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4章 愴然淚下(1 / 2)

我靠!

顧莞忍不住爆了粗,她一下子直起身體,緊張盯著渠口外麵。

隻見那兩個人直奔小牢,掏出鑰匙迅速打開牢門,“咿呀”一聲精鐵牢這頭正在拉開,那頭手持白綾的黑影已經閃身踏進牢內,一個俯身,柔韌白綾一抄正中目標!

這兩個人速戰速決動作太快了,謝辭吃了閉目裝暈厥的虧,他察覺開門有點不妥心下猶疑一刹,白綾自他腦後一抄,他一駭刹那一個鯉魚打挺躍起,但已失了先機,那黑影反手一剪一拉,霎時勒緊了謝辭的脖頸!

開門那人一詫,下一瞬撲上,扣住謝辭雙手並緊緊捂住他的嘴巴!

一切發生得是這麼突兀,室內沒有人聲,僅聽見腳步踩在麥稈上的劇烈“沙沙”聲響,黑魆魆的大囚室,一場謀殺就在當下!

謝辭劇烈掙紮,被死死按住,脖子上的白綾全力收緊,最多一分多鐘他就會窒息死亡,甚至不需要一分鐘,這樣的力度和緊度之下,最快十秒左右就能對舌骨大角等軟組織造成永久性傷害導致死亡。

通風口裡冷風嗖嗖,顧莞霎時渾身熱血往上衝。

臥槽,靠啊!她要怎麼辦?!

她僵在渠裡,捏著拳頭遲疑了大約兩秒,媽的!不管了。

顧莞彎腰用儘可能小的力道迅速把蓋子搬開,一蹬渠口凸起的小石檻,飆出去一個助跑,雙腳離地整個人撲進了小牢!

“嘶啦”一聲!

她出現得太突兀,那兩個黑影做夢都沒有想到,這病囚區域居然還能出現一個爬得起來並身手靈活居然還攜帶利器的人,渠口距離小牢大約五六米,顧莞一落地起跳狠狠撞在勒白綾那人的背上!她握在手心裡的銀釺準確刺進白綾裡,順勢一扯!繃得緊到極點的白色綾布被應聲劃斷!

她這麼一個衝刺撞跳,力度驚人,白綾撕裂的同時她直接把這人撲倒了,兩人同時撞在牆上,對方“咚”一聲磕到頭,這人立即不動了。

剩下的一個人,也被謝辭解決了。

變故驟生,另外一人立即伸手去拉脫手的兩端白綾,但已謝辭倏地一扯,已經白綾扯下,那人慌忙反手去抽腰間長劍,劍抽一半,卻已被死裡逃生的謝辭翻身扣住脖子!

短短十來秒,謝辭一臉一額的熱汗,他臉上還帶著窒息的青紫,駭怒交加,一腳踢在對方抽劍的手上,撲上去死死掐住對方的頸脖。

兩人都沒什麼兵刃,還有個重傷在身,但生與死之間迸發的強烈情緒及巨力,謝辭死死壓著那個人,一直掐到他再也不動。

兩人都在劇烈喘息。

他們在地上爬起來,顧莞自己也砸到了膝蓋疼得齜牙咧嘴,謝辭感覺有一股熱流自發間淌下來,沿著眉心淌進眼睛裡,不知是血是汗。

他用力抹了一把,黏膩猩紅,是血。

黑黢黢的渾濁囚室裡,地上躺的兩個人死活不知,走廊靜悄悄的,他們清晰地聽見儘頭差役諂媚討好以及和對方領頭幾人說話的長句短語。

——他們馬上就會發現這兩個人沒出來了。

顧莞緩了一會,立馬爬起身,她小聲說:“快,跟我走!”

謝辭靠著牆壁勉強站住,嗅到濃鬱的血腥味道,顯然劇烈的掙紮和打鬥已重新讓他的傷口迸開。

但長久的軍姿家訓,讓這個少年虛弱到了極點仍習慣性挺直脊背。

顧莞伸出手,語速很快。

這裡不能待了。

待下去必死無疑。

到了這裡,顧莞反而冷靜下來了。

媽的逃犯什麼的,真的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這操蛋的際遇!但再來一次……大概,她還是會這麼做。

該猶豫的前頭已經猶豫過了,她急道:“快走,他們很快就會發現不對勁了。”

不管仇家,還是朝廷斬草除根,反正這些人既然能夠大搖大擺來到這裡,整個中都外獄都沆瀣一氣了。

顧莞心臟狂跳,對搖搖欲墜的謝辭伸出手,謝辭劇烈喘了一口氣,一撐牆把手扶在她的肩膀上,蹌蹌踉踉,跟著她往通風渠方向衝過去。

……

兩人連推帶拉,從通風渠口爬出來,顧莞趕緊將蓋子推回去。

謝辭到了這裡才咳嗽出聲,劇烈壓低聲咳嗽良久,克製又窒癢的氣喘這才平了,他半跪在地上,扶著豎起的井蓋將它無聲放平回去。

今夜雪停了,一輪彎月懸於晚空,月光映著雪光朦朧,顧莞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扣著井蓋一雙手,傷痕累累,鞭痕和拶指的夾痕縱橫交錯青青紫紫,血跡斑斑,拇指和食指側間的幾個繭子在褐涸血汙映襯之下變得顯眼。

——謝辭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雙手握槍持刀練過無數次。

他是年少頑劣,但謝家人的魂和骨卻在。

如果沒有這次變故,他將會今年過了十六歲生辰後正式入伍,從小兵做起,他是沒有異議的。

謝家從戎的男兒都這樣。

他淘氣頑劣,卻不是紈絝。

而今時今日,昔日意氣張揚打馬而行的恣意已經短短時日從他的眼神消失殆儘了。

晶瑩猶在,卻似破碎,悲慟黯傷仿一觸即殤。

顧莞從原主記憶裡看見那個呼朋引伴的驕傲男孩子,一楨一楨,永不褪色,氣人是很氣人,但他人不壞,她心頭不禁一軟,顧莞把藏在雪堆裡以防萬一的粗柴挖出來,把井蓋牢牢卡死,“你還好吧?”

她爬起來扶他,關切問了句,又給兩人鼓勁:“我們一定能順利逃出去的!”

說到這裡,顧莞忍不住轉頭望去,鐵檻寺外獄全稱中都監獄外獄,最顯眼的,就是那四堵高高的青磚白石圍牆,底下白石作基,又厚又高,足足三丈多接近四丈,也就是十幾米快四層樓高,不管偌大的前衙後監,站在哪一處都能清晰看得見它。

謝辭啞聲說:“鐵檻寺外獄一共有兩堵高牆,內圍一重,外圍還有一重。”

他咽喉受了傷,聲音之前還要嘶啞,顧莞湊過去才聽得清楚。

這鐵檻寺原來是鷹揚衛的軍演場,謝信衷父子給謝辭/幼弟作訓時曾經帶他來過多次,謝辭原是很熟悉這裡,不過後來的改建他沒參與,但牆有兩堵他還是知道的。

作為一個合格的大獄,人犯是插翅難逃的。

風刮來一縷陰雲,半遮蔽了明月。

在月光的陰影裡,顧莞側頭想了半秒:“我們,放火?”

放火,製造混亂。

這是確實是一項有效舉措,隻是謝辭說:“可是我們沒有打火石。”

“我有!”

顧莞飛奔進柴房,趴柴草堆裡翻了一陣,翻出一塊舊打火石和火鐮,這是她從差役的辦公桌後麵翻到的,那裡有半籮筐報廢工具,她沒動新的,但翻到這對舊的就把它拿了藏在柴房裡頭去了。

現在正好用上!

她“噠噠噠”打了幾下,沒打出半點火星,謝辭立即接過來,一下子就打出來了,顧莞連忙捧著一摟乾草正好把火星接住,火立即燃起來了,顧莞把燃燒的乾草分散抖落在柴房各處,之後撿起一條已經燒著的乾柴衝出房門,把柴庫門掩上。

這時候,她已經隱隱聽見通風渠裡頭傳來隱隱的腳步聲和怒叱聲了,顧莞心跳加速,飛快把小院子裡的痕跡整理好,然後抬頭望了望,把那條燃燒著的乾柴往小院子左邊一丟丟過去!

“走!”

冬日乾燥,柴草房點燃飛快,火苗已經竄出窗戶沿著屋柱嗶嗶剝剝往上竄去,顧莞和整理痕跡的謝辭飛快爬起,往最邊緣的屋柱奔去。

謝辭單膝跪在牆腳,他臉色泛青血痕斑駁,但現在也顧不上這個了,顧莞一個助跑從他交叉的手心跳上他的肩膀,一蹬牆就上了去,她反手一拉,謝辭屏住呼吸儘可能不讓自己帶血的身體碰觸到牆體,借著顧莞的力度躍了上去。

兩人落地,火光已經透出來,“走水了!走水了——”

“嘭嘭”的銅鑼聲敲響,顧莞非常幸運,扔過去的那條乾柴飛過一個小院子落在桐油存放的庫房裡,桐油、麻繩、燈盞、木枷等等存放的一個大倉庫,木柴燒著窗紙,很快就把裡頭燎著的,並且迅速蔓延甚至比小柴房還快。

救火的喧聲和男監病囚的狀況混合在一起,人聲、銅鑼聲、奔跑喧嘩聲,夜深人靜的中都監外獄刹那沸騰了起來,奔跑聲和抬水聲不絕於耳,巡察隊接到調令當即分了一半人手趕過去滅火!

顧莞拉著謝辭的手,狂奔轉過一個彎,外頭火把紅光晃晃,她低了一下頭,把目光放在地上的井蓋上。

就算這麼亂,他們也不可能從地麵直奔出去的。

顧莞爬了n次旱渠,她果斷將目光放在下水道上,“我們從地下走!”

兩人找了個井蓋,合力一撬,一前一後鑽了進去,進入之前,不忘把井蓋撒上雪拖回來蓋回原位。

顧莞從不敢小覬彆人,這麼大一個監獄肯定不缺聰明人,大概很快就能把失火和病囚事故聯係起來,搜索不獲,用不了多少時候就能從旱渠聯想到下水道了。

顧莞一馬當先,飛速爬爬爬,她這人膽子大,循著記憶的方向直奔曹卒長他們所在的辦公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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