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隻在晉江文學城 幽暗森林(1 / 2)

無限異常調查官 宗年 22361 字 3個月前

漫長的手術終於有了儘頭。

從手術室裡出來的醫療官和醫生們, 近乎虛脫,手軟腳軟得專員趕緊過來攙扶。

焦急等在手術室外的楓映堂,也趕緊迎了上來:“晏洺席他怎麼樣?”

醫療官歎了口氣。

楓映堂頓覺腳下一軟,差點摔下去。

淚水逼紅了眼眶。

“沒有彆的辦法了嗎?”

他焦急抓住醫療官衣袖:“晏洺席不能死, 您救救他!”

醫療官古怪看了楓映堂幾眼:“……?”

“調查局共事這麼多年, 我還是第一次, 看到楓副官你急成這樣。上次A級災難商長官重傷,你都能遊刃有餘鎮守全場。怎麼這次……?”

他下意識回頭看了眼手術室,深切疑惑:“楓副官, 你和裡麵那位, 到底什麼關係?”

楓映堂愣了下。

關心則亂的大腦終於從亂糟糟的思緒中理清,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好像醫療官的態度不對。不像是晏洺席出事的樣子?

醫療官的嗓子比楓映堂還啞,幾十個小時的手術,耗儘了本就不再年輕的全部體力。

“行了, 放心吧。”

他疲憊的習慣性歎口氣, 道:“人肯定是活著的。傷確實是重, 但都是正常人類範圍的傷害, 和汙染比起來簡直小兒科。”

聽到醫療官這麼說, 楓映堂剛剛高懸的心臟, 總算能落回到原位。

“等著吧, 剛做完手術, 傷患消耗太大, 估計五六個小時後才會醒。”

醫療官被專員攙扶著正要離開, 又猶豫了一下折返:“楓副官,手術幾十個小時,你是一直都等在門外嗎?”

楓映堂勉強擠出笑容:“沒有。”

旁邊專員頓時“嘁”了一聲:“對, 是沒有一直等。隻是從自己的手術做完後才等的。”

從A國撤離回來,楓映堂自己也受了些傷。雖然遠遠不及晏洺席的傷勢嚴重,但也有醫療官第一時間為他處理傷口。

卻沒想到,負責楓映堂的年輕醫療官剛包紮好紗布,還不等囑咐兩句不能碰水定時換藥,隻一低頭的功夫,楓映堂就已經風一樣卷出手術室。

年輕的醫療官:“???”

這是懷疑他的醫術嗎?

他本想勸楓映堂去休息,卻被對方嚴肅焦急的神情嚇到,到底沒說出口。

而楓映堂,就守在晏洺席門外,誰勸也不肯離開,硬生生拖著自己同樣虛弱的身軀,守了兩天。

往來的專員和調查官看到,都不由納悶手術室裡的究竟是誰。商長官嗎?

知道內情的人,卻是歎息。

專員也忍不住憂心,問道:“副官,那位Future的晏董事長,究竟給您下了什麼迷魂藥,才讓您這麼關心他?”

楓映堂被問得一愣,不由自主回想起了在華府圍追堵截的大逃殺。

真正的九死一生。

唯一的“一生”,是晏洺席給他的。

——用自己的身軀,護得他周全。

楓映堂動了動唇瓣,眼神複雜。

卻到底什麼也沒說,隻是搖搖頭,向專員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讓他不必擔心自己。

“晏先生畢竟是調查局重要的協助者,既然他幫助了我們,自然也要有所回報。總不能讓重要的夥伴連命都搭進來。”

楓映堂在笑,卻一點笑意也沒有:“等我確認晏先生平安就回去。”

專員欲言又止,搖搖頭離開了。

隻剩楓映堂,以及未來科技的醫生團負責人,還守在手術室外。

負責人滿臉微笑,連連向楓映堂表示感謝,並且委婉的表示自家BOSS由他們來看守就好。

畢竟是未來科技集團的掌權人,有自己的隨身安保和醫療團,有外人靠近,負責人不放心,擔憂楓映堂會對BOSS不利。

可不論負責人怎麼變換著花樣說,楓映堂都始終報以禮節性微笑。

但就是不走。

負責人:“……?”

調查局的人都這麼嚴謹負責的嗎?

“謝謝您對我們的重視。但是。”

負責人為難道:“按照未來科技集團的安保規定,不能有外人長時間在BOSS身邊……尤其是BOSS目前昏迷不醒的情況。”

楓映堂一愣,像是直到此刻才忽然反應過來——哦,我是外人啊。

他站在長廊上,一時間仿佛身邊的所有聲音和光源全部消失,獨自站在無人的混沌中。

……寂寥無聲。

“長官,長官?”

負責人小心翼翼的喊了兩聲,都沒有喚回楓映堂的注意,不由得擔憂自己說錯了話。

此時正好隨身醫生團的醫生們,都在短暫的休息後陸續回來,準備為他們還在沉睡中的BOSS做一遍檢查,事無巨細的確認。

——頂尖醫生組成的私人醫療隊,隻為晏洺席隨時隨地提供最完善的服務。他們自然也在意為自己簽支票的老板。

“您是老板的摯友嗎?”

醫生向楓映堂報以友好微笑,安慰道:“你們的醫生很厲害,手術很成功,老板已無大礙。現在隻是麻醉後勁,等過幾個小時機體自然休息得差不多,補足精神,疼痛感也過去之後,老板就能醒了。”

“您彆太擔心。”

醫生笑道:“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老板有您這樣親密的摯友。老板清醒還要一些時間,不如您先去旁邊休息?等老板醒來,我們一定第一時間叫您。”

他注意到了楓映堂身上的藥水味,和襯衫領口下露出的繃帶。

一同搭乘專機從華府撤離,楓映堂受傷的事,醫生自然也知道。

楓映堂卻笑著婉拒。

隻是在晏洺席轉移到加護病房時,懇切詢問自己能否就近看護。

那句話,他並非禮節性回應。

他想要……第一時間確認,晏洺席已經脫離危險。

這個人,不會因為他而死亡。

“就算我拒絕了您,調查局也不會讓我拒絕吧?”

負責人無奈點頭:“當然可以。”

在彆人的勢力地盤上,提出懇求的還是對方位高權重的副官,負責人哪還有選擇的權力?

從一開始就是填空題,不過是先禮後兵罷了。既然打不過,那就還在彼此體麵的時候同意好了。

但走出去一段路,負責人還是頻頻回首看向楓映堂,心下疑惑。

“這位調查局的高官,怎麼會這麼在意BOSS?”

他壓低聲音問身邊人,疑惑道:“看這模樣,可不像是普通的合作關係啊。就算是朋友,也不會擔心到這種地步吧?”

他負責晏洺席的貼身安保十幾年,從來沒有見到過有誰會對晏洺席如此上心。

往日那些爭先恐後求著想和Future合作的不在少數,但沒有任何一個,能比得上眼前這位。

是為了利益,場麵性質的表達關心,還是真心實意的在乎重視,是能從眼睛裡看出來的。

負責人也有家人愛人,但他自問,哪怕是他四歲的小女兒重傷手術,他也做不到在自己也受傷的情況下,幾十個小時寸步不離的守在手術室外,隻為了等一句平安。

“這兩位,到底什麼關係啊。”

他疑惑喃喃:“真的隻是因為協助合作嗎?”

旁邊的助理聳聳肩:“哪怕是我熱戀期的時候,也比不上那兩位對彼此的上心吧。”

想起晏洺席的傷,他就心有戚戚:“我差點以為,這次我得換個新東家了。”

如果沒有薪水高昂的頂尖醫生團隊,還有調查局經驗豐富的醫療官們全程救治,晏洺席身上的幾十處傷勢放在其他任何人身上,都早就足以鬼門關走幾遭了。

也就是晏洺席命硬,哪怕隻剩一口氣,竟然也真的硬生生挺了過來。

而那樣嚴重的傷……都是為了救那位高官。

“也算是公平。”

助理攤手:“畢竟萬億身價的BOSS竟然能為了他連命都不要,不惜得罪華府一眾高層,又親身上戰場保護他。他要是不關心BOSS,我都要鳴不平了。”

他笑著拍了拍負責人:“BOSS的事,我們怎麼可能全都知道?彆想那麼多了,說不定人家早就認識,還暗中定情了呢?”

負責人眉頭緊皺。

還想再說什麼,卻忽然被手機震動打斷。

是發來的訊息:[已就位。]

負責人再抬頭時,神情已經嚴肅:“走吧。”

助理:“?那BOSS那邊怎麼辦?”

負責人回頭看了一眼。

楓映堂就守在依舊沉睡中的晏洺席身邊,擔憂之情幾乎要從眉眼間溢出來。

負責人笑了,拽起助理不由分說轉身:“有那位和BOSS關係‘不詳’的高官在,還擔心什麼?你我就不要繼續呆在這礙眼了。”

“你知道為什麼你還是個助理,而我是負責人嗎?”

負責人語重心長:“因為你不懂BOSS的心啊。”

BOSS一睜眼,是想要看到他們這些老橘子臉嗎?那必然不是啊。

沒看到那位年輕有為的楓副官,都已經坐到調查局高官的位置了,一笑起來還有兩個小虎牙嗎?

負責人喃喃點頭:“原來BOSS喜歡的是這種類型啊……”

助理:“???”

很快。

負責人一行前腳剛走,立刻就有調查局暗哨回報楓映堂。

楓映堂隻“嗯”了一聲,視線始終落在晏洺席身上,眼不錯珠的看護著他,寸步不離。

“副官,您真的不用去休息嗎?”

秘書心疼道:“您剛立下大功,帶著筆記本九死一生才回來,經曆了那麼多事,在A國連睡覺都要睜一隻眼戒備……哪怕是好好吃頓飯,睡上一覺也好啊。”

楓映堂卻隻是疲憊垂首,捂住眼眸歎息:“不用。”

隻要他稍微陷入水麵,當時晏洺席牢牢將他護在身下的畫麵,就會不由分說的闖進他的腦海中,逼迫他一遍遍回憶起,晏洺席滴落在自己身上的血液溫度,被染紅的衣襟……

還有,晏洺席深深注視著他,沙啞著問他:受傷了嗎?

然後便跌進他懷中的身軀。

沉重到壓在他的魂魄上,怎樣也喘不過氣來。

楓映堂失神的看著病床上昏睡的晏洺席,思緒卻已經飄遠,大腦一片亂糟糟仿佛是被打亂的毛線團,不論試圖想什麼,最終都會回到黑暗中晏洺席注視他的那雙眼眸上。

好像從那一刻起,他就被晏洺席永遠注視。

每一秒的生命,每一寸的靈魂。

秘書無聲歎息,將營養劑輕輕放在楓映堂手邊,然後帶上了病房門離開,將空間讓給兩人獨處。

因為有商南明在,醫療部門第一時間調撥了數名醫療官前來支援,現在手術結束,他們也要回到總部。

而晏洺席的一應醫療與安保工作,都由調查局悉數接手。

“最近真是……”

不再年輕的醫療官揉了揉眉心,疲憊但依舊中氣十足:“一個比一個不讓人省心,就不能照顧好自己嗎?天天排著隊來醫療部報道。”

他也是手術結束後才知道,原來受重傷的不止是晏洺席一人。

留守本部的醫療官們,也都全力投入到一位神秘人物的救治中,是最高保密級彆,參與的醫療官們都簽署了保密條款,不允許走漏風聲。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汙染案件這麼嚴重。”

這位大前輩疑惑轉頭,問身邊的年輕後輩:“你知道嗎?”

年輕醫療官搖搖頭:“我怎麼會知道?老師您也不看看參與案子的都是什麼級彆,就連楓副官都要親自主導的案子,是能透露給我的嗎?”

“不過,最近的汙染案件,危險性確實在大幅度提升。”

他猶豫道:“之前幾個月還聽說,E級案件越來越少,多是D級。前兩天就聽晉南哥說,現在已經徹底看不見D級E級了,連以前少見的B級,現在都是家常便飯。”

前輩歎了口氣:“風向,變了啊。”

“怪不得最近到醫療部報到的調查官越來越多。”

他嘟囔著打了個哈欠,拍著小後輩的肩膀轉身:“走吧,回總部。”

“誒唷,年紀大了,趕不上你們年輕人精力好。想當年我也是主刀過五十個小時的大手術的,全程站了五十個小時,第二天還活蹦亂跳。現在不行了,這才四十幾個小時,人就已經快累死了。”

醫療官懶洋洋的抻著筋骨,嘎嘣作響:“走!回去食堂好好吃一頓,再大睡一覺——除非林局長快死了,不然誰都彆叫我。”

年輕後輩:“誒?”

他猶豫著連連轉身往後看:“那楓副官呢,還有那個傷患,把他們扔在這沒事嗎?”

“用你當電燈泡?”

醫療官嗤笑:“我在調查局這麼多年,手術室見證過最多的真心,還能不了解這些小情侶?你留在那乾什麼,等著打擾了楓副官再讓他揍你嗎?”

“走了走了,反正有人家的醫生團隊在呢,死不了。”

他冷哼一聲,斬釘截鐵:“那可是我從閻王手裡搶回來的人,我看誰敢給我帶走。”

年輕後輩頓時星星眼:“哦哦哦!老師好帥!”

醫療官:嘿嘿嘿~

隨著人員的逐漸離開,走廊上也安靜下來。

寂靜無人的空間內,仿佛隻剩下了楓映堂。他枯坐在晏洺席身邊,失神的愣愣注視著他,不斷的俯身去試探他的鼻息脈搏,確定他還好好的才會鬆口氣。

可幾分鐘後,卻又不自覺的重複相同的動作。

楓映堂太害怕了。

在他的印象中,從母親死亡後,他就沒有再如此畏懼過死亡。

仿佛是很多年前,當他還隻是個小少年時,看著母親衝他微笑,沾染血液的手掌從他臉頰旁劃過又摔落,在他懷中慢慢閉了眼,身軀的溫度逐漸消散。

那樣的……寒冷刺骨。

明明已經是五月,京城初夏炎熱,可楓映堂卻握著晏洺席的手腕,冷得發抖。

太陽緩緩從東向西滑過,明媚日光逐漸染上粉色紫色,天邊火燒雲豔麗如畫。

一陣接一陣的咕嚕聲從腹中傳出,抗議時間流逝的饑餓。

直到胃絞痛到難以忍受,楓映堂才恍惚回神,低頭盯著自己的腰腹好一陣,才終於反應過來,自己竟然一整天都沒吃過東西。

上一次吃東西,似乎還是在手術等待時,旁邊助理遞給自己的營養劑。

楓映堂捂著自己腹部,站起身緩步走向窗邊的吧台,想要為自己接一杯水,依舊是用營養劑草草對付過去。

躺在病床上的晏洺席,忽然顫了顫鴉羽般的眼睫,修長手指無意識勾動。

隨即,他從昏沉意識中找回自己的神智,逐漸從黑暗中上浮。

有溫柔光芒透過眼瞼落下,在晏洺席還未睜開眼時,就已經照亮了他的意識世界。

仿佛是他所在的無底深淵中,終於有光亮落了進來。

溫暖,輕盈,像是被天使的羽翼溫柔籠罩,將一切黑暗與危險隔絕。

晏洺席不由得想起自己幼年時。

在他為數不多的童年記憶中,跟在父親身邊的他聽煩了實驗室研究員的報告,在他們圍繞著父親交談時,他就跑到實驗室一角。

透過明亮剔透的落地窗,趴在玻璃上的小晏洺席,看到外麵的花園草木翠綠,而蝴蝶在陽光下輕盈飛舞,從花朵上飛起時引得花叢輕顫,而它們的翅膀,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一閃一閃,漂亮極了。

小晏洺席渴望的伸出手,豔羨的想要摸一摸那漂亮又自由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