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 隻在晉江文學城 破曉天光(2 / 2)

無限異常調查官 宗年 21735 字 3個月前

保護明言的力量削弱到最低,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燈塔上,沒有人會在乎本就身處後方的科研院。

正中晏洺席下懷。

他同樣清楚,就在自己與明言見麵的同時,祈行夜和商南明,也已經抵達了燈塔。

但那又如何?

這本來就是一場豪賭。

壓上一切底牌,賭最後一搏——一局,定輸贏。

晏洺席勾唇,笑意加深:“久仰明院長大名,隻可惜,來得晚了。想要見明院長一麵的阻礙太多,直到現在才終於能夠一敘。”

“明院長應該已經收到之前運來的實驗材料。”

他抬手,向空曠無人的實驗室四周示意:“希望明院長能看到我的誠意。”

“明院長不要把它當做一次交易,也不要把我視為商人。”

晏洺席垂眸,淺笑低眉:“我隻是個……對汙染抱有深切興趣,願意支持所有汙染研究者的慷慨之人罷了。”

“就算明院長拒絕我,這份文件上列出的所有物資和錢款,依舊會如約到賬。”

這確實是一次大手筆的投資。

即便是從不關心世事,不在乎金錢名利的明言,都知道那份文件所代表的分量,不由得被驚動。

哪怕粗略估算,晏洺席帶給明言的“禮物”,價值總和都已經超百億。

本來不在意晏洺席的明言,終於低下頭,仔細翻看起了文件。

不需要晏洺席過多解釋,明言隻需看到交給他的未完成公式殘句,就明白了晏洺席的目的。

——打開兩個世界之間閉鎖的大門,讓第二世界的能量,可以進入現實世界。

而這一串公式,就是最後的……守門鑰匙。

一旦打開它,就如同開啟了潘多拉魔盒,災難無法回溯。

明言頓了下,將文件反推向晏洺席:“我對毀滅世界沒有興趣。”

他漠然道:“如果你願意提供汙染範本,我很歡迎。但其他的,我隻是個科研者。”

晏洺席挑眉,並沒有去看明言退回來的文件。

“那麼按照約定,在我離開實驗室的那一刻起,所有物資都將開始運往實驗室。”

在明言訝然看來的目光中,晏洺席欣然頷首:“我承諾過的事情,必然不會失約。”

但就在明言準備轉身離開的前一秒,卻又聽晏洺席施施然問:“明院長,我聽聞明夫人,死於十八年前一起汙染事件。”

明言猛地頓住腳步,他緩緩轉身,眸光陰沉冰冷的向晏洺席望來。

“真是遺憾。”

晏洺席惋惜搖頭:“我本想將尊夫人那場死亡的真相和凶手,當做慶祝我們成功合作的禮物。現在看……”

“是什麼。”

明言目眥欲裂,眼眶赤紅:“你說當年的汙染,是誰?”

晏洺席微笑,從容向明言伸手:“那麼明院長,我們,合作愉快?”

…………

明鏡台從海邊小鎮離開後,立刻驅車帶人前往科研院。

他與科研院是合作關係,雖然因為有明言在,他從未靠近過科研院,但守衛還是認出了他。

“明總?”

守衛驚訝:“您是來找明院長的嗎?”

“張執呢?”

明鏡台眉眼冷肅,大步流星向科研院內部走去:“張執!”

剛開完會回來的張執還在和旁人說話呢,猝不及防間就聽到有人低喝自己全名,嚇得他一哆嗦。

轉身一看,就見遠處黑壓壓一隊人氣勢洶洶朝自己走來。

那一瞬間,張執把自己這輩子惹的所有仇家都想了個遍。

直到近處,才看清是明鏡台。

“明先生?”

張執驚訝:“你怎麼會來科研院?”

對這父子兩個的恩怨,張執再清楚不過了。

明家是個古怪的存在,每一個明家人都絕非好惹的人物,彼此之間仿佛隔著一整個冰河世紀。尤其是明鏡台和明言,更有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

除非世界末日,否則彆想讓明鏡台關心明言。

但今天怎麼……

張執:起猛了,竟然看見明先生找爸爸。

明鏡台卻冷哼,語調冷硬的質問他:“明言呢,他人在哪?”

張執下意識指向院長實驗室的方向:“你爸你還不知道嗎,肯定是在實驗室裡啊。”

“去找!”

明鏡台眉眼淬了冰霜,一字一頓的咬著重音:“不要臆想,去確認。”

張執嚇得一哆嗦,差點在明鏡台恐怖的氣場下腿軟跪倒。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明鏡台一定要催著他去找明言,但張執還是不敢拒絕,連忙往院長實驗室跑。

經過長廊時,張執忽然瞥見雪白牆壁上迸濺的血點。

沒有血腥味,更沒有屍體。甚至就連那小小血點,也是隨意一瞥間就會忽略的微小。

但在雪色的映襯下,卻顯得如此刺眼。

張執心下一驚,之前的鬆懈立刻蕩然無存,他緊繃著一顆心往實驗室跑,還不忘在奔跑途中打電話搖人。

“院長實驗室出事了!立刻派人過來!”

“全院守衛都向我集中!發生什麼?他媽的我也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問我我問誰!”

可當實驗室大門終於出現在張執眼前,在他看清半掩著沒有鎖上的大門時,最後一絲僥幸,終於還是被摔得粉碎。

張執嚇得熱血湧上天靈蓋,但還是放輕了腳步聲,緩緩靠近實驗室,伸手推向大門。

“吱嘎……”

大門一碰便緩緩打開,露出空無一人的實驗室。

不僅如此,實驗室內一片翻箱倒櫃的狼藉。

所有保存著珍貴實驗數據的密碼櫃,存放著實驗樣品的冷凍櫃,還有很多與明言的汙染實驗密切相關的儀器和數據,全都消失得一乾二淨,像是被誰精準打包帶走。

至於明言——他的身影,更是從實驗室內消失得無影無蹤。

張執眼前一黑,隻覺得大腦“嗡!”的一聲,滿心滿腦隻剩下唯一一個念頭:完了!

院長被他搞丟了!

這不是一個平靜的夜晚。

燈塔的忽然出現,與第二世界聯通的通道,吸引了調查局和京城方麵大部分兵力駐守,所有與銜尾蛇有關的秘密實驗室都在緊張搜尋中,空氣中都彌漫著緊張因子,緊繃的氣氛下戰鬥一觸即發。

可一直以來隱藏在調查局身後的科研院,本應該繼續像以往一樣,躲在大後方安心完成著自己的研究,戰場的廝殺與他們無關。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驚叫聲劃破夜空,幽暗山林中,忽然間燈火通明,人聲沸騰。

武裝守衛緊張奔往同一個方向,白衣研究員們迷茫從實驗室裡走出來,探頭張望,長廊上擠滿了人,竊竊私語交流著自己知道的消息。

“明先生,院長失蹤了,失蹤了!!”

張執連滾帶爬的跑回來,腳下一滑重摔在地麵上都顧不上疼,連忙抓住明鏡台的衣袖:“你能找來詢問,你是不是早就聽到了什麼風聲?”

“院長在哪?在哪!!”

張執死死抓著明鏡台,像是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氣喘籲籲,嚇得幾乎昏厥過去。

張執是林不之的人。

這件事,沒有第三人知道。

早在二十幾年前,在明懸鏡還沒有死亡,明言還沒有從實驗室隱退回到家庭之前,當年尚且年輕的林不之,就已經意識到了明言頭腦的珍貴。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①

‘明言太過於聰明,即便整個京城大學所有人的頭腦加在一起,也不及他一個。這絕非好事。遠超於時代的聰慧,會導致災難。或早或晚。’

當時沒有任何權力,隻是剛進入京城工作的林不之,這樣拜托身為朋友的張執。

‘所以,代替我看好明言。張執,如果有一天世界毀滅,明言一定是罪魁禍首——不要,讓任何心懷鬼胎之人接近他,不要讓他的頭腦被魔鬼利用。’

為了朋友一句囑托,張執毅然放棄了自己的事業,舍棄大好前程,轉而跟在明言這個小研究員身邊,做一個不起眼的小助理。

沒有人理解張執的選擇。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

但張執選擇信任林不之。就像他相信,林不之是池中之龍,風雲際會便將一躍而起。

可很快,明言遇到了明懸鏡,本來沉默寡言的理性研究員,烈火烹油般瘋狂愛上了明懸鏡。

他幾乎挖出了自己一顆心,熾烈的捧給明懸鏡,將自己的一切交付。如果明懸鏡不要他,他立刻就會枯萎死去。

好在明言的愛得到了回應,明懸鏡是太陽,足以包容接納一切,包括照亮明言的生命,牽著他的手,親自帶他走進自己的廣袤世界。

明言徹底放棄了他的研究。

張執悵然若失,覺得這一次,林不之好像算錯了。

不過他並不後悔認識明言。雖然他沒有愛人,但當他看到被明懸鏡牽著手漫步京城的明言,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溫柔笑容時,見證了他人的幸福,他覺得自己也很幸福。

這樣就足夠了。

張執回到京城工作,明言則與明懸鏡愛戀不移。

然後……情勢急轉直下。

明懸鏡,死了。明言,瘋了。

張執再被派往明言身邊時,當他看到滿眼血絲形銷骨立的明言時,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個牽著夫人的手,滿足得像是擁有了全世界的研究員,已經隨著夫人的死亡一同死去了。

活下來的,隻是“偽裝”成明言的頭腦,晝夜不休的攻克對汙染的研究。

當看到明言做出的成果時,比起驕傲和開心,張執更多是膽顫心驚的恐懼。

億萬年前,人類先祖仰望星空時,也有過同樣的恐懼。

那是對遠超於時代的科技成果的震撼。

張執覺得站在明言麵前的自己,愚鈍得像是原始人。

但因為張執早在明懸鏡死亡前,就已經出現在明言的生命中,並且二十年來從未與林不之再聯係過,沒有露出任何破綻。因此,明言對他很是信任,毫無保留的將除了科研外的所有工作,都交給了他。

他也是唯一一個能勸動明言,在明言耳邊不厭其煩的絮絮叨叨,試圖將綱常倫理公序良俗灌輸給明言,讓他不要在科學的天空裡翱翔得太過自由。

明言很煩張執,覺得自己身邊常年立著個收音機。但同時,張執又是他唯一能容忍的人。

明言:張執雖然是沒腦子的庸俗蠢貨,但人還是不錯的。

張執,是束縛凶獸的第一道鎖鏈。

——本應該是這樣的。

但現在,鎖鏈還在,凶獸卻已經被釋放。

明鏡台在確認了自己心中所想後,立刻大跨步轉身離去,試圖聯係上晏洺席。

“你把明言帶去哪了?”

明鏡台低喝怒斥:“你瘋了!明言是知識對人類的詛咒,你把他放出來,是真的打算毀滅世界嗎!”

“晏洺席,我知道你策劃了銜尾蛇項目,我知道你導向影響全球汙染局勢,但我從來不知道,你的最終目標竟然是毀滅世界嗎?”

晏洺席卻訝然挑眉:“你怎麼會這麼想?明鏡台,真遺憾,我曾經還以為,你會是唯一理解我的人。”

明鏡台冷笑:“理解?好啊,把明言還回來。”

“然後呢?”

晏洺席平靜反問,剔透得似乎早已經看清明鏡台心中所想:“然後,讓你有機會親手殺死明言。就像我當年殺死晏安嗎?”

晏洺席似乎低笑了一聲。

“算了吧,明鏡台。你不理解我,我卻了解你。”

他仰頭,眺望向遠處,淡淡道:“你裝得再像野獸,到底還是有一顆跳動的柔軟心臟。”

即便明鏡台自己不肯承認,隻說自己是在照顧母親的遺產,可與明鏡台有過十年合作的晏洺席,卻將他看得透徹。

明荔枝,是明鏡台的心臟啊。

是他無法掙脫的束縛,將他牢牢綁在世界這艘巨輪上。

所以,晏洺席才會從最終計劃中剔除掉明鏡台。

“心軟的人,無法完成理想。”

晏洺席彎了彎唇瓣,輕笑道:“明鏡台,你沒有殺死明言的勇氣。就像我與你合作十年,提出過的交易不知凡幾,你卻始終都沒向我透露過明言的所在地。”

也正是因為明鏡台的這條路失敗,晏洺席才會轉向楓映堂。

而明鏡台一直以來也無比警惕,但由於明荔枝的安危。

他以為,如果晏洺席無法在他這裡拿到所要的,會去找明荔枝。明荔枝雖不知道實情,卻也隱約意識到危險,因此兔子一樣慌忙跑出了明家,尋求祈行夜的保護。

隻是……現在聽晏洺席的話,似乎,被他選擇的另有其人?

明鏡台心臟一突,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麼。

“楓映堂!”

明鏡台本來以為,晏洺席隻是利用楓映堂演了出苦肉計,讓他自己可以順理成章的,在不驚動調查局注意的情況下進入國內,甚至得到調查局的信任,因此而獲得更多在國內活動的自由。

但他萬萬沒想到,晏洺席似乎……還有其他利用楓映堂要做的事。

“晏洺席,不論你打算做什麼,看在過去的合作情誼上,我都勸你,立刻收手。”

明鏡台死死皺緊眉頭:“利用感情,你會後悔的!”

“是嗎?”

晏洺席笑著彎了彎唇,繼承了斯拉夫種族特征,如雕塑般俊美立體的眉眼,深邃得如星辰大海,不可探測。

月光照耀下,那雙剔透的眼眸隱隱露出漂亮的蒼藍色,像頂級寶石。

而電光火石間,明鏡台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晏洺席!你在哪?停下——”

電話被掛斷。

海風輕拂起晏洺席的發絲,他隨手將終端扔進大海,單手插兜,悠閒等待。

在晏洺席不遠處,就是巡察的調查官。

他卻從容依舊。

“洺席。”

楓映堂走向海邊時,還被路過的調查官調侃。

他笑起來的眼眸璀璨如星光,露出的小虎牙可愛。

“你找我?”

晏洺席轉身,深深望向楓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