。

包括……死亡。

紀牧然死死咬著嘴唇,蒼白的唇瓣被咬破的鮮血染紅。

“我爸爸,你們沒有其他辦法救我爸了嗎?”

他拽住祈行夜的衣袖,語氣近乎哀求:“再想想辦法吧,一定有的對不對?”

祈行夜心中酸澀不忍,反手輕輕握住紀牧然的手,鄭重承諾道:“我沒辦法向你承諾我一定能救回紀光。但是,我可以向你承諾的是,我會拚命。”

所有辦法,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他也絕不會放棄。

紀光的傷勢太重了,遠超過人類醫學的極限,已經是某種人類尚難以觸及的、類似於“法則”的存在。

人類血肉之軀脆弱,生老病死。

即便幾名醫療官一起,在手術台上儘全力施救,卻也無能為力。

“血管,全碎了。”

醫療官向商南明彙報的聲音哽咽:“紀隊長已經完全失去了機體自主能力,血止也止不住,全靠輸血和體外儀器在吊著一口氣,我們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

“但即便如此,還是輸進去多少血,就流多少血。隻要儀器一停,紀隊長立刻就會……就會停止呼吸。”

心肺功能,造血功能,維持人類生命的所有器官的運作。

所有的一切都在靠著體外儀器支撐,相當於用人類頂尖科技打造的機械,強行為紀光造出了一整套機械生命,在體外支撐著名為紀光的靈魂,眷戀的抓住人間,不願放手。

“對不起,長官,對不起……”

醫療官的眼中有淚光:“我醫術有限,儘力了。”

紀牧然腳下一軟,摔倒在臨時手術室外。

羅溟也不忍彆過眼去,喉結滾動壓製自己墜向穀底的情緒。

祈行夜喉嚨酸澀難言,眼眶發紅。

然後,在商南明驚愕的目光中,祈行夜主動打給了明言。

“明院長,聽說科研院有很多尚未進行成功驗證的實驗項目。哪一個,能把隻剩一口氣的人救活?”

祈行夜眼中有淚光,卻在笑:“為紀光試一試吧——救一個從汙染事件波及,將要死亡的生命。”

電話另一端的明言沒有回答,隻是手中的鋼筆停頓,不緊不慢敲了敲桌麵。

“我為什麼要答應你?”

明言聲線平靜:“祈偵探似乎誤解了科研院的工作,我們並非藏私不救,那些實驗性項目,之所以叫‘實驗’,正是因為後果不可預測,尚未擁有穩定的成功概率。”

“祈行夜,你向我要一個生命的希望。但是,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如果我將紀光成功救回來,你不會感激我,隻會感激聯係我的你自己。但如果紀光死亡。”

明言冷嗬了一聲:“你會怨恨我,將紀光的死亡歸結於我。”

他淡淡道:“我已經經曆過太多這樣的事,對此再了解不過。你告訴我,祈行夜,我為什麼要給自己找不痛快?”

明荔枝擔憂的看著自家老板,大氣不敢出。

但看到老板被自己血緣上的父親刁難,他還是猶豫著邁出一步,鼓起勇氣想要讓老板把電話給自己。

雖然他從很多年前起,就沒再與父親通過電話說過話,但,萬一呢?

萬一父親還是認他這個兒子,血緣關係能夠為紀光換來一絲渺茫生機呢?

祈行夜卻隻看了明荔枝一眼,便抬手製止了他的動作。

“明院長。”

祈行夜平靜問對麵:“恕我冒昧——您夫人當年死亡的時候,您站在手術室外麵,聽醫生告訴你無能為力的時候,您是什麼心情?”

明言的眼神倏地狠厲,鋼筆在他手中被硬生生掰斷,墨汁濺了滿手。

“你說什麼?”

“明院長,至親至愛死亡的痛苦,您想要再體會一遍嗎?”

祈行夜淡淡道:“不瞞您說,我出身民俗學係,雖然玄學為科學否定,但您一定清楚,玄學鬼神,是真實存在的。您今日如果不幫我救回紀光,彆懷疑——”

他的聲音冷下去:“我也會將紀光的死亡,怪罪於您,並且不僅僅是在情感上。”

“從今夜起,我向您保證,您夫人死亡的場景,將夜夜入夢纏繞於您。紀光之死帶給我的痛苦,我也會百倍,千倍的加諸在您身上。”

祈行夜的聲線磁性沉穩,讓人毫不懷疑,他既然說到,就能做到。

他輕笑:“我這個人,彆的優點沒有,就是朋友比較多——不論是人,還是鬼。”

“明院長,您願意賭一賭嗎?”

賭群魔環伺,痛苦不可終日。

電話兩邊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周圍人在驚愕之後,就是顫顫巍巍的小心,連呼吸都不敢稍重一下。

不論是調查局還是科研院,所有老資曆的人都清楚,明言,有一個不能提的軟肋。

——他那位早逝的夫人。

誰若敢提明夫人,明言必定暴怒。隨之而來的,就是疾風驟雨般憤怒的宣泄。

可現在,祈行夜不僅提了,還堂而皇之的利用明夫人的死亡,威脅明言……

就算是羅溟和匆匆趕來的局長秘書,都忍不住驚愕看向祈行夜,被他的大膽所震撼。

不出意外的,電話被掛斷。

商南明無聲歎了口氣,握住祈行夜的手:“行夜。”

明言執掌科研院十幾年,是與林不之齊名的龐然大物。不僅是在科研領域。

雖然明言對於弄權不感興趣,甚至將科研院的行政事務剝離出去,乾脆扔給了副院長張執,但不感興趣,不代表做不好。

許多人恐懼於明家,不僅僅是因為明鏡台。

更是因為明言。

商南明想說,他會再想辦法,先讓醫療部吊著紀光的命,再想方法向明言施壓,讓他同意救治紀光。

畢竟以明言剛剛的回複來看,科研院隻是不想,不願,但並非不能。

就在商南明剛開口說了幾句話時,忽然間終端震動。

是張執打來的電話:“商長官,明院長說,請您把需要救治的調查官送往科研院。”

商南明倏地睜大眼眸,側首看向祈行夜。

視線相對,祈行夜瞬間福至心靈般明白了一切。

他歡呼一聲,立即難掩激動的奔向醫療官,開始組織人手為運送紀光做準備。

“但是商長官,我不知道明院長是怎樣向祈偵探說明的,我必須要提醒您,明院長準備為傷者進行的,是極為危險的手術。”

張執斟酌著措辭,謹慎道:“這是一個在十幾年前,明院長還隻是研究員的時候,就提出來的假想。十幾年來一直在試驗,但從未成功過。”

“甚至就連這個實驗組的小白鼠,都沒有一個成功存活下來的。一秒鐘的生命都沒有。”

“我向您說實話,如果這項實驗不是明院長名下的,換做任何的研究員,都會被立刻叫停。您……”

張執頓了頓,還是歎息道:“您一定要做好,百分百失敗的準備。”

他甚至都不知道,為什麼院長會同意收治傷患,並且冒著百分百的風險,啟動這項實驗。

當明言踹開他的辦公室門,甩下一句“去把屍體接過來”時,張執都驚呆了。

——當然,這部分不能告訴商南明。

沒有人會願意聽到等待救治的親友,被人直接說成是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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