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37章 原軌跡裡的癸卯大敗(1 / 2)

謝辭知悉北軍主帥為安東大都護兼範陽盧川節度使、轉運使及方州刺史盧信義時, 是雲州軍開拔的第二天。

這次北疆大戰的統帥遲遲未能定下,一直到到調兵令抵達的第三天, 雲州軍動身的第二天, 才接到第二封飛馬傳詔的聖旨。

接完聖旨之後,陳晏親自驅馬去送出傳旨宦官一段,折返之後, 他告訴謝辭:“是藺國舅一力舉薦的。”

藺國舅這個在靈州案中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嫌疑人物,謝辭眼瞼霍地抬了起來。

還有顧莞、秦瑛, 張青鄭應陳珞等人,大家都抬眼, 不禁對視。

陳晏呼了一口氣,小心把聖旨卷起,雙手呈於打開的一個楠木長匣之內, 近衛小心闔上,恭恭敬敬退後去將其收起來了, 陳晏說:“彆想太多,咱們先奔赴盧安與大軍集結。”

目前, 一切都言之過早。

先完成集結再說其他。

……

陳晏留下了一萬守軍在雲州,點齊其餘的三萬二千步騎精兵,在二月二十一奔赴盧安完成北軍大集結。

今年春季雨水不多,融雪之後隻稀稀落落下過幾點小雨,大太陽一出來,地麵很快就乾透了。

旌旗招展,嘚嘚馬蹄卷起漫漫塵土。

謝辭在這裡,正式開啟了他的軍旅生涯。

戰馬披甲,沉甸甸的明光重鎧披掛在身上,雷鳴般的馬蹄聲及軍靴落地聲讓整個地皮都震顫了起來。

他人生中的第一仗, 甚至比他心理預期的,還要來得更早一些。

途徑朔州南界的時候,他們和刻意稍稍放緩速度的秦顯靈州軍彙合了。

大家都很高興。

陳晏低頭有些難堪,但情緒很快就在秦顯的擁抱拍背以及大笑聲中消弭了,陳晏也大力回擁,露出激動的笑臉。

之後一路直奔東去。

他們距離盧安已經很近了,大概隻剩下一百多裡,兩天就到了。

然就在當天午後,大軍行進的滾滾煙塵中,前方哨騎突然吹起尖銳哨聲,緊接著牛號長號嗚嗚吹響,前方衝過來一騎帶血快馬,馬上兵甲穿戴的是大魏祈州軍服。

祈州關突然被北戎騎兵發起突襲猛攻,祈州守軍浴血奮戰,這是來緊急求援的。

秦顯眉心一皺,驅馬行至大軍最前方。他站定遠眺良久,嗅了嗅風中隱約帶來的硝煙味道,謝辭附耳和顧莞說了兩句,顧莞趕緊打馬上來,“阿辭說,有硝煙和血腥的味道,很濃。”

秦顯和陳晏對視一眼,兩人不過權衡片刻,當即下令,左軍變前軍,急行軍奔援祈州!

拋下所有輜重,行軍速度一下就快了起來了。

然後在他們接下來的兩天,一連接到盧安傳達的緊急軍令三封。北戎四十萬鐵騎沒有任何預兆的,突然加快速度,原來看似還有些三三兩兩的北戎十八部騎兵陡然彙成三股,趕在大魏北軍集結完成之前,急行軍一天時間急馳三百裡,重攻了大魏北境線的祈州和野狐嶺兩點。

秦顯陳晏率軍趕至祈州的時候,戰事正白熱化,滾滾的硝煙和遍地猩紅,兩人顧不上說半句廢話,立即率軍衝上去。

嘚嘚的馬蹄,謝辭手中長柄湛金大刀一記橫掃,幾名北戎騎兵當即飛起,熱血噴灑一地他一頭一臉。

一後脊的熱汗,脈管中的血液霎時仿佛沸騰起來一般。

謝辭頓了不過一瞬,立即率本部營兵衝了上去。

……

癸卯年的第一場大戰,一開始就白熱化,足足膠著了半個月,最後迂回進攻未能得手的北戎王呼延德,因為天氣下令緩緩後撤。

大魏北境線,暫時恢複平靜。

預期中大軍集結誓師,在已經打了一場大仗之後,終於姍姍來遲。

秦顯陳晏蘇楨寇文韶帶著他們麾下的大小將領,快步進了祈州大營,因為戰事的原因,暫改祈州為戰事總指揮部。

目前的主帥行轅、皇子行駕、督軍、糧草總備指揮官等等俱在祈州城之內。

秦顯陳晏他們到了時候,所有人已經濟濟一堂,就差他們了。

等他們也站定,等待多時的宣旨太監展開明黃飛龍詔書:“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承繼宗祧業已四十二載,休養蒼生,共四海之利為利,一心為天下之心為心,保邦於未危,致治於未亂。”

寂靜的大校場,隻聞風聲和宦官尖高的嗓音,“……今外虜覬我泱泱天.朝,虎視已久,欲侵我北邊之境,今授安東大都護兼範陽盧川節度使、轉運使及方州刺史盧信義為三軍大統帥,節掌一應規令符節,抵禦來犯之敵寇,不得有誤。欽此——”

站在最前方的盧信義當即單膝下跪,舉起雙手,接過虎符。

虎符是兩虎形鑄鐵,一剖為二,平日裡,左半為北軍統帥所持,另一半為朝廷所有,隻有在大軍集結出征之際方會合二為一。

盧信義接過了那兩枚烏黑鋥亮的虎符,宦官退後,他站起身,盧信義一身黑色鎖子連環重甲身披鮮紅帥氅,手持虎符,轉過身來。

台上台下,除去兩位名義副帥及督軍的皇子,諸將立即跪地俯首,見過主帥。

不說謝辭,就是秦顯,都極其不適應。

這左半枚虎符,從前一直都是在謝信衷所掌的,他去世之後收歸朝廷,直到今時今日,到了盧信義的手中。

他是咬著牙跪下去的。

熟悉又陌生,人事全非。

盧信義立即抬抬手:“諸部將請起。”

他和顏悅色道:“今蒙陛下旨意,義承重任,不敢有半句虛妄之言,惟願上下一心,竭力以擊進犯之敵寇也!諸位,義持此虎符,賞罰當令,若有違抗軍規及帥令者,一律斬罰不怠!!”

底下立即響應。

“上下一心,竭力以擊進犯之敵寇!”

“若有違抗軍令軍規,理應當斬當罰!”

都是套話,勉勵軍心的場麵話,在場有好多個實力並不遜於盧信義者,秦顯陳晏蘇楨寇文韶這重新擰做一股的謝家舊勢力算一個,鄭守芳也算一個,還有履國公何辛、英國公程禮璋等人。

大家心裡如何作想不知道,但總而言之,盧信義取代謝信衷的帥位,大家都不動聲色看向秦顯這邊,以及他們身後的一眾將領校尉。

——謝辭是謝信衷四子,舊年還沒進軍的,見過的人並不多,但在場哪怕消息再不靈通,也知道謝家軍重新擰做一股的事情了。

他們心中有所猜測,睃尋是在找謝辭。

盧信義也在找謝辭。

謝辭必然在這群大大小小的將領校尉之中,但此時此刻,盧信義卻是絕對不能做命人擦臉的事情。

盧信義的視線在陳琅臉上定了一下,好幾個視線都定在陳琅臉上,鄭守芳哼笑一聲:“你就是陳九郎?”

陳琅立即跳出來:“對,小爺就是,有什麼事嗎?”

陳琅也是倒黴,經過偃州一事之後,最後大家商量一下,一致認為還是再給謝辭換個身份比較好,於是謝辭現在是陳晏親二姐的四外甥朱珺。

陳琅就被他爹抓回來繼續從軍了。

陳晏立即喝了一聲:“閉嘴吧你,這裡豈有你說話的地方?”

陳琅還想說,這不是他問我嗎?被陳晏一瞪,隻好翻個白眼閉嘴了。

他的臉珍珠都沒這麼真,隨便你們瞧。

陳晏拱手:“請主帥恕罪,請二位殿下恕罪!”

盧信義不動聲色笑笑:“無事,好了,我們請二位殿下說話。”

於是,一直端坐在太師椅上的兩位副帥兼督軍的三、四兩位皇子,三皇子先站起來:“諸位,如今北戎狼子野心,……”

洋洋灑灑,駢四儷六,自信滿滿。

顧莞轉動眼珠子,視線落在他身上,這位一身鮮明銀色鎧甲、一襲明黃披風的白皙年輕人,就是三皇子了,那個將來要禦駕親征的傻叉新帝。

至於四皇子,則是個才十五歲的少年,臉嫩很多。

後方,還有好幾張熟麵孔,其中一個是李弈,他卸去備戰督軍之職之後,被委為後勤的糧草監管之一。

也在北軍集結誓師之上。

謝辭站在中後方,也有人掃過他這邊,但一掃就移開了,顧莞給他加深了兩個顴骨和眼窩,戴上頭盔,一下子泯然眾人。

顧莞秦瑛的站位則還要繼續往後,在眾將親衛的位置,不過她視力好,倒也勉強能看得到。

幾道視線一直盯著台上,從盧信義,到鄭守芳。

這鄭守芳,一看這人麵相就不舒服。

他被陳琅反駁之後,冷哼一聲,陰陰地剮了陳琅一眼。

……

今夜孤星無月。

一場突如起來的沙塵暴將交戰的兩軍迅速分開,過了一天之後,天空還有淡淡的蒙蒙黃塵。

但站在城頭之上,已經可以望見茫茫草原之上一望不見儘頭的北戎營寨,在視線的儘頭,黑壓壓一大片,雄悍矯健的蟄伏之勢動魄驚心。

“北戎比七年之前,強大了許多。”

秦顯忍不住皺眉頭,有些憂心忡忡。

不管授符誓師之前,抑或授符誓師之後,祈州一直都在重兵駐防嚴陣以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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