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24章 鬼手和生辰(1 / 2)

謝辭拉著顧莞出了墓穴, 一撐回到地麵上。

月朗星疏,皚皚白雪, 大地一片素色的幽靜, 在淡淡的銀色的月光之下。

兩人站在高坡上,眺視了良久,直到一陣冷風迎麵刮過。

“我們走吧。”

謝辭把手伸給顧莞, 一躍上了崖頂, 兩人翻身上馬,原路折返離去。

他們的馬已經換了,戰馬和鎧甲一樣引人矚目, 新買的馬攀山能力沒有這麼優秀, 加上兩人又是繞的遠路, 等下了山越過丘陵回到大道上的時候, 天已經蒙蒙亮了, 道旁茶攤早點檔已經炊煙嫋嫋, 早起的商路和行人已經在路上了。

謝辭思索過了, “我們去找曹勇。”

現在, 已經肯定當初被燒得焦痕斑駁顏麵全非的人並非荀逍。按目前掌握的信息推斷,他應當是最後一刻發現不對, 掐死了北戎兵並更換鎧甲,然後設法死裡逃生的。

他應是逃了出去了。

顧莞說:“他應該有燒傷吧?”

她是根據訊息還原判斷的, 如果火小了, 荀遜派去控場的人甚至荀遜本人應當會望得見他的動靜, 況且能讓那支大魏軍全軍覆沒的,火勢絕對小不了。否則龍守仁也沒有描補的條件。

這樣的火場,九死一生逃出來還能一點都不被燒傷,除非修仙吧否則是絕對不可能的。

顧莞在山上時就問過謝辭了, “最有可能援救和收留他的能有什麼人嗎?”

謝辭細思良久:“最有可能是一個姓羅的近衛。”

兩人先前的肅州之行,收獲的絕對不僅僅是一個荀榮弼,通敵案的卷宗他們反複研究過了,順帶連荀逍的那份也看過,謝辭記憶力極佳,他看過殉職的近衛名單,發現沒有一個他認識的姓羅的。

荀逍的母親有一戶陪房是姓羅的,乳母也姓羅,那名近衛是他的奶兄,跟著荀逍一起習武一起進軍的,不過謝辭打聽了一下,羅護衛前些年戰傷退役,早就沒在軍冊上了,聽說後來在荀逍的安排下置辦田莊出府娶妻生子去了。

找人,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

條件是很明確的了,姓羅,家裡收留了一個有燒傷並且很可能比較嚴重的人。

但問題是,羅是西北大姓,差不多十來戶人就有一戶姓羅的,就像後世的全國大姓張姓陳姓一樣滿大街都是。

並且荀逍不一定還在肅州,北地九邊重鎮,這一片就還有明州固州,再往裡還有不少大縣小鄉。

兩人其實一同想到了曹勇的,就是當初鏢局那個少鏢頭曹勇,威楊鏢局立足西北多年,各大城池都他們的分號,乾鏢局的,黑白兩道三教九流都得有一定了解和關係,當初曹勇說幫他們找人,並不是一句空話的。

現在不正好了,接上那句“尋不著親戚再找他不遲。”

今天是個陰天,風很大,颯颯寒風撲簌簌吹落簷瓦枝頭的雪屑,謝辭抬眼看著長街殘雪炊煙人聲,他說:“如果曹勇泄密,我就殺了他!”

當初這個揚威鏢局,兩人也不是隨便選的,曹家受過謝信衷大恩,當初揚威鏢局得罪官家差點折了祖業家破人亡,還是謝信衷出麵擺平的這事順帶解救了旋渦中心的揚威鏢局,曹家雖是小人物,但當初謝家含冤被押解上京,曹家父子還竭力聲張奔走過。

風寒雪冷,謝辭那雙漂亮淩厲的眼眸映著雪色,瞳仁好像上了凍一樣,平靜中透著一種無聲徹骨的凜意。

他側頭看顧莞。

——謝辭真的改變了很多,不過原軌跡他就是軍紀嚴明,殺伐果斷的。

顧莞不由很感慨:“你真的變了。”

漸漸真的和她印象裡那個謝辭重合在一起了。

不過謝辭就沒這個感慨了,他見她半晌都沒出聲,突然又這麼說,心裡頓時一急:“無論如何,我們還是和從前一樣的!永遠都是!我隻是覺得,不能再和先前一樣了,……”

主要心態變了,一切都會隨之改變,包括處世的態度。但不管怎麼變,未來怎麼樣,他還是謝辭啊,兩人之間門和家人之間門是絕對不會變!

把謝辭給急得。

顧莞“嗤”笑了一聲,“我是說,你果然成年了,是個男人了。”

古人十六成丁,果然有他們的道理,謝辭磨礪太多,變化尤為明顯。

她是用揶揄的語氣說的,謝辭意識到她又在取笑他了,一顆心放回肚子裡,但當她說到“是個男人了”的時候,不知怎地,他心跳突然快了兩拍,一種不知名的局促油然而生。

不過沒等謝辭發表什麼,顧莞哈哈笑了兩聲,一拉他翻身上馬,“快走吧,不是說找曹勇嗎?”

漂亮上馬姿勢,那雙大長腿一夾馬腹,棕馬甩著尾巴嘚嘚小跑起來,顧莞甩了甩馬鞭,風揚起她秀發,她回頭笑道:“喂小四,接下來就看你的了,你要為咱家打下個安身立命之地啊!”

彆動不動就死啊死的。

看,這不就行了,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呢,做人要樂觀一點。

也好讓她沾沾光啊。

叱吒風雲攪動天下,顧莞估摸一下,感覺這個命題太大了,和自己還是有一定距離的。

所以從一開始,她就把自己的定位放在引導和輔助上麵。

如今看來,開始卓見成效了啊。

風送來她的笑聲:“等你以後當上了大將軍,記得給我個後勤曹椽當當。”

謝辭立馬道:“你怎麼可能當個曹椽,起碼是軍師祭酒司隸校尉!”

他才剛回神,一聽下意識說。

嗯,軍師祭酒是曹椽的頂頭上司,郭嘉的位置;至於司隸校尉,諸葛亮當過。

顧莞笑得直不起腰:“我靠,大兄弟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啊——”

雖然這大將軍虛無縹緲,謝辭都沒敢往自己身上套,但顧莞笑得這般的歡樂,他心情也前所未有的地暢快起來了,也跟著微笑起來。

笑聲伴著馬蹄聲,嘚嘚踏翻泥雪,兩騎一前一後,很快離開了這個小小的鎮甸。

……

雪後初霽,天空瓦藍瓦藍的,金色的冬陽灑遍大地。

一切終於順利起來了。

顧莞目標小,偽裝一番進肅州城直奔揚威鏢局去了,曹勇非常義氣,拍心口:“彆擔心兩位兄弟,包在我身上!”

揚威鏢局是老牌鏢局,頗有人脈,兼且押鏢這行當經常和藥堂醫館打交道,熟人很多,他很快就找到了符合條件的目標了。

“在平縣,是去年才搬過來的。”

平縣是肅州轄下的一個小縣,毗鄰隴山支脈伏牛山,一旦有個什麼,翻過山就是攏州地界了,地處東西商道的節點,是一個頗有幾分繁榮的小縣城。

曹勇很重視謝辭顧莞請托,打聽出來之後,索性親自帶路。

平縣也有鏢局的分號,曹勇待過一段時間門,熟門熟路,按著他分號鏢頭打聽到的地址,一路帶著謝辭顧莞穿街走巷,最後來到南城一個平民和小商販聚居的區域,一個叫青頭巷的儘頭,一處小二進的民宅。

“這羅家是去年才搬來平縣的,有妻有兒,不過據說媳婦帶著孩子回明州給孩子求學去了,反正家裡剩下羅大和他那表兄弟。”

“他那表兄弟據說燒傷很厲害,不過來時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也不用再找大夫。不過聽說,是個瘋子,……”

顧莞心裡嘀咕,當然好得差不多了,不僥幸痊愈就該死了。

曹勇腳步一刹:“就是這裡了!”

曹勇是個很通人情世故的人,見謝辭顧莞盯著那門戶臉上未見乍然驚喜,他就說:“我先回分號了,你們看情況住不住下,不住回鏢號得了。”提腳就走了。

謝辭盯了他背影一眼,提劍無聲跟上去,等再度折返的時,他衝顧莞微微搖頭,暫沒發現曹勇有不妥。

這時候已經日近黃昏了,顧莞在街口茶棚和餛飩攤子等等地方輪流坐了大半天,擔心自己臉熟最後找了一家客棧在三樓開了個房間門,打開窗一看,正好把那整個小院都收在眼底。

於是她一邊嗑瓜子喝茶盯著,一邊等謝辭。

謝辭終於回來了,兩人沒有多說,謝辭乾了半碗茶,兩人下樓梯直奔那處兩進小宅行去。

一條巷子都是普通平民的宅子,建築並不是那般的規整,院子很多都是用半截黃泥半截籬笆圈的,這座二進小宅比較好一點,圍牆是全泥夯的,不過不高,剛好和顧莞的耳朵平齊。

牆頂巷角的殘雪已經掃乾淨了,斜陽照在褐黃色的圍牆上,宅子和長巷寂靜無聲,謝辭顧莞一前一後走到半舊斑駁的黑漆院門前。

謝辭抽出細長的雁翎刀,一步上前擋在顧莞身前。

顧莞身手也不錯,但要是碰上像謝辭這樣從小修習內家功法的高手,還是很吃虧。

而荀逍正是這樣的一個高手。

謝辭用刀鞘推了推門,沒動,他像左鄰右裡那樣,用刀鞘敲了敲。

“叩,叩,叩。”

顧莞是沒什麼意見的,從善如流退後一步,謝辭敲門時她動了下腦袋,誰知,視線隨意撇過剛才已經打量過的小院子,她悚然一驚。

“嗐!”

剛才還空蕩蕩無一人隻有幾件晾在竹竿隨風飄蕩的黃土小院裡,不知何時,在正房門邊站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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