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4章 愴然淚下(2 / 2)

冬季雪天,水渠並沒有積水,除了冷點沒毛病,爬了大概有十來分鐘,顧莞扒在渠口蓋子的窟窿眼往外觀望了一陣,果斷把蓋子頂開!

——她觀察過小院子裡的另一個下水道口,和旱渠相差無幾,她找準卡榫的位置,試了幾次,最終成功頂開了。

顧莞露頭,院子沒人,這似乎是個高級監官或監將的值房,人大概都跑去指揮滅火了。

她和謝辭立即爬出來,謝辭掃尾把蓋子掀回去並捧積雪回來抹掉血跡腳印,顧莞奔上長廊,戳破高麗紙湊在窗戶裡看了一眼,幾乎是馬上!她有了主意。

“快,快過來!”

顧莞掉頭跑往廂房,捅開廂房的鎖,裡麵果然是隨衛的通鋪,她大喜過望。

一二三四,一共四個人,兩人當值兩人輪休,但輪休的兩個匆匆掀被而起,跟著趕往火災現場去了,顧莞一摸,床上還有餘溫。

她打開衣箱,取出他們的甲胄,比了比揀出最小的一套,飛速往身上套。

“謝辭,你行不行?”

“如果可以,我們直接走出去!”

謝辭重傷窒息,鮮血淋漓,爬了一路,血痕拖了一路,剛熬過高燒的身體正是最虛弱的時候,他又再度遭遇勒頸重創,此時臉色蒼白如紙,泛著一種死人般的鐵青色,但他咬緊牙關依然沒有昏厥。

醒是醒的,但濃鬱的血腥味和他的臉色,搖搖欲墜。

顧莞已經很快穿戴完畢了,她正在飛快調整束袖,踏著皮靴的長腿行至窗戶前觀察室外,步伐穩且定,一下一下。

謝辭啞聲:“我可以!”

鮮血滲出,重傷虛脫的身體卻迸發出一股大力,他咬著牙關,嘗到鐵鏽腥味,他站得筆直,飛快套上幾重中衣,掩蓋住血腥味,再套上甲胄。

他很熟悉甲胄穿法,速度並沒有比顧莞慢太多。

顧莞把製式長刀遞給他,兩人站定片刻,顧莞拉開門,兩名“近衛”迅速往院外行去。

火災引燃桐油桶,外麵傳來爆炸的聲音,罵聲和奔跑聲夾著,還有火速帶隊搜索的聲音。

這等混亂中,顧莞謝辭一前一後列隊往外,人雖少點,但夾雜在裡頭並不起眼。

“嫂子,我嫂子侄兒和娘親她們……”

謝辭喘息著,他並沒有忘記他的嫂嫂母親侄兒侄女,強弩之末,逃生有望,他幾乎是馬上想起還在關在女牢的僅存家人們,他急了。

“先出去!”

軍靴落地,積雪“咯吱”,穿過牆後的陰影,顧莞壓低聲音說:“一切等出去再說!”

女監那個洞,她已經把磚塞回去並撒上雪了,相信曹卒長會全力解決這個問題。

但隻是謝辭一旦越獄,仍在押的荀夫人她們依然凸顯了出來。

但這一切,隻能等出去後再說了!

謝辭哪怕伏誅,等待著她們的依然是死路一條,區彆的隻是快刀殺人和鈍刀子割肉罷了。

顧莞軍訓訓過小學弟小學妹,這一刻,她急得,以當年當教官時最嚴厲的語氣說:“想她們活,你得先活下去!否則我就不會來找你了!”

……

兩人快步往第一重高牆的內門行去,顧莞放粗嗓子衝過去,“還愣著乾什麼?再分人!去救火,快——”

剛剛才聽到爆炸聲,守門差役正驚疑不定引頸望去,聞言慌忙打開剛剛得命緊閉的內門,“是!是!二位大人稍等——”

顧莞叱罵著,一腳踹在那差役屁股,一腳踏出內門,進入外圍。

罵了一段,她一停,聲音一收,趕緊和謝辭掉頭最近的外牆方向狂奔而起。

最後一道大門,守門的不是差役而是護監軍,重重把手出入腰牌手令絕對不是他們能混出的。

顧莞的目標也隻是內門,從沒想過外大門。

他們的謊言很快就會被揭穿的。

顧莞和謝辭手牽著手,往高牆方向發足狂奔!

兩人聽見騷動的聲音,大批軍靴落地的淩亂遝遝聲,自內門奔出,很快彙集成一股更大的人流,尖銳的哨聲刹那響徹整個龐大的鐵檻寺外獄。

生死一刹,顧莞謝辭咬緊牙關,飛奔穿過一條條內巷,最終穿過營區,奔至高牆之前。

離得遠遠,顧莞已經取出她在近衛廂房取其中一人的兵刃“蒺橫鉤”捆成一紮改製而成的長索抓鉤,顧莞眼界還在,但這個抓鉤真的太沉重了,謝辭啞聲道:“給我!”

顧莞立即給他。

謝辭掄起這個超大抓鉤,他的右臂血肉模糊,一振臂,鮮血滴滴答答落在雪地上。

兩人狂奔疾走,以最快速度飛奔向前,走到儘頭,謝辭一甩抓鉤,這個沉重的抓頭衝天飛起,“啪”一聲準確卡在牆頭上。

謝辭一箍她的腰,右臂一振,四層樓高的高牆借力一躍上了牆頭。

謝辭立即跪在牆頭上了。

厚厚的牆體,牆頭一尺多寬,他重重喘息著。

風聲呼嘯,一下子就大起來了,冷風夾雜著雪絮在幽幽的月光下撲麵而來。

謝辭戰栗起來。

顧莞轉身火速收起布帶,把抓鉤放到另一邊並穩固住,身後和圍著外牆兩邊火速奔來的軍靴聲和火把光洶洶而至。

千鈞一發。

明明十萬火急,明明跨出一步,就能脫身離開中都監外獄了。

可偏偏此時此刻,謝辭卻覺腳有千鈞重,怎麼也邁不出去。

他跪在地上,一刹,渾身戰栗,愴然淚下。

謝辭和謝家人一樣,年少但肩膀已經甚寬厚了,寬肩腰身勁窄,嚴刑拷打未屈服,此刻卻趴跪在地上,刹那戰栗淚流滿臉。

顧莞秒懂。

逃犯,自己一個外來人口還得猶豫一下,畢竟她好歹接受了五年人民公仆教育。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成為一個逃犯,好在這裡不是生她養她的當代,心理障礙不是很大。

而作為真正當事人的謝辭,忠義刻進謝家人的骨髓裡,這是一種信念的延續,一種軍魂臣魂家魂,一代代謝家人為它而死,他們的血肉和骨髓皆承載著它!

如果可以,謝辭恐怕寧願死,寧願碎屍萬段死無全屍,骨血煆成一寸寸飛灰,也不願意成為一個逃犯,玷汙他祖宗他父兄們一代代人拋頭顱灑熱血鑄基的門楣。

顧莞心下惻然,但她很認真的,扣著他肩把他臉掰過來。

冷風呼嘯,她聽見自己用很冷靜很嚴肅的語氣說:“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哪怕為了你的母嫂和謝家僅剩的孩子們,你也必須活下去!”

“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活著,還有希望!”

謝辭的眼淚,唰一聲淌下來了。

滾燙炙熱,浸透了她的指腹。

作者有話要說:  阿秀來啦!!

一個上班的周日,不是個好周日(指指點點),哈哈心心發射!明天見啦寶寶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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