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024 “姐姐可以紮我。”(1 / 2)

學堂距離藥鋪雖然不算太遠, 但第一天散學時,歲荌還是換上那身淡青色的新衣服去接元寶。

歲荌今天先是去收了藥,下午又了趟山上采幾味藥, 來回折騰一天, 衣擺跟鞋幫上全是泥。

算著時辰, 歲荌打了盆清水洗臉,然後用刷子把鞋幫上的土擦了擦, 見勉強乾淨,才換上上午搭在外麵晾曬的新衣服。

新衣服帶著布料的香氣以及太陽的味道, 歲荌揪著領子輕輕嗅,打心底喜歡這個味道。

她都喜歡新的, 何況元寶一個小孩子呢。

劉掌櫃見她接元寶還換身衣服, 笑了,“你彆說換身新衣服了,就元寶那小狗性格, 你就是披著麻袋端著破碗,他都跟你走。”

典型的小狗不嫌家貧,元寶不嫌歲荌。

歲荌瞪劉掌櫃,怎麼能說元寶是小狗呢!

“他跟我走是他的事情,我換衣服是我的事情, ”歲荌整理衣襟, 腰背挺直,整個人的氣質跟剛才灰撲撲背著小竹簍的她截然不同, “要關愛小孩的自尊心跟虛榮心。”

她是元寶的門麵, 可不得在他那群同窗麵前收拾的乾乾淨淨。

雖說有些虛榮,但人性本來就有虛榮這一項,不可恥。

歲荌出發去學堂門口。

早上去還寬敞的門前道路, 這會兒被馬車跟轎子堵得嚴嚴實實。

那些等著接自家主子的小廝早已在門旁占好位置,確保可以第一眼看見自己想接的人。

無涯書院按年齡分批散學。

最先走的是元寶這樣的小孩子們。

時辰到,學堂裡響起悠揚地鐘聲,隨後門打開,學生們排隊出來。

元寶按個頭站在前麵,眼睛左右看,直到瞧見外麵那抹青色,眼裡才慢慢露出光亮。

他歡快地朝歲荌跑過去,張開雙臂撲進歲荌懷裡,抱著她的腰昂頭看她,“姐姐。”

元寶滿臉說不出的歡喜,一整天沒見到歲荌,心裡想她想壞了。

上午還好,到了下午,眼睛就總是不聽話,想偷偷掉眼淚想回藥鋪。

但一想到歲荌交了銀兩,元寶就又老老實實坐著,認認真真背書。

中午學堂管飯,學生也可以從家裡自行帶飯過去。像商戶的孩子,中午由書童陪讀特意送飯過來,根本無須和其他學生一起用飯。

元寶午飯是在學堂食堂吃的,他這樣新入學的學子,最近就他一個。

旁人都已經相識熟悉,元寶做為新來的,多多少少有些不適應。晌午吃飯時,也是自己端著小碗坐著。

隻是這份初來的不適應,在看見歲荌後全都蒸發成空氣,一眨眼都不見了,隻噗嗤噗嗤冒著開心。

歲荌笑,伸手揉元寶腦袋,自己雙標地喊他,“粘人小狗。”

喊得理直氣壯毫不心虛。

歲荌接過元寶的紫色書袋,領著他往藥鋪走,“我今天沒出遠門,回來的早才趕得上接你。如果下次我回來晚了,你自己記著路,就這麼走回家知道嗎?”

元寶想了想,也沒說非要歲荌來接他,“那元寶在家裡等姐姐!”

對於他來說,能長期落腳的藥鋪顯然成了兩人的家。

歲荌捏了捏元寶小臉。

兩人前腳剛走,後腳周明鈺就從書院裡出來。

他家就住在學堂的後院,根本不用出門。此時他卻站在書院門口台階上,踮著腳在人群裡看來看去。

找不到找不到,根本找不到那抹青色身影。

周明鈺下午吃完午飯就去學寫字了,根本沒見到元寶,要不然肯定跟著歲荌的弟弟一起出來,這樣就能見到歲荌了。

得知姐弟倆已經離開,周明鈺扯著袖子撅起嘴,心裡有些失落。

原本想著再看她一眼呢……

周明鈺的想法歲荌不知道,如果非要問的話,歲荌說不定連周明鈺的長相都忘了。

回到藥鋪,做飯吃飯。

“你要是學針灸的話,”劉掌櫃抬起下巴示意對麵長春堂,“得去借個銅人用。”

當年兩口子和離前,劉長春跟何葉主要是在長春堂看診,永安堂存放藥草,所以銅人這類用具,都放在了有學徒的長春堂。

這些年,劉長春沒半個徒弟,自然用不到那玩意,隻是現在歲荌要學就得去對麵借。

何況針灸銅人也不算尋常物件,當初劉家老太太花了點力氣才弄了一大一小兩個。

“要是不借也行,”劉長春笑,抬眼示意歲荌,“你這不是有現成的小人偶嗎。”

條件艱苦實在沒銅人的時候,也不是不能用活人試針。銅人雖好,但有時候反饋不如真人,劉長春學針灸那會兒,跟何葉兩人就是互相紮。

兩人卯足了勁兒,今天你紮我,明天我紮你。隻要不觸及命脈,被紮的時候隻是有些疼而已。

劉長春說這話時,元寶正挽起袖筒踮腳收拾碗筷呢。

他不白吃白住,他會洗自己的小衣,會幫忙收拾碗筷並刷碗,會幫歲荌燒鍋添柴。

歲荌把油燈挑亮,故意大聲問元寶,“你今天學了什麼,背給師父聽聽。”

元寶眨巴眼睛抱著碗,聽話的對著劉長春中氣十足地大聲喊,“人之初,性本善!人之初,性本善!性本善啊性本善!”

劉長春,“……”

歲荌湊過來補刀,“師父做個人吧。”

她端著油燈去對麵借銅人。

長春堂一天十二個時辰營業,跟她們永安堂完全不同。她們永安堂晚上戌時就關門吹燈睡覺了,長春堂卻是點著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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