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 隻在晉江文學城 破曉天光(1 / 2)

無限異常調查官 宗年 21259 字 3個月前

沉重的純白大門緩緩開啟, 明亮光線從門內傾灑而下,照亮螺旋樓梯蜿蜒的血河。

光線也點燃了眾人的眼睛,因即將到來的勝利而激動顫栗。

祈行夜三步並作兩步, 迅速跨過橫亙的血河衝上頂峰,長腿邁進大門後的純白地麵。

他站穩腳步,緩緩抬眸。

而雕梁畫棟的穹頂之下, 也有人同樣慢慢轉身, 從容望來。

刺眼白光逐漸溫和, 適應了光亮的眼睛視野清晰,看清了那人麵容。

赫然是——晏洺席。

祈行夜瞳孔緊縮。

晏洺席長身鶴立, 側首看來時從容帶笑。

“祈老板。”

他向祈行夜頷首示意:“終於能見麵了。”

晏洺席轉眸, 帶笑的蒼藍色眼眸越過祈行夜,看向隨之而來的伊芙波娃。

“彼得羅夫女士。”

他遺憾搖了搖頭:“你覺得, 我會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晏洺席攤開雙臂,示意自己身後的寬闊空間, 唇邊噙著一抹笑意。

可從他口中緩緩吐露的音節,卻徹底打破了伊芙波娃最後的僥幸。

“銜尾蛇, 後備係統。”

伊芙波娃倏地睜大了眼睛:“你知道?!”

晏洺席搖了搖頭,遺憾問她:“你以為, 你掌管科研所,它就是你的了嗎?當你的權限被剝奪, 那些士兵追殺你時,可有過一分猶豫?”

他用言語到現實的向伊芙波娃證明:不論她想要做什麼,局勢都始終在他的掌控下。不論他在哪個世界,不論他的對手以為自己怎樣的掌握局勢——事實上,從始至終,這都是他的棋局。

“說實話, 我有些失望,彼得羅夫女士。”

晏洺席眸光微暗:“我本來還期待著,你能用更有趣的手段來對付我。”

伊芙波娃的心臟在下墜。

“要怎麼有趣?”

她冷笑反問:“像你對你父親那樣,隻因為他與你的理念不同,就乾脆殺了他取而代之嗎?你是覺得,隻有我也同樣殺了你,才算得上的有趣?”

晏洺席勾唇:“為什麼不呢?”

“最起碼,那會真正讓你得到你想要的,而不是猶豫不決,又事後後悔。”

“就比如,現在。”

晏洺席垂眸,平靜看向自己身側。

伊芙波娃順著晏洺席的視線看去,就見晏洺席所站立的身後,就是係統操作台,精密儀器屏幕不斷躍動著數字與輝光。

但跳動的數字,卻是在不斷下降。

這是……後門係統被銷毀,銜尾蛇項目全麵啟動,已經進入倒計時的標誌。

“你!”

伊芙波娃瞬間咬緊了後槽牙:“你已經啟動了銜尾蛇計劃?你瘋了!”

她眼眶發紅,咬牙切齒:“你的計劃,不會順利實行的。晏洺席,你的銜尾蛇項目不會成功。”

晏洺席微笑:“大概吧,但這也與你無關了,彼得羅夫女士。無論成敗,都是我一個人的事。”

伊芙波娃氣得渾身發抖,她死死盯著操作台屏幕,目眥欲裂。

祈行夜微不可察的皺眉,壓低聲音詢問她這是怎麼回事。

伊芙波娃無力苦笑:“我知道他會防著我,但我沒有想到,他比我想象的還要更狠……他和他父親,是完全不同的人。”

屏幕上跳躍的紅光倒映在伊芙波娃的眼中,刺痛她的心臟。

這是她帶人親手設計的係統,在意識到晏洺席會將她當做棄子處理掉之前,她也曾對銜尾蛇係統傾注所有心血,讓它完美無瑕,沒有任何人能擊垮它的堅固和嚴密。

但過往的那些成就,現在卻成了她最大的阻礙。

銜尾蛇項目三權分立,其中一部分在現實,等待承接能量。而另外兩支在第二世界,一個在陸地,負責準備搜集能量。一個就是科研所,負責統領所有能量撞擊界壁,完成兩個世界的對衝。

而在最高實驗室內密密麻麻的精密係統,就是為了管理這三個處於不同地點的係統,將三部分完全統一起來,時間誤差降到千分之一毫秒。

阻止它唯一的機會……就在剛剛,已經被晏洺席親手毀掉了。

“現在能阻止他的。”

伊芙波娃閉了閉眼,從未如此絕望:“大概隻有神了。”

白翎羽聽得牙縫直癢癢:“商長官,我能申請炸了晏洺席那家夥嗎!”

“他隻有一個人,一看就很好欺負的樣子。”

說著,白翎羽立刻轉身便如旋風般想要衝向晏洺席。

但就在她有所動作的瞬間,“嘩啦!”一片整齊劃一的聲音響起,數個紅點立刻精準落在她所有致命處,嚴密封鎖了她所有前進後退的路。

危險本能讓白翎羽僵在原地。

祈行夜等人立刻抬頭順著紅點看去。

卻見就在晏洺席身後,精銳士兵沉默從黑暗中現身,他們手中的重型槍械蓄勢待發,全部指向他們的方向。

祈行夜毫不懷疑,隻要他們有誰再敢輕舉妄動,下一刻,一定會被隨之而來掃射的機槍打成篩子。

更糟糕的是,作為兩個世界內對汙染研究最頂級的科研所,燈塔內外遍布著防備汙染物的反製係統。

隨著時間的推移,科研所內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的眾人,已經逐步打開了所有反製係統,將級彆拉到最強。與此同時,銜尾蛇項目也在晏洺席的最終命令下啟動。

就隨著係統生效,燈塔對祈行夜的限製也逐步清晰。

作為汙染能量的完全聚合體,祈行夜在汙染的海洋內如魚得水,但在此刻的燈塔,他卻能夠清楚感受到力量在流失。

就連趴在他肩上的小煤球,也因為沒有足夠能量的支撐而蔫嗒嗒成一坨小煤餅,又逐漸淺淡,消失。

屬於祈行夜的能量……在反被科研所吸收帶走。

此消彼長。

科研所的援兵順著旋轉樓梯衝上來。

祈行夜立刻回神,當機立斷反鎖實驗室大門,將所有士兵儘數擋在門外,隨之一起被擋在門外的,還有喧囂。

隻剩下對峙幾人的實驗室內,一時間安靜得針落可聞。

四周落地窗外隻有幽深黑暗的海麵,波濤洶湧的撞擊著燈塔,遠方黑暗天際下似乎有瑩瑩火光亮起。

晏洺席微笑著鎮定,居高臨下看向祈行夜:“該到認輸的時候了,祈老板。”

“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再強撐下去,不好看。”

他從容自高台上緩步走下來,皮鞋落地的每一聲清脆聲音,都像是擊打在眾人心臟上。

“不如給自己留一份體麵,輸也輸得不算糟糕。”

晏洺席直視商南明:“商長官,你覺得呢?”

商南明眸光沉了下去:“這麼肯定你已經贏了?太自信的人,一般都跌得很慘。”

晏洺席點點頭:“你是說,當年祈行夜說要保護你,結果死在你眼前的事嗎?”

商南明瞳孔一縮,心臟跳空了兩拍。

“不用那樣看著我。”

晏洺席微笑:“或許你應該問自己的是: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我承認調查局一直以來都讓我頗費心思,如果世界汙染格局中沒有調查局的存在,銜尾蛇項目最起碼還能再提前五年完成。為了避開調查局的監管,我不得不丟掉了不少棋子,包括尼爾·漢克。”

他惋惜道:“商長官,你讓我損失慘重。”

“不過好在,這份損失,終於能在此刻收回利息。”

晏洺席笑著看他:“我能保證我算到了從頭到尾的每一步,所有步驟都在按照我的計劃進行,沒有疏漏。這是我站在這裡與你見麵的底氣,畢竟是大名鼎鼎的商長官,毫無準備前來,可算不上是明智。”

“那你呢?商長官。”

晏洺席平靜反問:“你站在我麵前的底氣,是什麼?”

說話間,螺旋槳轟隆聲從落地窗外傳來。

眾人抬頭望去,卻見天空中密密麻麻遍布著戰鬥機的身影,更有數架盤旋在燈塔外圍,紅色激光從戰鬥機上的士兵手中射向室內,穩穩落在眾人身上。

祈行夜恍然大悟,明白了為什麼晏洺席明明早已經知道伊芙波娃留了後手,卻一直按兵不動。

——晏洺席為的,就是這一刻。

與其讓祈行夜一行人藏匿於科研所的陰影中,難以追蹤,不知敵人在何處,不如將他們引到明處來。

可能就連伊芙波娃自己都沒能反應過來,她的實驗室,既是整個燈塔的權力最中心,最能夠輻射整個第二世界的地點,同時也是最容易被從外部攻破之處。

不論是伊芙波娃還是銜尾蛇,都隻是誘餌。

祈行夜於電光火石之間想明白這一切,再看向晏洺席的視線都變得更危險沉重。

晏洺席挑了挑眉,訝然道:“看來我還是要承認,有些事情超乎了我的設想。”

“祈老板,我本以為你要更晚一些才能發現這一切。”

“不過,現在也無所謂。”

他攤開雙臂,從容問道:“就算你知道,又能做什麼呢?”

整個局勢都在晏洺席的控製下,遠在祈行夜等人到來之前,晏洺席的計劃就已經縝密進行了二十年,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

隻等一聲令下,就是翻天覆地的新世界。

祈行夜他們所能改變的事情……似乎,微乎其微。

就連最衝勁十足的白翎羽,內心都不由得升騰絕望,看向晏洺席時的眼神仇恨卻更有畏懼。

……怪物。

她與之為敵的,不是人類,而是徹頭徹尾的怪物,智慧對人類最恐怖的詛咒。

伊芙波娃也踉蹌難以站立,被聶文擔憂扶住。

死一樣的寂靜彌漫整個頂層實驗室,隻剩屏幕上不斷躍動的數值在閃爍紅光,一聲接一聲的規律,卻更加敲擊心臟,忍不住的心慌。

晏洺席從容垂首,視線劃過腕表。

“彆擔心,商長官,我並不是嗜殺的暴君,不會沒來由的殺死任何一人。隻要你們不妨礙到我,我可以留你們一命。”

“畢竟在融合後的新世界,也要有人擔任管理者的位置。在我看來,沒有人比調查局和商長官你,更適合擔任這一職位……”

“你剛剛問,我的底氣是什麼。”

商南明忽然出聲,打斷了晏洺席的話語。

“現在,我可以準確的告訴你:即便我不需要二十年準備,我的二十年時光,也就站在我身邊。我的底氣,是祈行夜。”

商南明眉眼平靜,擲地有聲:“隻要祈行夜在我身邊,勝利就永遠相隨我身。”

晏洺席訝然挑眉:“商長官對祈老板的感情,倒是比我想象中要更深。但是商長官,感情不會平白為你贏下勝利。就算是祈行夜,現在又能做……”

他說著,視線轉向祈行夜。

卻在下一刻,瞳孔緊縮,聲音在驚愕下戛然而止。

——前一秒還站在那裡的祈行夜,竟然消失不見了!

隻剩下空蕩蕩的空氣,在嘲笑著晏洺席的自信。

而半空中,有厲風劃過,黑霧掠影,入侵純白空間。

不等晏洺席反應,他就隻覺得眼角餘光閃過一道黑影。

隨之而來的,就是直逼心臟而來的肅殺危險。

晏洺席本能向後退去。

在他身周的精銳士兵們立刻毫不猶豫開火,紅點在空氣中亂晃,試圖捕捉攻擊者的身形,將對方在靠近晏洺席之前截殺在中途。

但,那攻擊者又怎麼可能被捕捉到?

對方身形如鬼魅,不過眨眼之間就能變換數次方位,輾轉騰挪間迅疾如風,與子彈擦身而過,不曾沾染半□□的硝煙氣。

即便晏洺席身邊人用儘了最大努力,卻依舊追趕補上攻擊者完全超越人類極限的速度。

轉瞬間,黑影已經直撲向晏洺席。

手中長刀穩穩橫在晏洺席脖頸間。

“彆動。”

那人聲線磁性沉穩,不笑時,肅殺鋒利得如同化氣為刃,可以輕易割開晏洺席的動脈。

晏洺席揚了揚下頷,已經明了自己身後人的身份。

——祈行夜。

“果然。”

晏洺席滾了滾喉結,平靜道:“十八年前,管理署在現實遺失的大筆能量,在你那裡。”

“它們沒能殺死我,於是隻剩下俯首稱臣。”

祈行夜緩緩抬眸,眸光平靜得可怕:“你也一樣,晏洺席。要麼你今日殺死我,要麼,我就會徹底贏過你,擊碎你每一分自信,將你碾壓成齏粉。”

“除此之外,沒有第三種可能。”

那雙丹鳳眼裡隻剩一片沉沉死寂,黝深黑暗的冷光,令人見之心驚。

那些士兵還想要攻擊,卻有黑霧猛然從祈行夜所站立的陰影中溢散,化作咆哮的黑暗怪物猛衝向士兵們,高高揚起的觸手一掃,就將士兵手中的武器紛紛掃落,槍管扭結反衝向他們自己。

士兵吃了一驚,對黑暗的恐懼入侵,畏懼已經深入人心。

就算他們再反應過來想要上前,但士氣已經低迷,更加不再是黑霧的對手。

“你或許掌握了局勢,但是現在掌握你的,是我。”

“改變世界?”

祈行夜冷嗬一聲:“不如先思考下怎麼才能救回你自己的命。”

黑霧在整片純白的穹頂空間內溢散,占據了每一寸空氣,又重新凝實成若有若無的猙獰巨獸。

眾人看著眼前突如其來的異變,不由屏息愣神。

他們忽然間意識到,一直以來就在他們身邊嬉笑怒罵的鮮活身影,被所有人認為是最好相處、最和善的祈行夜……

這才是,祈行夜的真正模樣。

不是人類,並非脆弱血肉。

而是以汙染之名聚集的掌控者,黑暗的主人,令所有生命顫栗的存在。

有汙染物稱呼他為神,有人背叛了自己的種群追隨他,有人奉他為新世紀的亞當。

但在那些暗流湧動中無人可知的深處,真正擁有洶湧磅礴能量的那位至高的存在,卻從來隻稱呼自己為人,以人類的麵目示人,更以人類的身份生存。

如果此刻晏洺席沒有激怒祈行夜,或許,他依舊會是那個笑嘻嘻扛著刀吊兒郎當的偵探,一邊調戲著商南明,一邊在戰火紛飛中輕盈得像起舞展翅的蝶。

隻可惜……

“在你想要利用汙染之前,有沒有問過它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