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經過學校門口教務大樓的時候, 路邈順手騎走了停在樓下的電動滑板車。
上一次崔玉香帶他過來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這東西, 隻不過當時假冒崔玉香的人皮怪物還沒有圖窮匕見, 他也不想那麼早就引起對方的警惕，才沒有表現出太大興趣。
但現在麼，就無所謂了。
大肉丸子很快憑借蠻力, 從傳達室的廢墟中衝了出來，學校裡剩餘的人牲，和那隻假扮成王小妹舍友的人皮怪物也出現了，雙方形成兩麵包夾的姿態，對路邈進行圍追堵截。
開闊地形中的追逐戰，四周沒有任何可以阻礙怪物的掩體，加上敵我雙方懸殊的攻擊力, 路邈此時麵臨的危機, 遠遠要比先前在老王家被圍堵的時候要高出許多。
但路邈此時的模樣, 卻比當時還要輕鬆愜意。
他踩著電動滑板車，帶著怪物在校園裡轉圈, 每一次快要被怪物追上的時候, 他都會正好路過一輛停在路邊的汽車，每一次輕巧的擦身而過，都伴隨著劇烈的爆炸。
人牲們沒有人皮怪物那麼快的反應，猝不及防撞上去, 變成肉塊轟然炸開, 發出淒慘的尖叫。
隨即就是彌漫開來的烤肉香味, 和抵抗不住誘.惑，飛蛾撲火一樣撲過去送死的其他人牲。
就這麼循環幾次之後，人牲的數量銳減, 很快就隻剩下了零零散散的幾隻，跟著大肉丸子和“舍友”對路邈緊追不舍。
怪物對路邈的威脅性大大降低。
甚至在逃跑的過程中，路邈還有閒心挑釁一般回頭，仔細打量身後的怪物們。
人皮怪物瞬間門被激怒，憤恨的尖嘯此起彼伏，路邈的目光從僅剩的這幾隻怪物臉上略過，對上他們驟然憤怒怨恨起來的目光，卻疑惑的蹙了蹙眉。
熟怪物肉的香氣已經彌漫至整個校園，路邈可以肯定，學校裡麵的怪物應該都在這裡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還是沒有在這群怪物當中，看到人皮怪物的幼年形態。
他打開係統界麵，再次確認了一遍，“人皮怪物的血腥飼養”這個主線任務的進度才推到40%。
路邈覺得自己肯定還漏掉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可人牲的怪物卡片都已經完全解鎖，人皮怪物也隻剩下兩個弱點還沒探索，這兩個弱點絕不可能撐得起60%這麼多的進度。
唯一的可能，就是跟還未出現過的，人皮怪物的幼年形態有關。
路邈相信人皮怪物是有幼年形態的。
在他的理解當中，不論是什麼生物，必然要經曆成長這個階段。即使是計算機，從最初占滿好幾個房間門的龐然大物，到今天的係統這樣高度完善的樣子，也經曆了漫長的演化。
再比如《理想小鎮》裡的NPC，也有很明顯的成長軌跡。
《理想小鎮》小鎮之所以能夠爆火，除了模擬經營的模式很適合休閒玩樂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裡麵的NPC人設足夠飽滿。
老王、崔玉香，甚至是王小妹這種連名字都很敷衍的邊緣小角色，都具有自主學習的能力，從原本單一的設定，慢慢發展出各種各樣不同的人格，同時衍生出獨屬於自己的，獨一無二的故事。
無數人都曾經表示，如果遊戲時間門長了，總會有一種自己真實的活在另外一個世界的感覺。
因此路邈一直堅定的認為，這些人皮怪物肯定不是憑空誕生的。
先前的經驗已經從側麵證實了這一點——
剛剛頂替老王身份的人皮怪物，竟然因為“崔玉香”的一個臉色而認了慫，在還需要偽裝的情況下，沒能完成對老王這個角色的扮演。
隨後怪物們圍攻路邈，“老王”也是親力親為，反觀大肉丸子，一開始並沒有出現，是後來路邈靠著火攻消滅了一群人牲，她才氣急敗壞的現身，跟“老王”一起指揮人牲進攻。
他點燃皮卡時，“老王”應對危機的能力也比大肉丸子要差勁得多。
但兩者的怪物卡片描述是一樣的。
種種疑點都說明“老王”和大肉丸子之間門有著巨大的差距，就像是剛剛成年的普通雄獅，跟引領整個獅群的壯年獅王。
如果說大肉丸子是已經到達巔峰，開始走下坡路的獅王，那麼“老王”隻能算是才剛脫離母獅的懷抱而已。
那麼在具有偽裝的能力之前，人皮怪物的幼年形態究竟是什麼樣子？
它們又是如何誕生的？
路邈的目光緩緩落在了前方，掩藏在黑暗中的青灰色樓體上。
他剛才一直在人牲中尋找熟悉的麵孔，但除了已經撕去人皮偽裝的幾隻人皮怪物之外，他竟然都沒有在這群五官變形的怪物當中，看到崔玉香、老王，甚至是舍友三個人的臉。
如果他猜測的沒錯，人皮怪物真的有幼年形態，很有可能就在他最初看見王小妹舍友本體的地方。
——宿舍樓。
路邈調轉方向，駕駛著電動滑板車朝著宿舍樓駛去的時候，果然感受到身後傳來的怪物咆哮聲中，又多了幾分惱怒。
【主線任務進度刷新，人皮怪物的血腥飼養，目前任務進度：60%】
屏幕前的觀眾們看到主線任務的進度刷新，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一點點。
副本已經進入了所有人都沒有探索過的區域，他們對學校這片地方的了解少之又少，先前一直試圖分析的玩家都不得不閉上了嘴巴。雖然不知道路邈又發現了什麼他們不知道的線索，但係統的判定不會出錯。
鬱潛忍不住期待起來：“主線任務進度都過半了，這下總能順利通關了吧？”
他問的是周東風。
雖說周大佬先前的舉動有些古怪，但畢竟平時的風評很好，相比於那個滿身橫肉，動不動就拿拳頭捶地的伍海濤，鬱潛還是下意識的更加相信他。
周東風已經站起來了，看起來溫溫柔柔的一個人，身高居然比鬱潛要高上半個頭，站在旁邊天然就具有一種壓迫感。
他盯著屏幕，卻沒跟鬱潛想象當中一樣點頭同意，反而蹙起眉頭，沉思了一會兒才嚴肅開口：“不一定。”
話音剛落，沒等鬱潛問為什麼，後方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先前被攆走的那群故意貶低路邈的玩家，不知道什麼時候溜了回來，竟然又在後方大言不慚：“哎呀呀，這不是某些人吹得天花亂墜，好像馬上就能衝上新人積分榜第一的路邈嗎？這麼久沒見，怎麼越來越拉了，還抄起了隔壁同期新人的思路？”
“這都第二天晚上了，怎麼才進宿舍樓？隔壁新人都已經在裡麵殺進殺出好幾個回合了好麼！”
“嘖嘖，他也就是運氣好，吸引了幾個排行榜前列大佬的圍觀，不然早就被人家真正有本事的人刷下去了！”
旁邊的觀眾原本想直接把這群嘴臭的家夥攆出去，聽了他們的話卻差點氣笑：“有病吧你們！蹭經驗就蹭經驗，還編個謊話出來，想騙誰呢！”
“就是！REAL TRUTH版的《消失的姐姐》裡就路邈一個，你們上哪看什麼其他新人！說謊也不知道打個草稿，真當我們跟你們一樣傻.逼？”
那幾個人原先就是這麼被氣跑的，但出乎意料的是，這回他們卻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輕蔑的笑笑：“怎麼，係統規定了新副本就隻許他一個人觸發？”
“也不怕告訴你們，隔壁就有一個剛進遊戲沒多久的新人，也觸發了REAL TRUTH版本。不過人家可比你們吹的路邈聰明多了，壓根就沒回老王家，還慘兮兮的被圍攻。人家直接就地架槍，把整個宿舍樓的怪都給轟了！”
“什麼？”正準備擼袖子輸出的玩家們都愣了下。
《消失的姐姐》這個副本雖說是F級，無數玩家都玩過，但這個本的隱藏成就非常多，多到這麼多玩家刷了這麼多次，都還有將近一半的成就沒有完成。
它存在了這麼長時間門，卻時至今日才被路邈解鎖REAL TRUTH版本，就足以說明一切。
路邈都還沒從新副本裡出來，之前的視頻也沒有公開出去，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有新人超過他的進度？
眾人驚疑不定，第一反應是不相信，但打開論壇看到的第一個帖子，就是#驚！又有新人解鎖了新副本！這一屆新人怎麼都這麼牛逼？！#
那些人見狀登時更加得意，報出了一個直播ID，就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其中一個走之前還掃了眼屏幕，冷笑著丟下一句：“我勸你們還是去隔壁看看，真正牛逼的新人是怎麼通關的。省得在這裡看了半天，最後人還死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剩下的玩家們麵麵相覷，終究還是有人扛不住好奇，半信半疑的離開了路邈的直播區域。
剛才還人頭濟濟的觀賞區頓時空了一片。
鬱潛肯定是不會離開的，但聽到那些人的話，卻眉心一跳，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同尋常。
他調出自己的係統界麵，輸入剛剛那個玩家說的直播ID，竟然直接跳出了一個直播屏幕。
周東風的目光頓時被吸引了過來，看著他係統界麵上的小屏幕，挑了下眉毛：“這是？”
鬱潛受寵若驚，撓了撓頭，解釋道：“這是我從積分商城買的一個權限道具。能在直播間門裡打開其他人的直播觀看，不過不能投資積分，也不能打賞，所以也沒有通關分成，隻能用來收集情報。”
周東風了然，卻忍不住多看了鬱潛一眼。
積分商城裡麵的東西幾乎無窮無儘，任何人能想象得到的東西都能夠用積分購買，包括路邈一直被人詬病的屬性麵板，也有臨時提升的道具可以使用。
不過相比於實物道具，這些狀態、權限等沒有實體的道具更加昂貴。據周東風知道的，這種在係統界麵多加一個直播間門的權限道具，基本上都在百萬積分。
因為價格高昂，加上功能單一，這東西一直是積分商城裡麵的滯銷貨，僅有的幾個銷量，也都是混得不錯的情報販子貢獻的。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鬱潛似乎是從一開始就跟著路邈直播的。
路邈的魅力，真是不一般啊……
話雖如此，周東風自己倒是沒有離開的意思，視線掃了一眼旁邊的伍海濤，不出意外，這家夥也坐著沒走。
伍海濤感受到他的視線，臉上橫肉抽動了兩下，三角眼一轉，掃向旁邊的鬱潛。
鬱潛一個激靈：“……要不，一起看？”
伍海濤“哼”了一聲，倒是沒有拒絕。
於是三個堅守在路邈屏幕前的同道中人，一起看起了傳聞中比路邈還要牛逼的新人直播。
然而剛剛進入直播間門，鬱潛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這個新人……”
伍海濤和周東風掃了眼直播，卻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紛紛疑惑的看向鬱潛。
周東風：“怎麼，有什麼不對麼？”
“可能是我想多了。”鬱潛搖了搖頭，遲疑了片刻還是開口：“他不是跟路邈一期的新人，是上一批的，我還看過他的直播，也是《消失的姐姐》這個副本。不過當時他的表現很平凡，沒什麼亮眼的內容，我就沒在意。算算時間門，這應該是他第二次進本，怎麼又進了同一個？”
另外兩人頓時意識到他覺得古怪的點在哪裡。
除了第一個副本是隨機進入的之外，新人隻要通關，第二次副本就可以自行選擇去哪個副本了，但正常情況下，都不會有新人去二刷三刷同一個副本。
副本成就除了獎勵的一些積分之外，更多的還是作為晉升高級玩家的標準。彆說是剛進遊戲的新手，像鬱潛這樣連積分榜都上不去的玩家，都沒必要去反複重刷。
但這也不是一定的。
鬱潛自嘲的搖搖頭：“我年輕時候也有強迫症，非得把副本的成就和支線收集完才肯去下一個本，就因為這樣才成了個情報販子。說不定他隻是跟我一樣的性格。”
周東風卻不置可否，垂眸靜靜地看著鬱潛的係統界麵。
正在直播的新人玩家叫陶九祥，看上去確實是個陌生的麵孔，但這些對於真正有實力的人來說都不重要，畢竟路邈還是第一次玩遊戲，就升到了強力推薦位。
周東風注意到，陶九祥屏幕旁邊顯示的副本名稱確實是《消失的姐姐-REAL TRUTH》，而且他現在已經打到了跟路邈一樣的進度，甚至比路邈更快，已經進入了女生宿舍。
陶九祥明顯比路邈更舍得花積分，買了一架看起來就殺傷力恐怖的熱武器，對著衝上來的怪物就是一陣炮轟，宿舍樓裡的怪物已經被他殺得七七八八了。
滿地都是怪物們燃燒著的屍體，鬱潛花積分打開了陶九祥的屬性麵板和任務麵板，驚訝的發現他居然也已經解鎖完了人牲的怪物卡片，和人皮怪物的第一個弱點。
唯一比路邈差一些的，隻有40%的主線任務進度。
但如果是單純比拚通關進度，這個陶九祥確實是比路邈更勝一籌，而且第一個通關遊戲的玩家會獲得一個首通成就，獎勵的積分足以抵過這20%主線的差距。
鬱潛一開始還以為那些玩家是故意來擾亂觀眾的，沒相信他們說的話，此時看到這些，卻忍不住也慌了神。
路邈不會真的就這麼跟首通成就失之交臂吧？
這可是每個副本隻有一個的絕版限量成就！
這下子他是真的替路邈感到著急了，立刻抬頭，絞儘腦汁的思考到底怎麼樣才能提醒路邈，讓他加快速度通關。
正著急著，旁邊忽然傳來“砰”的一聲，下了鬱潛一跳。
鬱潛轉頭看過去，就見伍海濤不知道又怎麼了，拿拳頭狠狠砸了一下地麵，手臂肌肉恐怖的隆起，看得鬱潛汗毛都豎起來了。
差點忘了，路邈是擠掉了伍海濤的推薦位，才被伍海濤盯上的。
路邈被其他新人擠下去，恐怕這位是最開心的了吧？
鬱潛不由得無奈苦笑，心說也不知道路邈這運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臨門一腳被人搶了風頭，拉的仇恨卻一點也沒少。
他看著屏幕上依舊不緊不慢的路邈，恨鐵不成鋼：“早知道就應該在老王家，開到皮卡的時候直接衝出去的！反正他已經知道這個副本怎麼打開了，先拿到通關成就，之後再重刷副本，拿成就和完成度的排名，怎麼也比被人搶了首通要好！”
周東風的態度卻截然不同，他隻掃了眼陶九祥的直播就收回了視線，繼續看向路邈的直播屏幕，嘴角扯開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誰是首通，還不一定呢。”
鬱潛聞言愣住，事情都到了這種地步，還能有轉機嗎？
可這已經是《消失的姐姐》裡玩家接觸過的最後一個地方了，難不成宿舍不是真正的終點？
那路邈執意要到這個地方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