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 隻在晉江文學城 破曉天光(2 / 2)

無限異常調查官 宗年 21545 字 3個月前

——“因為我從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明白了晏先生的打算。”

伊芙波娃平靜道:“科研所已經給了他他所想要的,遠在變.革.的人們席卷整片大陸之前,晏先生的計劃,就已經開始推動了。而以你的到來為終點。”

她緩緩抬頭:“晏先生的計劃,已經成功。萬事俱備,隻差最後一組公式,第二世界就將全麵侵入現實……已經是離弦之箭,無可挽回。”

“所以,本就不讚同晏先生計劃的我,也被當做廢棋處理了。”

伊芙波娃嘲弄笑了下,攤手道:“看,所以我說,沒有人能真正理解晏先生。即便是他父親,也和他是全然不同的人。那不是我的孩子,那是借由我的生命……降臨的神。”

祈行夜敏銳捕捉到了她話語中的信息:“不讚同?”

“所以,你才會親自帶我們進入科研所。”

他的思維迅速運轉,頃刻間恍然大悟:“你是想借我的手,終止晏洺席的計劃。”

聞言,伊芙波娃緩緩勾起唇角:“我沒有找錯人。”

攏起散落的頭發後,伊芙波娃不再是之前乖巧女學生的模樣。

她有著斯拉夫種族頂級的美貌,五官鋒利而豔麗,即便歲月流逝,卻從未損毀她的美,依舊是當年敢與整個科學界為敵的颯爽果決。

“我會同意幫助晏先生,是因為這是我欠他的。我生了他,卻沒有做他的母親,而是利用他完成了我自己的事業。所以當他來找我時,我沒有拒絕的理由。但是。”

伊芙波娃輕笑一聲,冷聲道:“他殺了,晏安。”

“他親手摧毀了他父親的理想。”

她就站在穹頂的日光下,一襲純白製服筆挺利落,冷得像出鞘的刀。

“他殺死晏安的理由,是他不認為晏安的理想有利於世界,所以取而代之。可是在我看來,他的理想,同樣無法改變世界。”

伊芙波娃冷聲道:“他認為,可以用當年親筆信的愧疚感綁縛住我——他確實做到了。”

“前提是:彆動晏安。”

她一字一頓道:“我隻是愧疚於他。”

“但我真正感激,並且發誓回報的,是晏安。”

伊芙波娃·Y·彼得羅夫。

將晏安的姓氏鄭重放進自己名字裡的強硬科學家,從來不是任由利用的軟柿子。

她可以忘記晏洺席對晏安的殘酷,但那唯一的原因,必然是晏洺席的正確高於晏安。

可現在在她看來,卻並非如此。

“我需要有人,終結晏先生的計劃。”

伊芙波娃鋒利的目光直直射向祈行夜:“這同樣也是你的目標。”

“所以,幫我。也幫你自己。”

看到這樣的伊芙波娃,祈行夜在心下感歎,他總算是明白了晏洺席的樣貌和脾性繼承自誰。

“你想怎麼做?”

祈行夜問:“晏洺席的計劃,到底是什麼?”

銜尾蛇盤踞現實二十年,卻從未有人能真正窺見其全貌。

即便是伊芙波娃,這個本應該最受晏洺席信任的人,也無法掌握全部的計劃權限。

“晏先生是個警惕多疑的人,他從不讓自己的部下彼此知道對方的存在,更是會將完整的計劃分割成無數份,將每一部分交給一位負責人,而就在這個負責人之外,還有另外的替補在準備,隻要A計劃出現意外,B計劃立刻就能接過權限,讓計劃不受乾擾的繼續運行。”

伊芙波娃聲音平淡,對此接受良好:“就算對我,他也早就預防著我會背叛他,已經做了應急預案。”

“晏先生在第二世界的力量,並沒有全都放在科研所,而是三權分立,分散在了不同的地方。”

“比如,負責研究實驗,複現遺跡科學的科研所。以及,為第二世界的入侵而做準備,融化所有輻射和汙染物成為汙染能量的另一處隱秘之地。”

那是連伊芙波娃也不知道的地方。

但是以她對晏洺席的了解,她知道對方一定會利用混亂,乾擾她的視線,讓她無法注意到晏洺席在第二世界的其他布局。

比如,以餘荼為首的人們。

這也是伊芙波娃關注餘荼的原因。

整個第二世界的大陸都陷入混亂,過往上千年勉力維係的平衡一朝崩塌,所有堆積的不滿和怨氣全部噴發,各方勢力焦頭爛額,自救不暇,科研所也早早按照計劃,準備接納四分五裂的力量,整合為一。

但是,沒有人知道就在那片混沌中,有多少行動在趁亂隱秘進行。

各方勢力有的發現了,有的沒有意識到——他們的武器和人員,都在極具減少。

就連管理署也隻以為,那些失蹤的人和汙染物,包括丟失的超現實武器,都是餘荼為首的人趁亂殺死和帶走。

但他們從未懷疑過自己的合作夥伴。

“如果我說,那些人,都是晏洺席另一支勢力的人殺的呢?”

“第二世界的所有生命,長年在高濃度輻射下存活,早已經與輻射能量本身無異。就像管理署曾經為了進入現實,而把他們的人化有形為無形,以能量傳遞過界壁。現在,晏洺席殺死第二世界的人和汙染物,將他們變成純粹的能量,一旦界壁失效,就能進入現實,作為新的能源進行使用。”

“這也是晏洺席計劃的一部分。”

伊芙波娃勾了勾唇角,笑得嘲諷:“但也正是這支隱沒在陰影中的力量,將管理署和樂園搗毀得四分五裂。”

“我本來以為晏洺席是不想讓科研所與這件事扯上關係,所以才不讓我知道那支力量的存在。”

“卻沒想到,原來它是我的替補。”

哪怕科研所全體都背叛了晏洺席,也有第二,第三梯隊來接替科研所的工作。

屆時,第二世界的能量依舊會如約向現實傾倒。

無人可以阻止。

晏洺席早早布下的計劃如一張編織細密的網,不論事情向何種方向發展,有怎樣的突變,都無法突破這張布下的天羅地網。

伊芙波娃曾經是晏洺席力量的一部分。

她讚歎於晏洺席的聰慧與強大,高興於他們取得的勝利。

可直到她想要脫離晏洺席,才忽然間驚覺:晏洺席的強大,竟然恐怖至此,令人生畏。

“我從未見過晏洺席算漏過什麼,即便是他父親的死亡。”

伊芙波娃垂下眼瞼:“既然我已經是棄子,那下一個他要殺的,很可能就是我。”

“如果我們的目標是共同的,我可以幫你。”

祈行夜皺眉:“但是,你要先告訴我,為什麼我們找到科研所,就等同於對你的放棄。”

伊芙波娃挑了挑眉,視線在祈行夜和商南明之間梭巡。

“如果晏洺席在調虎離山……”

她的話語剛起一個頭,祈行夜就瞬間意識到了什麼,猛地睜大眼眸。

“……那晏洺席的目標,會是誰?”

伊芙波娃笑著問:“與我的價值等同,足夠讓晏洺席一換一的另一個存在,是什麼?”

祈行夜立刻脫口而出:“楓映堂!”

他忽然間意識到,他們所有人離開調查局,各自奔赴一線戰場,不論是他和商南明,還是林不之餘荼,都沒有足夠重量的人物坐鎮調查局。

隻有一個楓映堂,是整個指揮係統的中樞。

——如果商南明離開現實,進入第二世界,那晏洺席隻需要劫持楓映堂,就有足夠時間得到他想要的,令調查局指揮係統癱瘓。

戰局危急,任何一分鐘的耽誤,都有可能導致戰機延誤,全線崩潰。

能比伊芙波娃這位科學家還有價值的,是誰?

……明言。

祈行夜想起伊芙波娃告訴他的事:晏洺席隻剩最後一組公式。

如果連伊芙波娃都推導不出這組公式,那放眼全世界,唯一能做到的,恐怕也隻有被調查局藏了二十年之久的明言。

“所以,蔡琰為隻是為虎作倀的倀鬼,引我們進入第二世界。”

祈行夜緩緩看向商南明:“恐怕,現在調查局後方,已經失守。”

他們與晏洺席,彼此雙方互相摸到了對方的陣營核心。

一個劫持著伊芙波娃,一個握有明言。

刀刃同時抵在對方致命處。

——最後比拚的,隻剩下……誰的刀更快。

不死不休。

祈行夜的心臟向下沉下去。

商南明卻平靜轉眸看向伊芙波娃:“楓映堂的權限失效時間是45分鐘。你呢?”

伊芙波娃怔了下。

“還沒有到最後一秒鐘。不是嗎?塵埃落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即便最後一秒,也有翻盤的機會。”

商南明依舊眉眼淡漠,不論怎樣的異變,都驚不起風浪:“彼得羅夫女士,你選擇的從來都不是晏洺席,而是晏安。而晏安,死於晏洺席,現在他又準備來殺死你。”

“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我們是朋友。”

商南明掀了掀眼睫,看向伊芙波娃的眼神沉靜:“所以現在,決定權在你手裡——是懷抱著對晏洺席虛無縹緲的期待,然後死亡。”

“還是與我們聯手合作。”

沒有人比伊芙波娃更了解科研所,更清楚晏洺席的計劃。

她曾經是晏洺席計劃中的關鍵樞紐,於是當她反叛,帶給晏洺席的傷害也一定遠勝其他人——哪怕晏洺席有所預料和防備,也必然會受傷虛弱。

而對商南明,隻要多爭取一秒鐘,也是多一分的勝算,是他的勝利的一步。

商南明眼裡沒有輸贏,隻有他與祈行夜同在時,一向取得的結果。

而祈行夜,未嘗敗績。

他不會去思考如果輸了怎麼辦。

他隻會想——“幫助我們,更是幫助你自己。”

商南明向伊芙波娃伸出手:“同盟?”

伊芙波娃定定看著商南明伸向她的手,半晌,她低低笑出聲,瘦削漂亮的手掌有力的握住了商南明的手。

“當然。”

“親眼看到你們之後,我才明白,為什麼晏洺席會如此忌憚你們。”

她笑著向祈行夜眨了眨眼:“恭喜,你找到了一位好的愛人。而好的愛人,會帶給你全世界。”

祈行夜:“……!”

“我們還是來談談同盟的事吧。”

他假咳一聲,強行壓下又有湧上來趨勢的紅暈,趕緊轉換話題,正色問:“科研所內,就沒有什麼能製止晏洺席的嗎?”

“能與整個科學界對抗,洗清汙名,從導師手裡奪回自己論文的人,可從來不是甘心等死的懦夫。”

祈行夜語氣篤定:“伊芙波娃,你留了其他後手。”

不然,伊芙波娃也不會還有心情站在這裡。

“建造係統的人,會給自己留下訪問的後門。為帝王建陵者,也會思考自己的退路。”

伊芙波娃挑眉道:“我已經不再是會對導師抱有期望的小女孩了。”

她看了眼手表,向兩人擺手示意跟上來,隨即邊操作終端邊向實驗室門外走去。

“他說的沒錯,就算晏洺席發現我,我的權限也還有十分鐘的有效期,足夠我們做些什麼了。我打亂了守衛巡視的排班,空出兩分鐘的空窗期,在此期間,我們可以去我的私人實驗室……”

伊芙波娃的聲音,在抬眸看清實驗室外的模樣時,戛然而止。

橫屍遍地,血濺白牆。

這一整層負責巡視的守衛,全都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

而在中庭搖晃著蕩來蕩去的水晶吊燈上,白翎羽咧著笑意抬手打了個招呼:“喲!”

伊芙波娃緩緩睜大了眼眸。

聶文也從屍堆裡直起身,看到伊芙波娃,他趕緊將沾著血的雙手背到身後,緊張的眼神詢問祈行夜。

祈老板,這位變成自己人了嗎?要攻擊嗎?

伊芙波娃猛地意識到了什麼,驚愕轉頭看向祈行夜。

祈行夜笑眯眯一攤手:“不好意思,雖然我罵晏洺席是變態,但其實我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他說得輕描淡寫:“如果伊芙波娃你沒有同意和我們聯手,我總是要有候補計劃的嘛。”

伊芙波娃驚訝,指向眼前化為屠宰場的科研所:“所以,你就先下手控製了科研所?”

聶文誠懇道:“不是整個科研所。”

他老實極了:“科研所的守衛確實很專業,我們隻來得及占據一小塊。”

他伸手比劃了一下:“當然,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彆擔心,聶文,她沒有苛責你的想法。”

祈行夜向伊芙波娃眨了眨眼:“誰不喜歡自己的同盟更強一點呢?誰喜歡在戰場上還帶小寶寶~對嗎?伊芙波娃。”

伊芙波娃笑了:“現在我可以確定,我們確實適合聯手,這場同盟,才終於有了能在晏洺席手底下勝出的概率。”

如何能消滅黑暗?

比惡徒更惡,比黑暗……更黑暗。

小煤球球從祈行夜肩頭蹦下來,遵循他的意誌,將所前進路線上遭遇的所有阻礙,全都一掃而空,清理出一條通往目的地的血路。

他們的目標,是位於燈塔最頂層的實驗室。

占地寬闊的空間,是獨屬於伊芙波娃一人的私人實驗室。

在那裡,她早早就準備下了製動整個科研所的後門,隻要到達實驗室,讓製動係統開始運行,燈塔就會熄滅它的光亮,無法為能量的衝擊指引方向。

到那時,就算晏洺席拿到明言給出的公式,做好一切準備,也會因為失去燈塔而有失敗的可能。

而晏洺席準備了二十年的龐大計劃,他不會接受任何失敗。

那就是伊芙波娃能與晏洺席談判的籌碼,是她最大的一張底牌。

果然,就像商南明所言,就在他們前往實驗室途中,晏洺席開始切斷了伊芙波娃的權限,向整個科研所宣告她的反叛。

霎時間,前一刻還高高在上被眾人尊敬的所長,下一秒就成為了守衛們的敵人。

一波接一波的武裝士兵們前赴後繼的衝來,想要將入侵者殺死。

但小煤球球快樂的上下飛舞彈跳,像個閒不下來的蹦蹦球來回彈射,凡是它所過之處,所有士兵都倒地不起。

加上白翎羽和聶文的護衛加持,他們保護著伊芙波娃,在她殘餘權限的幫助下一路拚殺,衝向最頂層的實驗室。

血液流淌了一地,順著台階汩汩流淌,覆蓋了純白的空間。

而祈行夜等人,終於在血色鋪就的紅毯中,看到了旋轉向上樓梯儘頭的實驗室大門。

紅與白互相糾纏交織,如生命的螺旋。

純白門扉靜靜矗立在終點,等待著祈行夜推開它,終結二十年來的死亡和謀算。

祈行夜大跨步踏上台階,身先士卒,毫不猶豫的奔向終點,沾著血跡的手伸向純白的大門——

“吱……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