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 隻在晉江文學城 幽暗森林(2 / 2)

無限異常調查官 宗年 21861 字 3個月前

而在場的,多是與他所在領域有所關聯的合作夥伴,或是潛在合作夥伴。

這個圈子,最熱鬨卻也最不近人情,隻看重商業價值和未來潛力,尤其是“麵子”——表象的富足從容與否,往往與水麵下看不見的底牌有關。

在那些商人們發覺毀掉商業宴會的壯實雇傭兵,並沒有傷及其他人,反而是將陸晴舟的安保團隊一個個鎖喉過肩摔,揍得鼻青臉腫親媽都不認得,而祈行夜這位看起來就不好惹的人物,又追殺陸晴舟離開,明顯是衝著陸晴舟去的之後,不清楚內裡的商人們,按照慣性思維分析,認定陸晴舟一定是招惹了不能招惹的人。

誰願意冒著被一同追責連坐的風險,去與一個被追殺的商人合作呢?

於是最近幾日,陸晴舟門前連小貓兩三隻也沒有。

他用來養傷的避暑山莊,更加顯得清冷極了。

就連已經談好的項目,都暫時擱置,任由陸晴舟再三催促,合作方卻也隻推說要等等。

等什麼?

當然是等確認了陸晴舟沒有背仇恨,與以往一樣值得信賴,並且能帶著他們一起賺大錢。

掛斷了合作方不斷推諉打哈哈的電話,陸晴舟氣得在莊園裡丟抱枕,大罵這些合作方沒有契約精神。

“商人最重要的是什麼?在商言商不假,但也應該有契約精神吧!買定離手,盈虧自負,連這點魄力都沒有,還談什麼生意!”

陸晴舟氣得重重將手中玻璃杯放在茶幾上,力道之大,讓水晶碎裂一地。

守在外麵不敢言語的保鏢們立刻聞聲敲門:“陸先生,陸先生你還好嗎?”

不等回應,保鏢已經情急之下推開門,想要確認陸晴舟的安危。

立刻就被正在氣頭上的陸晴舟用抱枕砸了個正著。

“滾!”

保鏢驚得趕緊低頭道歉,轉身離開時,還想要關上門。

卻被旁邊伸過來的手死死握住門把手。

保鏢吃驚抬頭,就看到隊長曲至星衝他緩緩搖頭,用口型無聲道:這裡交給我,你去忙吧。

保鏢感動得瞬間鼻子發酸,沒想到隊長竟然這麼講義氣,陸先生生氣的檔口也願意救自己。

他連聲感謝,還擔憂的想要叮囑隊長注意哪些事情。

卻被曲至星不在意的揮揮手拂開。

他輕輕推開大門,在看到挑高客廳內,陸晴舟正坐在沙發上生悶氣時,眼中不由劃過一絲心疼的隱秘情緒。

“先生。”

曲至星的視線下滑,落在陸晴舟手掌處被水打濕的繃帶。

本來純白的繃帶已經被酒水染成淡淡粉紅色,可更要命的是,繃帶中央,一點嫣紅緩緩洇開。

因為怒極之下沒顧及收力,陸晴舟力度之大,讓自己本來已經開始轉好的手掌傷勢,再次崩開,滲出鮮血。

意識到這一點後,前一秒還算得上從容鎮定的曲至星,立刻慌了神,轉身嗬斥讓屋外的保鏢去拿來醫療箱。

“知道先生最近心情不好,為什麼還要用玻璃製品?”

曲至星不快譴責保鏢:“你是怎麼做事的,這樣的觀察力,也能跟在先生身邊嗎?”

保鏢嚇得抖了抖,連聲道歉。

“杯子是我砸的,你罵他乾什麼。”

陸晴舟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冷淡道:“要換藥就快點換。”

曲至星立刻回身致歉。

陸晴舟皺眉看曲至星,心中鬱氣忽然散開了不少。

他揚了揚下頷,冷笑罵道:“滾過來,站在門口乾什麼?準備讓大家看看我有多殘忍,你又有多可憐嗎?”

“抱歉,先生,是我考慮不周。”

曲至星關好門,大跨步走向陸晴舟,在他身邊蹲下身,動作輕柔的托起陸晴舟受傷的手掌查看。

祈行夜那一刀極深,將陸晴舟的手掌捅了個對穿。

放在任何一個普通人身上,都是足以挑斷手筋的重傷。

但是陸晴舟不一樣。

他是死過一次的人。連核設施都跳過了,鬼門關真切走過一遭又死而複生的人……或者說,汙染物。

在汙染科技下,他已經被改造成為了半人半汙染的存在。

這樣的重傷對他來說,恢複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先生,我知道您很厲害,您接受的那項實驗性治療,更是讓您變得與眾不同。”

曲至星歎息:“但是,您依舊有痛覺。”

這樣對待您自己的身體,您不疼嗎?

陸晴舟瞪了曲至星一眼:“用你提醒?”

不說還好。一旦提醒之後,疼痛忽然間變得明顯,從手掌到肩膀,蔓延的疼痛令他整條手臂都在緩緩抽動。

“抱歉,現實,是我多言了。”

曲至星無聲歎了口氣,轉而開始拆開已經被打濕的繃帶。

如他所料,在陸晴舟的用力之下,傷口已經崩開,血液順著傷口緩緩流淌,混雜著酒水微甜的葡萄氣味,直衝鼻腔的沉醉。

曲至星手中的動作頓了頓,又趕在被陸晴舟發現之前,趕緊將傷口重新處理好,並包紮妥當。

即便他已經儘量將動作放得輕柔,但還是疼得陸晴舟嘶嘶倒吸涼氣,皺眉時,眼睛裡都帶著一層淚光。

“你就不能輕點嗎?”

陸晴舟咬牙切齒:“你是伐木工不成,把我當不會痛的木頭?”

曲至星連連道歉。

他有些無奈,很想直接勸陸晴舟,既然知道疼,那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的身體呢?

但看到陸晴舟抬手半掩著眼眸的模樣,他到底還是心軟了下去,什麼也沒說。

隻道:“下次陸先生如果生氣,可以打我。”

陸晴舟怔了下,垂眸看向半跪在自己腳邊的曲至星。

結實高大,一身力量的曲至星,此時卻低眉順眼在他手邊。

“我的肉厚實,不會傷了陸先生的手。或者,陸先生如果嫌棄這樣太累,也可以讓我去砸玻璃,博先生一笑。”

曲至星唇邊的笑意一閃而過:“先生不會心疼我,不是嗎?”

陸晴舟:“…………”

他翻了個白眼,抬手推著曲至星的頭讓他滾:“把我當什麼了?古羅馬看鬥獸的惡劣貴族嗎?”

“你老板我隻是個商人,賠本的買賣我才不做。”

他揚了揚下頷,示意曲至星:“你要是受傷,最後醫藥費還不是我出?”

太不劃算。

“是。”

曲至星卻像是得到了天大的賞賜,頃刻間,眉眼間都充溢著笑意:“先生心疼我。”

陸晴舟點點頭:“知道就好。”

但話出口之後,他歪了歪頭,又覺得好像哪裡不對。

嗯……?這話,怎麼哪裡怪怪的呢?

在已經被氣蒙了的陸晴舟想出個所以然來之前,曲至星察言觀色,率先開口,打斷了陸晴舟的思考。

“先生,祈行夜那邊,需要我們製定什麼對策嗎?”

曲至星低聲道:“我知道,因為他,最近老板損失了不少生意。”

又何止是眼前看到的這些。

往日裡忙碌的行程瞬間清冷下來,就連很多潛在的合作夥伴都被嚇跑了,隻敢遠遠觀望。

如果日後陸晴舟還想和他們繼續做生意,又要一大筆錢去修補合作關係。

勞心勞力,還要比預想中多花費幾千萬甚至上億。

——而這一切損失,都是祈行夜帶來的。

隻為了報複陸晴舟之前在桃子鎮的所作所為,還記恨著他在實驗室啟動了自毀程序,差點殺死了左秋鳴的事。

“先生以往對這種人,不都是乾脆利落的解決?”

曲至星抬眸仰望向陸晴舟:“這一次,也要這樣解決祈行夜嗎?交給我吧,先生,我可以解決這件事。”

陸晴舟:“?”

他暴怒,抄起旁邊的抱枕啪啪打向曲至星的頭顱。

“瘋了嗎?動祈行夜?那可是連那位先生都不敢輕易動一下的人物,你以為祈行夜就隻是祈行夜而已嗎?他代表的,根本是他身後盤根錯節的龐大人脈!”

人類對交朋友這件事,一直都有一個早已經定好的心理限度。

一生能有多少朋友,會有怎樣的朋友……有很多,甚至是從孩提時期,就已經做好了規劃。

但再如何憧憬,也很少有人會立下目標,說自己要交上幾萬個朋友。

祈行夜,卻是其中絕對的異類。

“我到現在都沒有梳理清楚,那家夥到底有多少朋友,又有多少不能惹的人物願意為他鞍前馬後,把酒言歡。”

陸晴舟冷笑:“你現在膽子倒是大了,我都不敢隨便動的人,你倒是敢動一動了?怎麼,你是想要害死我,還是取而代之啊?”

下屬敢比老板的功績膽色還大?

功高蓋主,隻有唯一的結果。

陸晴舟看向曲至星的眼神也忽然忌憚,充滿探究。

“抱歉。”

曲至星迅速道歉,卻又溫聲補充道:“對不起,陸先生,我沒想到這樣做會傷害您。隻是……”

他的目光輕輕落在陸晴舟剛重新包紮好的手掌上,虛虛攏著陸晴舟的手腕:“您受到這樣的傷,我又如何能甘心?”

“主辱臣死。先生,不論是怎樣的敵人,隻要您想要除掉他,我都願意為此賭上我的性命一試。”

曲至星單膝跪地,仰頭看向陸晴舟的目光極為認真,沒有半點虛假。

“從您當年願意給我一次機會,雇傭幾乎要被逼死的我在您身邊,我就已經是您.的.人了。這條命,是.您.的,您可以任意揮霍。”

曲至星認真問道:“所以先生——您想殺死祈行夜嗎?”

不問要不要,隻問想不想。

拋棄了所有利益的計算,丟棄理智,隻單純以情感來問一句:先生,您需要我嗎?

為了您,拚上這條性命又何妨。

即便是陸晴舟,也不由得愣住了。

他搭在曲至星肩膀上的手,無意識滑落:“你……”

以利益算計人心的精明生意人,從未想到竟然還有人真心愛護自己至此,甚至不惜搭上命。

陸晴舟眼神複雜,抿了抿唇卻又冷聲拒絕:“不要。”

他翻了個白眼:“我隻是個商人,正經商人。對彆的沒興趣。”

“再說,你也打不過祈行夜。”

陸晴舟磨了磨牙,恨恨道:“再隨便招惹祈行夜,我就是狗!”

桃子鎮一事之後,陸晴舟算是看出來了,祈行夜這個瘋子,如果想對他動手,要麼就一擊必中立刻弄死他,要麼就閉上嘴乖乖縮回殼裡彆動心思。

如果沒能弄死祈行夜……

那祈行夜的敵人,將迎來迅猛如海嘯的反撲。

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人生噩夢。

曾經單打獨鬥照顧自己,為自己從流浪街頭,到拚殺出一條直通京城大學的路的祈行夜,絕非尋常人以為的良善溫和。

那張笑容下麵,遮掩的是猛獸般不死不休的凶狠。

——哪怕暫時打不贏你,也要從你身上硬生生撕下一口肉來。

祈行夜會從暴雨的街頭,救回瀕死的左春鳴,也是因為他在左春鳴身上,看到了曾經自己的影子。

那是出身朱門高第,一生順遂富貴的人們,永遠無法理解也無法擁有的凶悍。

陸晴舟隻要稍作回想起在酒店角落時,祈行夜緩緩俯身看向自己的眼神,就覺渾身發冷。

更加堅定了他此刻拒絕的信心。

“你信不信,你前腳去截了祈行夜,後腳商南明秦偉偉林不之明鏡台雲翳清左春鳴……就能天羅地網找到我,就算我躲在月球上都能把月球打穿殺死我。”

陸晴舟拽住曲至星的手,認真道:“曲至星,你是覺得自己的薪水太少,在變相要求漲薪嗎?”

啊?

曲至星一臉茫然的愣住。

他剛想要為自己解釋說不是,就被陸晴舟打斷。

“這樣,你的薪水翻倍,月薪五十萬……六十萬。”

陸晴舟語重心長道:“你一個打工的,為老板拚什麼命呢?一個月才幾十萬,你玩命乾什麼?”

“陸先生,我不是……”

“月薪八十萬。拿多少錢,就乾多少事,多的一樣都不要做。”

陸晴舟拍了拍曲至星的肩膀,囑咐道:“尤其是記得,給我離祈行夜和他的朋友們遠一點。”

那是京城小小偵探嗎?

不,那是核.彈。誰碰誰死的那種。

曲至星眼神遺憾又柔軟,似乎還想要說什麼,卻已經被陸晴舟砸了個抱枕過來,讓他趕緊把玻璃碎片清理乾淨。

至於之前被合作方放鴿子的事,在經曆了刺殺祈行夜的驚嚇後,陸晴舟已經生不起來氣了。

實在是因為和祈行夜之死相比,商業夥伴放鴿子這種事,太不值一提了:)

消氣的陸晴舟,也是直到此刻才頓覺手掌刺痛,頓時眉眼猙獰扭曲,抱著自己受傷的手坐在沙發上罵罵咧咧。

——雖然不敢殺祈行夜,但在自己家罵一罵還是可以的。

罵人犯法嗎?

在自己家罵人犯法嗎?

陸晴舟悄悄挺了挺胸膛,理直氣壯。

但下一秒,他卻忽然聽到一陣磁性的低低笑聲,從不遠處傳來。

陸晴舟一轉身,猝不及防之下,就猛地和客廳落地窗外的人對上了視線。

四目相對,陸晴舟覺得自己時間都凝固了。

那站在青翠花園中,還悠閒擼著自己養的凶煞護衛狼犬的青年,不是祈行夜又是誰?

祈行夜穿一件淺粉色襯衫,挽起的袖口文雅又清爽,仿佛是大學校園裡的男神,炎熱夏日中清爽的風。

他笑得燦爛,抬手向陸晴舟打招呼:“喲,小陸。”

“怎麼,閒來無事在罵我玩呢?”

祈行夜歪了歪頭,仿佛相識多年的故友般親切:“一個人聊八卦多沒意思,有什麼有趣的,要不要和我也說說?”

“哦——”

他的視線落在不遠處渾身緊繃戒備的曲至星身上,笑得意味深長:“原來是在商量著怎麼殺我嗎?”

祈行夜笑得燦爛:“所以,有結論了嗎?”

陸晴舟:“…………”

“你是怎麼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