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隻在晉江文學城 幽暗森林(2 / 2)

無限異常調查官 宗年 25717 字 3個月前

說罷,便轉身準備離開。

宴頹流挑眉:“不打算問其他的?”

雲翳清攤手:“就算我詢問,你也不會告訴我,我又何必浪費時間?”

宴頹流看著他漸漸走遠的背影,低笑出聲。

祈行夜這家夥,縱有千般看不順眼,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家夥的人格魅力無人能敵。竟然能聚集這麼多能人異士在他身邊,並且忠心耿耿……

“真是,有點羨慕啊。”

宴頹流“嘖”了一聲,指腹漫不經心碾滅香煙火光。

她這輩子,好像一個朋友也沒有。

3隊勉強算得上。可她又必須親手放棄聶文,判處隊員死亡。

宴頹流眸光沉了沉,內心中忽然升騰起隱秘的期待。

如果祈行夜真的成功了,他那些愚蠢又毫不理智的行為,真的將聶文救了回來,再次出現在3隊。

可能嗎?

祈行夜也很想問同樣的問題:救回聶文,可能嗎?

他並不是百分百確定會成功才行動的,隻是憑借著自己對陸晴舟的了解,加上對汙染局勢的判斷,才敢以身冒險,衝進小鎮紊亂的時空中,試圖從其中將聶文撈回來。

現在整個桃子鎮就像是魔方,不同的路徑導向不同的終點,而每一個路徑中,都有可能存在聶文的碎片。

失去時空的束縛後,人體就像脫韁的野馬,不被自己控製的前行。

現在,祈行夜也體會了一次這種感受。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有什麼東西在從身體中剝離,像是生生從身上撕下一層皮的痛苦,想拒絕卻無法反抗。

意識在告訴他:不是來自人的攻擊,而是法則。

掌控世間萬物乃至於宇宙和世界的運行,一切終點王座上的物理法則,在宣告對混亂時空的遺棄。

就連身處此間能量場的人,都被連帶著一起被拋棄,剝奪了時間與空間。

祈行夜慢慢意識到,自己之所以感受不到身軀,是因為他根本就是被打散,變成了一團純粹的能量體。

他努力“看”了一眼自己,發現自己沒手沒腳,連個形狀都沒有。

已經完全變成了光點呢。

祈行夜:“…………”

“草,難道我還有個隱藏的血脈身份叫奧特曼?!”

他沉思:“我這麼厲害?”

驟然從一米八變成一厘米的落差,祈行夜耗費了些時間才慢慢適應,隨即立刻嘗試著向周圍探索,試圖搞清楚自己現在的情況。

他知道桃子鎮紊亂,但他沒想到竟然紊亂到這種程度,本來想利用他身上第二世界遺留的能量對抗,卻還是崩碎成這樣??

但莫名的,祈行夜卻覺得他對現在的狀態有些熟悉。

好像……這並不是他第一次失去人形,變成純粹的能量體。

祈行夜沉思:“所以,我不是人的咩?”

“還真有可能。”

一道聲音從旁邊傳來,誠懇道:“祈老板你接受的是不是也太快了?我都在河底躺了這麼久,才終於接受我已經死了的事。”

那聲音問:“不過,你怎麼也來了。你也死了嗎?”

祈行夜下意識擺了擺手:“怎麼可能,沒聽說過禍害遺千年嗎?誰死了我都死不了。到這來找個朋友……嗯?”

他猛地轉頭看去。

卻發現一團光裡,一道人影模糊出現。隻是那張臉……怎麼看怎麼像聶文呢?

祈行夜:“???”

他環顧四周,發現不知什麼時候,白光已然消退,他也重新有了身軀,正和聶文一起坐在老宅門外的小馬紮上曬太陽。

“草?”

他幽怨:“所以我在外麵勞心勞力找你的時候,你就坐在這曬太陽?”

聶文撓了撓頭,苦惱道:“我也不想。”

他指了指身後的大門:“主要是我進不去。”

聶文雖然已經死亡,但他對於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卻是有記憶的。

隻是一片混亂,理不清頭緒像是毛線團。

一時間他在桃子鎮入口處,正和3隊一起坐在小船上,一邊苦哈哈當勞動力劃船,一邊被白翎羽不滿踹著後背。

可畫麵一轉,他卻沉在冰冷黑暗的河底,直視著從上方劃行過的船底,想要向“自己”發出警告卻又一個字也說不出,隻能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睛,看著自己走進桃子鎮。

他努力的伸出手,想要示警自己。

可手裡抓住的,卻是“自己”的手臂。視野中,“聶文”的臉上還殘留著驚愕,就已經被他拽進了河水裡。

岸邊隻殘留著取樣的試管。

以及遠處奔跑過來卻驚愕的白翎羽。

他在墜落。

聶文情緒的感受到,自己在從河麵墜落向河底。

而那裡……

鋪滿整個河床的每一具屍體,都是“聶文”。

死不瞑目的看向河麵之上的世界,意識逐漸模糊。

是今天,明天和昨天。

又是此界,彼界和虛無。

每一個經緯點上都是他,可他又不存在於任何一點。

“很奇怪,就像是所有的交通規則消失了,紅綠燈失效,車輛在無序的混亂中。”

聶文無聲歎息:“當你說要帶我走的時候,我很高興,祈老板。”

“我不想,睡在陰冷黑暗的河底。哪怕是死,我想葬在有陽光的地方。謝謝你,祈老板。”

他抬頭時,努力笑著問:“你能幫我把我的死訊帶回家嗎?我家裡有個弟弟,告訴他,不用再等哥哥回來了。讓他努力成為自己的英雄,哥哥會在天上一直保護他的。”

祈行夜頓了下,隨即翻了個白眼:“我不。”

聶文愣住:“……誒?”

“你以為,我來找你,隻是為了帶一具屍體回去的嗎?”

祈行夜攤手:“3隊的行事風格你不清楚嗎?如果我隻是來收屍的,宴頹流絕對不會允許我浪費時間,犧牲其他人的逃生概率來找你的屍體。”

“我是來救你的。帶你完完整整的離開桃子鎮。”

祈行夜認真道:“你知道人們為什麼討厭烏鴉嗎?沒有人喜歡告喪鳥。”

“我這麼惹人喜歡的人,才不會做那種事情讓人討厭呢。”

聶文喉結滾動,半晌回不了神。

他怔愣,輕聲道:“可是,我已經死了……”

沒聽說過還有亡者複生的。

死亡已經是客觀事實,不以主觀的意誌而轉變。

現在就算是耶穌和女媧一起出現,也救不回他的命。

聶文已經在河底想清楚這件事了。

祈行夜:“你確實死了,可你也同樣被汙染了。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聶文沉思半晌,誠實道:“意味著我比較倒黴,屬於一輩子中不了彩票的那種。”

“…………”

祈行夜翻了個白眼,嫌棄:“你是榆木腦袋嗎?”

忽然就理解白翎羽為什麼總是揍聶文了。

聶文撓了撓頭,不好意思。

“意味著負負得正啊。”

祈行夜認真道:“你身上現在交融著兩個世界的能量,兩股不同的力量時時刻刻在你身體裡爭奪主導權,互相傾軋破壞,所以你的身體才會被撕裂。現在你已經不是人,而是被分割的能量體了。”

就像第二世界為了將活生生的人繞過界壁監管,而將人轉化為能量體,送到現實一般。

被撕碎的聶文身處在時空風暴中,卻因禍得福,反而以另外一種形態得以存活。

雖然不再是人,但也算是“活著”。

“所以,隻要把你和桃子鎮的能量場相互剝離開,找回你的每一個能量點,就可以像拚拚圖一樣把你帶回去了。”

祈行夜半撐著臉,笑眯眯問:“開心嗎?又能活著回去了。”

聶文:“……這也算活著嗎?”

“怎麼不算?就連陸晴舟那種家夥都複活了,我還能讓你死過去嗎?”

祈行夜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抻了個懶腰:“想要提前退休?是不是想得太美了聶文,3隊還等著你乾活呢。”

他笑著垂眸,看向仍在愣神中的聶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調查學院的年輕人們還沒有真正成長起來,我們還要為他們撐起天空。”

“聶文,大家都在,你自然也不能提前跑路。”

祈行夜眨了眨眼,笑得愉快:“所以,沒有時間偷懶了,快起來把‘你’找回來。”

聶文:“???”

失去時空約束的血肉之軀,就像破碎的積木,分散成無數塊,散落在每一道時空亂流中。

想要救回聶文很簡單——隻要準確找出每一道亂流,並將散落其中的部分粒子找回來,一顆不落的重新拚湊出完整的聶文就可以了。

“這叫簡單?!”

差點累死的聶文不可置信:“祈老板,你是不是對簡單有什麼錯誤認知?”

這要是簡單,那給長城貼瓷磚,給珠穆朗瑪峰裝電梯,給蚊子戴口罩也不困難了。

祈行夜安慰的呼嚕了一把聶文頭毛:“耐心點,這可是你自己的身體——誰讓你體積那麼大了,你要是一米而不是一米九,說不定我們還能輕鬆點。”

“一顆都不能少的找回來知道嗎?”

“Q皿Q好。”

聶文:這種撿豆子的灰姑娘的既視感是怎麼回事?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時空是這麼恐怖的東西,稍微錯開一個經度或緯度,就能導致截然不同的時空點。

而每一個,他都要下去撈自己。

身後還跟著一個監工。

“快點哦小聶,要是回去晚了,怕不是你就隻能當聶小倩了。”

祈行夜笑眯眯的給他加油:“不許偷懶,否則回去我就告訴宴頹流你摸魚的事。”

聶文:“…………”

什麼魔鬼!

問:宴頹流和死亡,哪個更恐怖?

聶文:除了餘隊之外,就算是耶穌來了都喊宴隊一聲大哥再走,你猜哪個恐怖?

但因為是救自己,他還不能說什麼。

隻能歎了口氣,繼續勞心勞力的從時空亂流中一片片撈起自己,然後寄放在祈行夜的能量場中,不至於讓好不容易撈回來的碎片再跑掉。

祈行夜笑眯眯的撐臉,隻負責加油,累活全扔給聶文乾——反正救的是聶文自己。

超級理直氣壯。

但直到聶文撈回最後的碎片,祈行夜才終於能鬆一口氣,繃緊的心弦放鬆下來。

計劃,成功了。

在祈行夜庇護的白光中,一具完整的人形緩緩顯現。

赫然就是拚湊完整的聶文本身。

曾經消散在祈行夜臂彎間的人,又再一次的回到了他的庇護下。隻是這一次,他不會再讓聶文消失。

祈行夜唇邊有微不可察的笑意浮現。

“這,這竟然就是全部的我嗎?”

聶文有些發冷,隨即驚喜道:“沒想到祈老板你連這個都算到了!你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了嗎?連結果都預料到了……不愧是你!祈老板。”

他看向祈行夜的目光越發狂熱,堅定的信任。

祈行夜卻眼神躲閃:是,是嗎,我早就知道嗎?

下一秒,他毫不猶豫點頭:“當然!”

——當然是猜的。

從陳默說看到聶文在小鎮中到處都是殘影時,祈行夜就猜測,或許聶文隻是被亂流衝走了。

如果拚湊找回他完整的屍體,或許,還能賭一線生機。

好在他賭贏了。

“走吧,現在可以回家了。”

祈行夜笑著向聶文伸出手掌:“我來帶你回家。”

偵探社裡,有明荔枝,有3隊,有厲鬼小姐……許許多多的人,都在等他回家。

有一盞燈,一條小路,永遠等待著出任務的調查官回去。

是他們拖著疲憊的身軀,終於可以安心躺下,不必再擔憂窗外風雨的安全屋。

聶文怔了怔,隨即笑著,眼睛裡泛起淚花。

他緩緩伸出手,堅定握住祈行夜:“好。”

桃子鎮外的河水幽深黑暗,商南明獨立其中,如大海孤舟,四麵楚歌。

可不論身邊出現的汙染物如何攻擊,他都始終死死拽住手中繩索,即便割破了手掌,流淌鮮血,也一直沒有放開。

鮮血滴答,染紅麻繩。

商南明的目光卻隻落在繩索消失的河水深處,等待著某道身影再次出現。

就在他抬槍射殺偷襲的汙染物之時,忽然間,他感覺到手掌下的繩子動了動。

像是繩子另一端的人在搖晃著繩子,向他傳遞訊息:商商,我要回來了。

帶我回家。

商南明的眉眼驟然嚴肅,立刻拽著麻繩向上收回,一節一節反握在掌心中,用儘全身力氣將麻繩從河底拽回來。

水麵波紋蕩漾,河底黑暗動蕩。

仿佛有什麼可怖的龐然大物,將要破水而出。

忽然間,繩子一鬆。

一道修長身影敏捷靈活如遊魚,迅速從河底遊向小船。仿佛是傳話中蠱惑船員的海妖,深不可返的愛戀。

商南明深深注視著那道身影。

下一秒——“嘩啦!”

水花四濺中,那道身影破水而出。

俊美青年手臂搭在船頭,抬手攏起濕發向後,露出令商南明魂牽夢繞的那張俊容。

他仰頭,狡黠的向商南明眨了眨眼眸,笑了:“喲,商商,看到我開心嗎。有沒有愛上你的小人魚?”

那雙水光瀲灩的狡黠眼眸,對商南明而言,就是全世界。

在祈行夜回到他眼前的這一刻,他重新擁有了一切。

商南明驟然柔和了眉眼,輕輕笑了起來。

他俯身,向祈行夜伸出手,拉起他的漂亮人魚上岸。

隻是與傳說中不同的是,被蠱惑而深愛上人魚的船長,不會再放任心愛的人魚離開。

他遠比人魚以為的要更早,獻上自己的愛與守護。

穿越時光,乃至世界,也不會褪色。

商南明的聲音醇厚如夜色:“行夜,歡迎回家。”

祈行夜剛想揚起一個笑容,就忽覺商南明搭在自己腰間的手掌滾燙,猛地用力,就讓他跌進商南明的懷中。

牢牢抱緊他的臂膀,像是在恐懼他的失去。

他愣了下,然後慢慢回手環抱住商南明,輕笑:“彆擔心啊,商商。”

“你在這裡,我怎麼可能不回來?”

祈行夜笑著捧起商南明的臉,在湊近的瞬間,飛快而輕盈的一吻落在商南明的鼻尖。

“畢竟,我和你之間可是被命運的紅線綁得牢牢的呢。”

為我指引回家的路。

和你的懷抱。

商南明一怔,隨即眸光幽深,在祈行夜反應過來之前,骨節分明的手掌已經覆在他的.腦.後,不容拒絕的斬斷了他逃避的退路,然後俯身向前,環抱祈行夜腰.身的手.臂收緊。

他垂首,微涼的.唇.落下,強勢奪回了剛剛被祈行夜輕盈結束的.吻。

氣息交融,攻城略地,一路勢如破竹,不容許他的懷中月再次消失。

祈行夜卻是震驚瞪大了眼眸,轉身想跑卻被早有預料的商南明攔下,牢牢環.抱在.懷.中。

節節敗退,紅暈低飛如晚霞蔓延,水光漣漣的豔麗美景。

祈行夜覺得自己肺.部的每一縷氧氣,都被壓榨一空,一片空白的大腦中除了商南明,再無他人。

世界消失了。

此刻,此夜,水中月下。

在他身邊的,隻有商南明。

他們滿心滿眼隻剩下彼此。

所有的愛意與不可失去的恐懼,都在此刻交織,融化在滾.燙的氣.息間。

祈行夜回抱住商南明的手無力鬆開,卻又被商南明緊緊握住。

十指相扣。

“行夜……”

“我愛你。甚過世間所有,更勝生命與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