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隻在晉江文學城 幽暗森林(2 / 2)

無限異常調查官 宗年 23702 字 3個月前

小炸藥在3隊裡的戰力,都是可以拿出來稱道的,一拳一個陳默不是問題。

區區陸晴舟,怎麼做到的?

“汙染。”

宴頹流聲音低沉得可怕:“陸晴舟這是,變成汙染物了嗎。”

白翎羽瞪大了眼珠:“誒?真的嗎?”

宴頹流:“…………”

她無語翻了個白眼,揉了把白翎羽的頭發:“算了,你不用思考。”

“本來就笨,萬一再燒壞了腦子更笨怎麼辦。”

白翎羽:QAQ

敢怒不敢言嗚嗚。

“不過,陳默呢?”

宴頹流環視一圈,卻忽然意識到:“陳默和聶文,都沒和你在一起嗎?”

“聶文在河邊失蹤,陳默就在那啊。”

白翎羽說著便回身,想要指向身後自己印象中陳默的位置。

卻指向了雲翳清。

雲翳清:“??”

他疑惑的指了指自己:“我嗎?”

白翎羽:“……??”

兩人大眼對小眼,好半晌,白翎羽才終於回神爆了句粗口。

“草!怎麼是你?陳默呢?”

雲翳清:“你問我,我問誰……”

白翎羽差點擼袖子衝上去打一架,卻在中途被宴頹流攔下。

“先說陳默的情況,你們都遇到了什麼,我好去找他回來。”

她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恍惚覺得自己是幼兒園老師,帶著個問題暴力小朋友。

但越是想要壓製,頭疼卻越是明顯,腦海中無休止的嗡鳴聲讓宴頹流眼前一陣陣發黑,一切思維停擺。

終於,視野中天旋地轉,她失去對身體的控製權,墜向地麵。

明荔枝瞳孔緊縮,頓時一聲驚呼撲向宴頹流:“宴隊!”

他伸手去撈,卻擦肩而過,隻能眼睜睜看著宴頹流摔下去。

白翎羽也在驚呼聲中轉身,瞬間睜大了眼睛。

“砰!”的一聲悶響。

是宴頹流記憶中對世界最後的印象。

然後,鮮血流淌。

她顫了顫長長眼睫,還是閉上了眼睛。

墜入黑暗。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隻有水流聲潺潺。

“不是,外麵不是剛天亮?怎麼一進桃子鎮地界立刻就黑了。”

祈行夜納悶:“時差這麼嚴重的嗎?”

立於船頭劃船的商南明回首:“畢竟是陸晴舟的試驗場。他想要做融合實驗,但大概是沒有膽量對上調查局的。”

所以才會嚴格限製了區域,隻在桃子鎮裡實驗對兩個世界的融合。多一步都不會超過劃定的界線。

陸晴舟是個生意人,不好琢磨,卻也意外的好懂。

——賠本的生意,他不做。

而顯然,在實驗尚未成功時就被調查局發現,導致整個項目失敗,對陸晴舟而言是巨大的損失。

所以他將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就連化工廠,以及附近村民對於化工廠影響的習以為常,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

一旦發生泄露,眾人第一反應不會是汙染,隻會認為是化工廠的原因。

後續的事實發展,也一如陸晴舟所預料的。

他唯一沒算到的變量,是左秋鳴。

如果進入桃子鎮的不是左秋鳴,他沒有因為祈行夜而被3隊關注,或許桃子鎮的事,還真的會被成功壓下來。

或是拖延被發現的時間,等調查局趕來時,一切已經被先一步前來收尾的陸晴舟處理妥當,什麼也發現不了。

“陸晴舟這家夥,和他打交道還真是一刻都不能放鬆。”

祈行夜嘖嘖:“稍不注意,就能讓他圓潤的跑了。”

最關鍵的是,就連尾巴都收拾乾淨了。

他忽然很好奇陸晴舟身後的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才能製得住陸晴舟,把狡猾的小狐狸馴成犬科?

“調查局也找過,但一無所獲。”

商南明搖頭,平靜垂眸:“陸晴舟和幕後之人,都是一脈相承的擅長隱匿。所有與自身有關的消息,都被刪除殆儘。”

就連陸晴舟,都是當時在調查徐麗麗案件時就向深處挖掘,耗費心力才艱難拿到一個名字。

依托於幕後勢力的陸晴舟都能做到這種程度,那藏在這一係列事件背後的幕後主宰……

“所以商長官打算怎麼做?”

祈行夜歪了歪頭,笑得狡黠:“要不要來玩個遊戲?就叫做:釣魚。”

商南明挑眉。

祈行夜卻低頭,看向行船下的深深水底。

“河水這麼渾濁,一定有魚吧。”

他仿佛是喃喃自語,卻又笑著道:“來都來了,空手而歸多不好意思——釣魚黨永不空軍!”

商南明被逗笑了,搖搖頭放下船槳走過來:“再往前十幾米就是桃子鎮了。明……”

話音未落,異變突生。

暴流從船底疾衝而起,掀起整條船衝向天空。

祈行夜隻覺眼前一花,就已經落入溫暖堅實的懷抱。商南明呼出的氣流就落在自己頸窩間,他微微一愣,隨即所有事發突然的驚愕擔憂,悉數化作了唇邊微笑。

商南明將他環抱在懷中,穩住身形牢牢固定在船上,沒有他們隨著騰空的船而被拋飛出去。

而越過他的肩膀,祈行夜緩緩抬眸,看清了衝出水麵掀翻小船的罪魁禍首。

汙染物。

已經蠟燭般融化得不成人形的一團爛肉,撒發著腐爛和魚腥氣,變成沒有形狀的一團龐然大物,裹挾著冰冷腥臭的河水,從河底掀翻起滔天巨浪,咆哮著衝擊天空。

那不是某個人。

或者說……那是所有人。

祈行夜緩緩睜大了眼眸。

他在那團融合在一處的爛肉裡,仿佛看到了無數張臉。

一顆頭顱伸出來,另一顆又頂替。

一個人想要掙紮著衝出爛肉,又被另一個人按下。

無數條生命,無數個靈魂嘶吼著哭泣著,想要從腐爛成團的血肉裡掙脫,卻又彼此傾軋,拖拽,不許他人離開。

空洞無神的眼珠下聚集著血淚。

蒼白的嘴唇一開一合,細細密密的反複呢喃。

——憑什麼,憑什麼死的是我不是你,為什麼隻有我這麼倒黴。

——和我一起死吧,你畏懼我,那就變得我一樣吧,來加入我,變成我。然後再看看,你畏懼的,到底是什麼。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

——好恨,好恨好恨好恨……殺,殺。

所有難以辨認的聲音最後都混成一處,變成唯一清晰的聲音。

他們在說:吞噬。

吞噬生命,吞噬,這個世界。

在看清那一張張曾經在檔案中見過的麵孔後,祈行夜渾身發冷。

他意識到,眼前的這團爛肉,不是彆的,正是先前那些失蹤的小鎮居民,還有環境調查小組的成員。

祈行夜滾了滾喉結,一時間酸澀難言。

那些在桃子鎮失蹤的人……找到了。

或許,他們一個都沒有遺落的回來了。隻不過,不再是以人的模樣。

而是,汙染。

——被陸晴舟當做試驗場加以利用的桃子鎮,因為陸晴舟想要救自己的命,最終還是傾覆在尚未成熟的實驗下,成為了世界融合的犧牲品。

被剝奪了人體血肉甚至每一個細胞中所攜帶的時間與空間,徹底失去了支撐人類存在於現實行走的骨架,讓它變成不再被任何一個世界所承認的怪物。

不論是此界,還是彼界,甚至是自有運行軌跡法則的界壁,都不再承認這些失去時空概念的怪物,將它們遺棄在此處。

桃子鎮,最終竟然變成了被世界遺忘的角落,再也無法融入任何一個世界。

而那些被遺留下來的生命……也在長期狂暴的能量滋養下,最終變成了喪失理智的怪物,舍棄個體的存在,融為一個整體。

成百上千隻眼珠鑲嵌在腐爛血肉中,它們飛速轉動著,最後在看向祈行夜的瞬間,死死鎖定。

‘時間與空間。’

它們呢喃著誰也聽不懂的話,一聲疊一聲,像是從遠古的曠野傳來的回聲,冰冷孤寂。

‘祂身上,有空間的味道。’

‘祂能拯救我們,帶領我們重新奪回世界,向曾經利用又拋棄我們的仇人宣告末日。’

腐爛肉團緩緩伸出“手臂”,在黏膩的滑落聲中,居高臨下伸向祈行夜的方向。

‘神啊……求您渡我。’

祈行夜聽不懂汙染物在說著什麼,在他耳中隻有一連串嘈雜噪音,尖錐一樣刺進腦海中,將思維攪得怒浪翻卷。

可他卻看得見,那由銳利骨骼組成的手臂,是衝商南明而去的。

眨眼之間,就已至身前,自頂向下刺向商南明後心。

祈行夜瞬間瞳孔緊縮,立刻反手拔刀向前,“鏘!”的一聲金屬嗡鳴,長刀也生生將汙染物骨骼格擋在半空,製止了去勢。

龐大的衝擊力震得祈行夜手掌發麻,虎口處緩緩流淌下血液,滑膩得幾乎握不住刀。

空氣靜止一瞬。

下一秒,那一團爛肉中的無數顆頭顱張大著嘴巴,嘶聲尖嘯。

‘神!神拋棄了我們!’

‘是卑劣的惡魔奪走了神!他從我們身邊帶走了祂。’

“不可原諒,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怒吼聲震耳欲聾。

祈行夜下意識側首,卻在再次睜眼看向汙染物時,瞳孔緊縮。

——無數條手臂從血肉中伸出來,鋼鞭一樣快速衝向他們而來,氣勢洶湧誓要將他們殺死在這裡。

而擋在汙染物麵前的,是商南明。

商南明抬眸時,隻關心一件事:“行夜……”

在被商南明輕聲呼喚著名字的那一瞬間,祈行夜心下已經做好決定,立刻抬手環抱住商南明背後。

驟然發力。

商南明愕然。

可當天旋地轉後他再次看去,卻見祈行夜與他站位顛倒。

擋在無數汙染物麵前的,赫然已經是祈行夜。

所有膽敢伸向商南明試圖傷害他的龐大手臂,都已經在祈行夜刀下儘數斬落。

他站在凝固在灰暗天幕下的巨浪潮頭,腥風血雨下依舊屹立如山,從上方紛紛墜落的碎肉鮮血中,他掀了掀眼睫,平靜抬眸看向天空上的汙染物。

“你們,找錯敵人了。”

明明是在仰視,可祈行夜的眼神卻仿佛高高在上的神明,冷漠瞥向汙臟愚昧的螻蟻。

“你們的對手,是我啊。”

祈行夜勾了勾唇角,怒意在眼眸中醞釀成火焰。

不等汙染物反應過來再次攻擊,祈行夜已經先發製人,長腿邁開踩著木船疾速奔跑向上,然後縱身一躍——

衝向天空的瞬間,他腳尖點在靜止的潮頭之上,手中長刀毫不留情的狠狠揮向汙染物。

刀光寒冷如雪色。

揮刀的瞬間,仿佛就算是這片灰暗失去希望的世界,都有月光重新照耀,溫柔愛護。

卻鋒利至極。

刀光過處,血肉斬落,碎塊血雨紛飛。

腐爛的肉團怒吼著,哀嚎著,無數雙不甘的眼睛死死看向祈行夜,從眼中流淌出血淚來。

“神……”

它們在哭。

“為什麼,拋棄我。”

它們在哀求著伸出手,想要祈行夜拉住它們,將自己拽出被剝奪了時空而被遺忘的深淵。

“世界利用我,拋棄我,讓我淪落至此。為什麼,我隻能逆來順受?”

忽然間,福至心靈般,祈行夜從汙染物的怒吼中,聽懂了它們彼此交流呢喃著的語言。

“所以呢?”

祈行夜冷笑:“你們要將你們自己遭遇的不幸,帶給所有人。當所有人都變得和你一樣,也就讓你不再痛苦,是嗎?”

墮化了一切神智,隻剩下唯一深刻的目的:吞噬世界。

“明明就是汙染物,為自己的暴行找什麼借口?”

祈行夜劈向汙染物的刀沒有絲毫停頓,縱橫的刀光間,無數血肉墜落,慘叫聲陣陣。

汙染物愕然,憤怒,仇恨。

嘶吼著詰問祈行夜:“你應當是我們的神,為什麼不帶領我們?你明明,明明就是世界啊!”

赤紅著的眼珠死死盯住祈行夜,問他:“你難道,從來沒有怨恨過嗎?”

為什麼,出車禍的偏偏是我的父母?被毀掉的是我的家庭?

叔伯姑嫂惡意,不曾庇護,連一角可以遮風避雨的屋簷也沒有,流落街頭的生不如死,不知明天的早飯在哪裡……

難道,你從來沒有怨恨過這個世界嗎?

在失去了父母和人生之後。

“怨恨?”

祈行夜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嗤笑著嘲諷:“無能者怨恨,堅定者戰勝,你說怨恨?可神明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掠奪生命,侵占世界?”

他冷笑,高高舉起手中長刀,在落下的瞬間重新踩住浪花潮頭,再次猛衝向憤怒中瘋狂發起攻擊的汙染物。

長刀沒入血肉,貫穿頭顱。

祈行夜緩緩抬眸,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團鮮血淋漓的爛肉時,眸光冰冷,不曾動搖。

“不好意思,我對占領世界沒有興趣。我隻是個普通的,守護世界的偵探罷了。”

“就算是神。”

祈行夜垂眸,看向被縱橫交織成大網的刀光牢牢護在後麵的商南明。

四目相對,祈行夜眼中緩緩浮現笑意,柔和了銳利如刀的眉眼。

“即便我為神,所願庇護的,也隻有一人而已——商南明。”

“托付信任,命運與共,承擔起彼此生命的重量。”

“他才是,我願意負責命運的那一人啊………”

祈行夜輕聲歎息著,腦海中一直朦朧模糊的記憶,緩緩浮現。

十八年前,同樣是溫柔月色與昏暗天幕。

衝擊中翻倒的車子,緩緩流淌的血液和死不瞑目的父母。

以及,張開雙臂匆忙向他奔來的少年。

那張稚嫩俊秀的麵容,與眼前的商南明慢慢重疊,融合,成為一人。

“我想起來了。”

祈行夜輕聲呢喃:“十八年前,商南明……十八年前的車禍現場,第一個向我奔來,想要保護我的,是你。”

商南明仰頭,深深看向他的月光。

“但是保護了我的,卻是你。行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